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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重許看著安爭,似乎想看到這個年輕人的心里去。然而他發(fā)現(xiàn)看不透那雙深邃的眼睛,那不像是一個年輕人應該有的深邃,仿佛經(jīng)歷過許許多多別人不曾經(jīng)歷過的悲喜。
“為什么?”
陳重許問。
“你不是一個笨蛋,應該知道烽火連城的位置有多重要,也知道那十幾萬兇徒是多大的威脅。”
“那么百姓呢?”
安爭反問了一句。
陳重許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安爭坐直了身子,認真的說道:“且不管我隨不隨殿下出征,只說烽火連城的事。烽火連城在西南一代是什么名聲,殿下不會不知道。大軍出征,后勤補給來自何處?圣庭?”
安爭道:“從金陵城到西南邊疆,不下兩萬里。若是補給線這么長的話,消耗有多大?前前后后,從金陵送到西南已經(jīng)差不多一年過去了。所以補給,只能是取自地方。地方上的州府,對烽火連城是什么態(tài)度?百姓對烽火連城是什么態(tài)度?若是殿下收了那十幾萬兇徒,還指望著百姓心甘情愿的支援大軍南征?”
陳重許的眉頭微微一皺:“但那是十幾萬戰(zhàn)力很強的士兵。”
“不,他們不是士兵。”
安爭道:“那些兇徒不收約束已經(jīng)成了習慣,殿下難不成還真的以為他們被朝廷招安之后就變成了乖寶寶?殿下一聲令下,他們就會一往無前的沖出去殺敵?那些人不是戰(zhàn)力強大的士兵,他們只是一大團不穩(wěn)定的因素。一旦開戰(zhàn)的話,殿下想用他們去和敵人拼死一戰(zhàn),那么已經(jīng)輸了一半。”
陳重許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一些,忽然之間覺得自己確實想的有些膚淺了。
不只是他自己,他覺得連父親陳無諾都想的有些膚淺了。不管是他自己還是他父親,考慮問題都是在一個高高在上的角度。他們從軍隊,官吏,各種方面考慮問題,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地方上的百姓。安爭提醒他之后他才明白過來......烽火連城的人欺壓地方已經(jīng)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到時候地方上的百姓也好官府也好,會心甘情愿的給自己的仇人送補給?
如果仇恨分出等級的話,那么西南地方上的百姓不一定恨南邊那些小國的人,他們更恨烽火連城的人。這確實一個他不穩(wěn)定的因素了,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所以呢?”
“地方上的穩(wěn)定,也就意味著大軍出征之后的后方穩(wěn)定。”
安爭語氣平淡的說道:“若是殿下出兵的第一步就滅了烽火連城,到時候地方百姓歡欣鼓舞,對殿下自然敬服。那個時候,上下一心,再加上大羲百戰(zhàn)不敗的精兵強將,擊敗那些小國真的是什么難事?就算川地以西都是佛國,但川地地勢險要,只需三五萬精銳扼守關隘,佛國的軍隊是過不來的。”
“況且,我猜測著不管是金齒國還是吐蕃國還是夜女國,都不會直接出兵幫助那些小國,最多就是出錢出物。若是論到錢物,大羲還會輸?”
“不說金齒國和吐蕃國,兩國講起來可用之兵不過三五十萬而已。夜女國是西南最強,擁兵百萬,但夜女國明顯受大羲,受中原文化影響更大,她們不管是從朝廷的構成到百姓的生活,一直在學的都是中原人。這樣一個強有力的盟友就擺在那,殿下不想著去爭取,反而想著十幾萬烽火連城的兇徒,怕是思慮不周吧。若是能將夜女國拉過來,這一國就能震懾川地以西的五六個佛宗小國。”
陳重許聽的很認真,沒有打斷安爭。這些事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他總覺得將盟友的位置交給夜女國是一種冒險。然而現(xiàn)在思考下來發(fā)現(xiàn),相對來說,夜女國甚至比烽火連城還要穩(wěn)定。
“還有一點。”
安爭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關于里世界的事我已經(jīng)對你說過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烽火連城已經(jīng)被里世界的人控制。那個叫卓青帝的人說他神通廣大也不為過,而且這個人謀略極為深沉。他早一步控制了烽火連城,然后在勾連佛國和西南小國,到時候烽火連城的人在軍中突然發(fā)難,十幾萬兇徒在大軍的背后捅刀子,然后敵人聯(lián)合起來前后夾擊......大羲百萬熊兵葬送在西南邊陲。殿下的個人榮辱是小,到時候西南失守,川府之地盡歸敵國,大羲失去了糧倉和錢庫......”
安爭看了陳重許一眼:“后果,可想而知。里世界的人第一要滅的就是大羲,無所不用其極。所以殿下還是多考慮一些,然后在做決斷吧。”
安爭起身,朝著自己的住所那邊走去:“我殺了殿下手下重臣,若是殿下要怪罪,我就在那里。”
聲音傳來的時候,安爭已經(jīng)推開門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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