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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八前一天,小廝來報,三爺一家已到了城外,這會功夫應(yīng)該快要到家了。老夫人欣喜不已,立刻傳話,除了還在衙門當(dāng)差的老大陸振遠(yuǎn)和正隨著夫子念書的陸琰,全家主子都隨她去門口迎接。
眾人隨著老夫人候在二門外,一刻鐘后終于迎來了三房陸振邦一家。
風(fēng)塵仆仆的陸三爺一見到母親身影,趕忙大步上前行跪拜大禮,口里激動地大呼:“母親!”,陸老夫人也是老淚縱橫,心疼地扶起兒子:“我的兒!幾年不見,想煞為娘了!讓娘仔細(xì)瞧瞧,怎么瘦了這么多!”一時間,周圍彌漫著濃濃的久別重逢之喜,在場眾人無不感動得熱淚盈眶。
芷華卻像是個局外人般清醒,這場景她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了,實(shí)在是有些意興闌珊。她冷眼看著老夫人領(lǐng)著三房一家女眷走到松齡院,摟過久別五年的孫子孫女們噓寒問暖,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讓人絲毫看不出她此時內(nèi)心的冰冷。她不再像前世那樣,羨慕地打量三房那對雙生妹妹身上那耀眼奪目的穿戴,也不再像前世那樣,羨慕老夫人對三房子女們?nèi)绱松闲模驗(yàn)樗溃@羨慕只會讓那對姐妹的優(yōu)越感更強(qiáng),更肆無忌憚地欺負(fù)自己。
看到芷筠芷柔牽著弟弟陸??過來給自己行見面禮時,芷華心里浮現(xiàn)的是前世她們經(jīng)常對著她露出的嘲諷笑容,對比現(xiàn)在的禮貌乖覺,芷華只覺諷刺。若不是弟弟還在,強(qiáng)勢的舅舅又親自來給她和弟弟撐腰,她們應(yīng)該才懶得帶上這偽善的面具吧。
芷華心里所想可和面上做的不同。只見她欣喜地看著弟弟妹妹們,從白蘭手里接過備好的禮物,親自遞到弟妹們手里,嘴里還不住地贊嘆著妹妹漂亮,弟弟聰明。任誰一看,這都是個挑不出絲毫錯處的好姐姐。
三房姐弟三人又繼續(xù)給其他兄弟姐妹們見禮。一道不和諧的刺耳尖叫,突然打破了這兄友弟恭的和諧場景。“你們走開!我討厭你們!”原來是二房獨(dú)子陸?j鬧了起來。三房回歸之前,陸?j才是老夫人的心肝肉,嬌寵得他一向無法無天,就連陸振興都管教不了。今日祖母眼里只有三房姐弟們,他早就已經(jīng)憋了一肚子氣了。現(xiàn)在母親還要自己給芷筠芷柔行禮,叫她們姐姐,陸?j哪里肯依,當(dāng)即就鬧了起來。猝不及防下,年紀(jì)最小的陸??被陸?j推了個大跟頭,立刻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老夫人氣的仰倒,怒吼道:“孽障!你給我跪下!”
看到眼前好戲,芷華惡趣味地笑了。前世的這個時候,陸?j和現(xiàn)在的陸琰一樣,正跟著先生念書。今生一切都已改變,老夫人這段時間一直心情不佳,也沒有心思操持孫兒開蒙之事,因此陸?j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想到這場好戲正是因?yàn)樗淖兞嗣\(yùn)引發(fā)地,芷華收斂了笑容,暗自提醒自己不可再仗著知曉未來而大意,因?yàn)樗淖兞颂嗍虑椋磥硪巡辉倌敲慈菀最A(yù)料了。
孩子們的矛盾很容易就升級到大人的勾心斗角,三夫人邱氏首先出手了。“我可憐的??兒!”只見她快步走去抱起陸??,“從小到大娘都舍不得動你一個小指頭,這才一回來,就摔了這么大個跟頭……”邱氏只抱著兒子嚶嚶哭泣,沒有半句指責(zé)的話語,卻讓原本就怒氣高漲的老夫人火上澆油,死死盯著仰起頭不肯下跪認(rèn)錯的陸?j喝道:“請家法!老身今天就打到這孽障知錯為止!”“請娘息怒!?j兒還小不懂事,都怪媳婦管教不嚴(yán),媳婦代他給三弟妹賠禮了,還請弟妹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j兒吧!”二夫人王氏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番話說得有如珠落,又脆又快,不等邱氏回話就對著她跪了下去。這招可使得漂亮,王氏是邱氏嫂子,現(xiàn)在給她都下跪賠禮了,邱氏若不順著她的話替陸?j求情,傳出去就是她不尊長嫂,度量狹隘不憐惜侄兒。邱氏怎能甘心忍下這口氣順了王氏之意?一時之間她又想不到應(yīng)對之語,只能把頭埋在懷中兒子小小肩膀上,專心哭泣,假裝看不到王氏這一跪。好在老夫人還是偏疼五年不見的孫子陸??一些的,看到王氏如此行事,拿起手中茶盞就朝她砸了過去。“要請家法的是老身!你跪弟媳是跪給誰看?生出如此孽障,你還有臉求情?給我去祠堂跪著!你不懂得如何管教孩子,我來替你管!”說這話時,完全忘記了以前陸振興要管教兒子時自己是如何阻攔的。王氏不敢躲,被茶盞砸破了額角,幾行鮮血流下,她也顧不上去擦,只焦急地去扯陸?j袖子,小聲哀求他:“快跪下跟祖母認(rèn)錯,快!”看到母親流血了,陸?j嚇得小腿發(fā)軟,再也硬氣不起來,當(dāng)即跪下磕頭,抽抽噎噎地認(rèn)錯:“祖母……祖母息怒。孫兒知道錯了,孫兒……孫兒下次再也不敢了……”
就算再怎么偏頗陸??,陸?j也是老夫人五年來唯一承歡膝下的孫子,看到他現(xiàn)在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小小的脊背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再大的火氣也去了十之*。嘆息一聲,她招呼陸??道:“??兒,到祖母這里來。”六歲的陸??還有些懵懵懂懂,對慈眉善目的老夫人有著天生的親近感,乖乖巧巧地走上前,順著老夫人張開的雙手撲進(jìn)她懷里。“好孩子,那是你的哥哥陸?j。他今天不懂事,對不住你。現(xiàn)在祖母已經(jīng)罰過他了,他也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好不好?”陸老夫人剛剛吼著要請家法那盛怒的情況,除了王氏誰敢出來求情?現(xiàn)在又突然自己心軟了,一干不懂事的孫女也沒一個站出來給她遞臺階,她只好厚著老臉問著年紀(jì)最小的孫子,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祖母罰過哥哥了?是不是罰哥哥不準(zhǔn)吃飯?爹爹罰我的時候,也不準(zhǔn)我吃飯。”誰料,陸??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偏偏他臉上一片童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