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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歲月(55)
林家成病了?
啥病啊?
小病不會通知自己的。是大病吧。
林雨桐掛在電話撓頭, 看來得抽空去醫(yī)院看看。跟自己說了,那自然是要去的。但也僅限于去看看。
叫自己在病床前給他當(dāng)孝女, 伺候吃喝拉撒, 快拉倒吧。憑啥啊?
當(dāng)然了, 禮品是要帶的,錢呢,也得給一點。就是普通的親戚,病了住院了也得這么表示表示的。更何況在外人看來, 半路上來的爸爸對自家這幾年還是不錯的。
下班先接了孩子,陪孩子喝小老太在家吃了飯。林雨桐才問小老太最近家里來客人收的禮物在哪個柜子里鎖著呢。
小老太顧不上收拾碗筷,說林雨桐:“你看是拿茶葉還是煙酒?那東西是自己拾掇起來的, 怎么現(xiàn)在倒是問起我了?”
“不要那個。”那個東西是陰雨天提前留出來為了給人家回禮提前備好的。別看小小一個縣城的科級局長, 平時也還是有不少來拜訪的。不收東西吧,顯得不近人情。畢竟好些人過來也不是有求于人,就是拿著豬頭拜廟門。沒啥要求的,主要是怕別人都拜了, 就自家沒拜。倒是給顯出來了。那你說不收人家的東西行嗎?不收當(dāng)天晚上回去人家都睡不著覺的, 估計得尋思了, 這是哪里把人給得罪了。但是這收禮吧, 又不對。不說四爺和林雨桐本就不是那么個人,就算是, 但這從理智的角度講, 敢啥禮都收嗎?這樣下去, 遲早都得進(jìn)去的。所以林雨桐就準(zhǔn)了一些價值不等的又放不壞的東西, 常備著。收了人家的,回了自家的。就一個宗旨,不占別人家的便宜。
可如今去看林家成,這樣的東西拿著就有點奇怪了。誰家看病人會帶著煙酒茶葉去的。不合適。
林雨桐是問,別人上自家?guī)У模约矣质樟说臇|西。
這些東西里要是煙酒,小老太肯定就單獨放起來了。只有那些點心一類的東西,吃又吃不了,扔了又可惜。偏偏是給別人送禮吧,又有些上不了那個檔次。
這一類東西她都收起來了,老家老關(guān)系親近的人的時候,小老太在家的話就會看情況叫拿回去一些。這些東西他們留著,有時候走個親戚,誰家有個紅白喜事,都能拿出來送禮的。帶了禮品,禮金就能少一些的。這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但一般情況,家里總會積壓上七八盒的,這都是正常的事情。
“是說那個啊。”小老太去了廚房,“這過了中秋了嘛,送來的都是月餅。如今柜子下面碼了一層。這哪里吃的完?”
單位發(fā)的還沒往回拿呢,要拿就更多了。
林雨桐順手就從小老太打開的柜子里取出兩包來,是那種麻紙包裝的,上面帶著一張紅色的油紙,包裝的油紙上印著月餅的字樣,用麻線給捆了的那種。
過了中秋送月餅?太敷衍了。
小老太用從里面翻出兩包點心來,遞過來。
她也不看,直接就塞進(jìn)網(wǎng)兜里。然后又把老二送來的自家園子里的蘋果和梨,裝了一兜,“我去一趟醫(yī)院,要不了多長時間就回來。不耽擱。”
小老太覺得寒酸,“這也太簡薄了。”
“再給上二十塊錢。”林雨桐推著自行車出門,回頭說了一聲。
“給五十。”小老太說林雨桐,“不看他的面子,看得看林家那邊你爹娘的面子。你跟老四這樣的情況,跟英子和老二又是不一樣的。他們給二十就行。種地的嘛!再是開飯館的,那也小本生意。給的少了,別人不會說啥。你跟老四這樣的,再給二十,是要被罵娘的。”
林雨桐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這也就是小老太問,她才故意這么一說的。
養(yǎng)恩跟生恩,做到平衡,誰心里都不犯嘀咕,那做事的時候就得精心點。小老太是個明白的老太太,但要是開口就說給林家成一百,她心里能舒服了?
當(dāng)然了,這也不是怨怪誰。人之常情而已。
林雨桐這邊悶悶的應(yīng)了,不是很樂意的樣子,小老太就笑了,“成了,也不在那三十二十的,聽話!”
聽話的林雨桐去了醫(yī)院,
如今是衛(wèi)生局的一把手啊。是醫(yī)院的絕對領(lǐng)導(dǎo),直接的領(lǐng)導(dǎo)。
沒白天過來,專門挑了晚上的時間過來,為的就是盡量不碰見醫(yī)院的領(lǐng)導(dǎo)。醫(yī)院的醫(yī)生護士,又能有幾個認(rèn)識自己?
進(jìn)了醫(yī)院,到了住院部,上了二樓左轉(zhuǎn)地第三個病房,就是林家成的病房,這是林玉瓏在電話是告訴自己的。
這個時候縣城醫(yī)院的管理,比較混亂。沒有什么所謂的探視病人的時間。反正是愛來就來,愛走就走類型。樓道里也進(jìn)進(jìn)出出的,看著人還不少。估計都是趁著下班時間過來探視病人的。
到了病房門口,聽見里面挺熱鬧的。
推開門進(jìn)去,好家伙,里面就跟菜市場似的。
一個病房是放著八張床位,沒個床位跟前都圍著探視的人。
這些人見人進(jìn)來了,也只扭頭看了一眼,就都又聚在一起,高聲說笑去了。倒水的倒水,削水果的削水果。再往里走了幾步,林玉瓏才迎過來,“二姐,你來了。”
“來了!”這病房的環(huán)境,也真是!這能養(yǎng)病嗎?
她忍著不適,把東西遞過去,這才朝床位跟前去。
林家成瘦了,瘦的厲害,有些皮包骨的意思。枯瘦的手上,粘著膠布,正在輸液呢。
“桐來了。”他躺著,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坐吧。”另一只手抬起來,指了指邊上林玉瓏剛才坐著的椅子。
林玉瓏將林雨桐帶來的東西放在一邊的桌子上,那邊林雨桐已經(jīng)坐下了,“好好養(yǎng)病,身體要緊,別急著出院。”
林家成就露出苦笑,“我這病,在哪養(yǎng)著都一樣。”手指了指腰,“主要是腰上的毛病,年輕的時候干活不惜力,老了,就得受罪!”
這個林雨桐也都知道。郵電局的外線工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當(dāng)年招進(jìn)去的是臨時工,為啥不叫正式工干呢,這活太累人了。
兩個人一組架線,那電線桿子,那個粗的水泥桿子,得自己扶起來自己栽的。那玩意有多沉,全靠兩個人的人力。這樣的活一干就是好幾年。
說是干活不惜力,這話其實不對。他倒是想惜力呢,可惜啊,想惜力那活就干不成了。
干這活都是為了養(yǎng)活一家老小,但這一家老小里不包括自己和英子。
這樣的話說出來,鄧春花生的三個該感恩的,但聽在自己耳朵里,只覺得諷刺。
他不是不會當(dāng)個好爸爸,他只是不會給沒媽的孩子當(dāng)個好爸爸。
林雨桐笑了笑,見吊瓶里的藥不多了,就指了指給林玉瓏看,林玉瓏出去找護士去了,林雨桐這才接著剛才林家成說的話說了:“是!年輕的時候是得保養(yǎng)自己。就說我姐吧,那手一到冬天就入骨的疼,這事小時候不小心,落下的病根。”
這倒是真的!不光是長凍瘡,稍微一碰涼水里面的骨頭還疼。這真是當(dāng)年鄧春花做下的孽。
這話一說,林家成當(dāng)即就不說話了。
他當(dāng)真是無意的,跟家里的幾個孩子,包括幾個侄兒侄女,他都是這么說的。事實上,幾個孩子對他也確實是孝順。
結(jié)果今兒才漏了這么一句,啥意思也沒有,就是說一下這個病是怎么來的。一般來看病人,問的也不過就是這點事。
怎么這么突然就病了?啥病啊?怎么好好的得了這病了?
他就是按照這個套路先說了,然后就被自家二閨女一下子給刺回來了。
這是心里的恨還沒消呢。
林家成嘆了一聲:“……之前我就說,你工作忙,不叫玉龍打攪你。這孩子……你說……還把你給攪擾了……我這邊也沒啥事,住幾天院就出院了,你忙你的,這邊有玉龍和玉玲照看,沒事。”
有事沒事的,我也就來這一趟了。
她是這么說的:“您知道,我現(xiàn)在來醫(yī)院,確實是不方便……到時候興師動眾的……不好看……”
林家成愣了愣,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這話是什么意思。
正說話呢,林玉瓏帶著護士過來了。
護士手里拿著藥,眼睛盯著吊瓶上的字,例行公事的問:“姓名?”
“林家成。”林玉瓏替他爸回了一聲。
“三十八床,林家成。”護士對了一下藥瓶上標(biāo)著的信息,確認(rèn)藥品沒有拿錯,這才上前來準(zhǔn)備換藥。
林雨桐坐在夾道里就得起身給護士讓道了,吊瓶掛在床頭的位置,必須從這邊進(jìn)去的。
林雨桐先出來站在床尾,護士進(jìn)去嫻熟的換了,把打點滴的快慢調(diào)好,扭頭叮囑道:“這個不能打的塊了,快了就有點疼。不要著急,慢慢打。這個快慢就剛合適,不要再調(diào)整了。”
林玉瓏趕緊應(yīng)了,“謝謝護士。”
“不客氣。”護士出來的時候,林雨桐又后退了一步讓了讓位置。
護士朝林雨桐笑了笑然后眼里閃過一絲疑惑。
林雨桐再次客氣的道謝:“辛苦了。”
護士又在林雨桐的臉上看了幾秒,說了聲應(yīng)該的,才出去了。
回了護士站這護士都有點恍惚,這個人怎么這么熟悉呢?肯定是在哪里見過的。
可在哪里見過呢?
覺得應(yīng)該只是見過面的陌生人,但又偏偏覺得非常重要。
邊上的同事就說了,“你說你愣著干什么?二十號病床叫換藥了。”
她愣愣了應(yīng)了一聲,趕緊去找二十號病床的藥。
從護士站又出來,打眼一看,就是覺得面熟的那個女人跟一個年輕人在病房門口說話。
林雨桐還是要給林玉瓏面子的,在他面前該問的還是要問一問,“我看著大半年爸瘦了不少,怎么了?”
“也沒啥事,主要是我哥的婚事。”玉龍皺眉,“他的婚事不好辦,這半年說了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可一個都沒成。四肢健全啥都好的,差不多都是帶著孩子的二婚。我哥不愿意。可你說誰家的好閨女嫁給我哥這樣……畢竟腿不是太方便。”
林雨桐點點頭,林玉奇的婚事是難,是個老大難。
他自己的情況就有些拿不出手,家里更是一團糟。光是鄧春花癱在炕上要人伺候吃喝拉撒,這就把多少人都嚇回去了。
這些年,要是林玉瓏的工資和林家成的退休金,林家的日子難的很呢。
“再急總得當(dāng)心身體。”林雨桐就說了,“你這邊遲早要成家,你的工資養(yǎng)活自己的老婆孩子還緊巴呢,家里怎么補貼。爸要是活一天,退休金就發(fā)一天,這家里離了他的那點錢,只怕是都沒法過。”
就是這個道理的。
“所以爸的身體稍微不舒服,就不敢大意。”林玉瓏隨即又釋然的一笑,“不過住院也好,爸這病屬于當(dāng)年工作造成的。單位也認(rèn)。這住院的花費,報銷百分之八十的。花不了多少錢。”
反倒是不來醫(yī)院,零七八碎的在外面買藥,花費更多。
“倒是大哥,大了電話說要接去省城住院,我說算了。”林玉瓏朝里看看,“大哥如今結(jié)婚了,那邊大嫂人家是城里人。有些不方便。”
小事上少煩人,等真遇上大難事上,叫大哥幫幫忙,才好開口。
林玉瓏倒是個啥事心里都明白的。
林雨桐臨時改了主意,原本打算給五十的,這個時候塞了個一百過去,“留在身上用吧。也別把你自己的老底掏干凈了。”她伸出手,提林玉瓏把肩膀上蹭掉的灰彈掉,這會子挨得近了,可以清晰的聞見他身上沾染來的雪花膏的味道。這一款雪花膏的香味十分濃烈,是年輕的姑娘家喜歡的味道。一個大小伙子在哪里能沾染上這么濃烈的香味?這就說明,這小伙子有了相處十分親密的姑娘,他們戀愛了。戀愛了開銷就大,緊跟著要成家了,為自己的小家就打算的多一些。林家成和鄧春花再想靠著小兒子貼補,只怕越來會越難了。整理干凈了,順手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遇上好姑娘也要自己留心。家里為你哥的事……難免對你忽略了一些。你自己得抓緊。可千萬別把自己的終身大事給耽擱了。”
如此的親昵,又說的句句是為自己打算的話。
林玉瓏心里一暖,“知道了二姐!我心里有數(shù)。”
從邊上過的小護士眼睛落在林雨桐的放在林雨桐胳膊上的手上,她眼睛頓時一亮,想起來了!
要不是手里拿著藥瓶,她都幾乎撫額了。
這么重要的人怎么會忘了呢。
對!她見過這個覺得陌生但肯定見過,又覺得應(yīng)該非常重要的人。
在哪里見過?
就在前不久,上級領(lǐng)導(dǎo)到醫(yī)院來視察工作。
當(dāng)時那位年輕漂亮的林局在視察病房的時候,她恰好碰上了。對方還跟自己握了手,說了一聲:“辛苦了!”
就是剛才的那一聲‘辛苦了’,叫自己覺得似曾相識。
而如今認(rèn)出來,是對方的手,準(zhǔn)確的說,是對方手上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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