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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歲月（113）

    “我不是成心騙她的。”

    被女朋友單方面分手的江水找清寧訴苦，說了這么一句話。

    清寧撓撓頭：“那你不跟她說清楚。”

    咋說清楚呢？

    就是當(dāng)時不小心把衣服弄濕了, 同宿舍的哥們沒鑰匙打不開自己的柜子, 順手拿了另一個的破外套出來，湊活著穿了。

    然后這不是就被于文文誤以為是她老鄉(xiāng)了嗎？

    據(jù)說身上的衣裳是扶貧發(fā)下去的勞保服, 她爸也有一件。

    “你看, 事情就是這樣。”江水就說。

    也是！當(dāng)初穿著那衣服跟人家姑娘套磁，也沒想到會認(rèn)了真吧。

    江水煩躁的不行：“我也是！找你一沒開竅的小丫頭說什么廢話。”

    你不找我找誰去？

    一是怕你那些無良的哥們笑話你。二是我是你的那一群朋友里, 最不被于文文排斥的吧。

    然后她特別想問一句：你倆在一塊有話可說嗎？

    想想還是算了, 就直言道：“文文姐有自己的想法, 別人說什么其實(shí)也沒用。這種差距你也必須正視。要把人追回來, 你要下的工夫還很大。她不了解你的生活環(huán)境, 你也不了解她的生活環(huán)境, 如果非要比，你們大概算是生活在兩個世界。你的世界她不敢想象, 貧窮限制了她的想象力。而她的世界你也不懂, 因?yàn)楦辉Ｒ蚕拗屏四愕南胂罅ΑＳ袡C(jī)會去農(nóng)村走一走，或許你就能懂了。”

    然后快放寒假的時候，江水就打電話問清寧：“去農(nóng)村要準(zhǔn)備什么？”

    “呃……”竟然當(dāng)真。

    既然問了她就說了，反正是吃穿住行，都一一說了一遍。

    她提醒說：“不會真去文文姐家吧？你這樣會給她造成困擾的……”她的窘迫，她不想叫人看見，尤其是你。

    “我又不缺心眼。”他這么說了, 然后又跟哄孩子似的說：“回來給你帶特產(chǎn), 真乖……”

    真乖的清寧從辦公室出去, 公司運(yùn)營半年了，到了年底了，總該開個碰頭會的。

    方興和石山的氣色跟半年前大不一樣了。

    見清寧出來，就叫了一聲：“金總。”

    兩人貸款買房了，清寧允許他們預(yù)支工資，然后趕在年前，都買了一套一百三十平四居室的大房子。車子是明年的計劃了。

    如今不再是學(xué)生模樣，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很有些精英范兒。

    石山將報表遞過去：“咱們明年的單子都排滿了。我的建議是，明年該維持業(yè)務(wù)的維持業(yè)務(wù)，但該做的研發(fā)以及市場拓展，也該提上日程了……”

    清寧點(diǎn)頭：“你們決定就好。我相信你們的專業(yè)能力。”

    跟著兩人比起來，她是門外漢。

    她只要用好他們就行，因此就道：“明年如果還是這個走勢的話，完成任務(wù)，公司獎你們一人一臺車。提前完成，咱們提前買車。要是有空，明年一開年，就去考個駕照吧。這個公司不給報啊，自己掏腰包去。我一朋友的生意，你們得去捧場。”

    兩人都笑，報個駕校五六百的事，她這是主動開玩笑呢。

    氣氛挺好的。

    方興就說：“其實(shí)你是個好老板。”

    你們也有股份，“咱們都是好老板。”

    三人老板組為了‘好老板’稱號，商量著怎么給員工發(fā)年終獎。

    這個說：要回家的，公司幫著定來回的車票，臥鋪的。

    那個說：年貨咱們叫后勤采買好，都往家里給寄。

    清寧覺得都覺得好：“這回登記信息要登記仔細(xì)，關(guān)愛也是一種企業(yè)文化。家里老人生日，孩子生日，咱們都寄一些小禮品給員工的家人……以公司為家，這不是一句口號。咱們得把他們當(dāng)家人，那他們自然就以公司為家。”

    這么說，也對！

    如果家里的父母接到公司的名義寄去的東西，想來夠他們在親戚朋友面前炫耀半年的。這說明什么，說明自家孩子在公司特別受重視。不是對公司來說很重要的人，誰去費(fèi)這個心思？

    人的價值，在于被需要，被重視。

    能體現(xiàn)自身價值的地方，那就是個好地方。

    清寧還問她媽：“市場上的好茶葉太少了，我記得您說……”

    是同事老李她妹妹，在海關(guān)，那邊好些被扣住的貨。她們也有途徑弄到真正的好貨。

    把電話給她，她自己去聯(lián)系吧。

    孩子是得學(xué)會處理這些人際關(guān)系。

    清寧打電話過去，又專門去了海鮮市場買了海鮮給人家，那邊特別熱情：“小姑娘破費(fèi)這個干什么……”

    然后說明天去拉吧，要多少有多少，市場價。

    清寧還給老家寄了好幾箱子，主要是她三伯現(xiàn)在，也有好些人情關(guān)系要走，這些東西在小縣城買，那價格，翻了幾番。

    今年過年肯定是不回家了。

    爸媽放假都到臘月二十七八了吧。清寧屬于早就沒事的那種。

    清遠(yuǎn)這小子早就跑了，如今可不是剛來的時候，只能跟在姐姐后面，如今人家也是朋友同學(xué)大堆，樓下一吆喝，就野出去了。

    家里就剩下她，叫了小時工過來看著把家里齊齊打掃了一遍，然后就想著采買吧。自家也要過年呢。

    正要出門呢，門鈴響了。

    嚴(yán)格！

    說是今兒到，還以為要到晚上，結(jié)果這么早就回來了。

    “你這是……出門？”嚴(yán)格剛進(jìn)來正要換鞋，看了她的樣子就停下來，等著她回頭。要出去的話就走吧，不用費(fèi)勁換鞋了。

    “我去菜市場，你去嗎？”她這么問。

    “去啊。”嚴(yán)格就說，“我比你會挑菜。走走走！”

    然后倆大高個，在菜市場晃悠。土豆，這個得買，一袋子得有五十斤吧，吃不了這么多。但人家批發(fā)嘛，嚴(yán)格就說：“咱兩家分，我家到現(xiàn)在也沒準(zhǔn)備年貨呢。”

    好吧！那啥都按著兩份走吧。

    各色的菜都是一箱子一箱子的往車上搬。雞鴨魚肉都挑好的，后備箱塞滿了，后座上都堆上了，兩人才回家。

    嚴(yán)格的手藝就用上了，炸丸子嘛，這個會。

    燉雞鹵肉清蒸魚，樣樣都做的像模像樣。

    清寧在邊上幫著剝蔥剝蒜：“會做蒸碗嗎？過年不吃蒸碗，感覺不像是過年。”

    能不會嗎？

    我還不知道你。

    他說：“明兒再做，肉鹵出來得過油再蒸。要是實(shí)在想吃，給你做八寶飯蒸碗，晚上吃。”

    好啊！

    清寧趕緊起來，“放點(diǎn)葡萄干、枸杞、蜜棗啥的。多放。”

    知道知道！

    清寧就說：“你家的干脆在這邊做好算了，直接拿成品回去，阿姨還省事。”

    我就是這么打算的。

    林雨桐晚上回來，清寧正在擺桌子，清蒸魚，紅油的牛肉，素炒的白菜，涼拌的黃瓜。還有一個甜米飯，湯是酸辣肚絲湯。

    “咱家來田螺姑娘了。”她這么打趣。

    清遠(yuǎn)從衛(wèi)生間洗手出來，邊走邊甩手上的水：“田螺姑娘滴……沒有……田螺小伙滴……剛走……”

    林雨桐很驚訝：“嚴(yán)格做的？”

    她拿筷子嘗了嘗味道，不是頂好的味道吧，但比大多數(shù)家庭主婦做的要強(qiáng)。

    部隊(duì)果然是大熔爐，哪怕是炊事班，能學(xué)這手藝出來，開個家常菜館都能混飯吃。

    “怎么不留下來吃飯？”她放下筷子問了一聲。

    “……拿回去趁熱，就不用史阿姨做飯了。”她說著就問她爸：“沒一起回來嗎？”

    “停車去了。”一起回來總是四爺把車開到樓底下單元門口，叫自己下來，然后他才倒車出去停在停車場然后回來。得晚個五六分鐘。

    那邊嚴(yán)格是大包小包的往回拿，史可嚇了一跳：“你林姨做的？你也太實(shí)誠了！”

    嚴(yán)格就笑：“我做的，省的您再忙活。”說著馬上就轉(zhuǎn)移話題，“過年我大伯和我小姑他們回來嗎？”

    本來想問你做的能吃嗎？

    可一想到大伯子小姑子就鬧心，馬上道：“說是來。送了不少年貨來。水果都快二十箱了。得空了給清寧送去。”

    說這話才翻看都是些啥東西，撿了個豆腐丸子塞嘴里，她就挑眉，比她做的強(qiáng)，“跟哪學(xué)的做飯？”

    他張嘴就來：“軍校嘛，輪流幫廚學(xué)會的。”

    兒砸！你媽當(dāng)年是軍醫(yī)，那也是軍人。我沒讀專業(yè)的軍校，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輪流幫廚這事……沒聽說過！

    她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但看著幫自己忙進(jìn)忙出的兒子，又看看那個坐在沙發(fā)上翹著二郎腿看新聞聯(lián)播的丈夫，那點(diǎn)不是滋味的感覺也淡了。

    自己在家能忙死，結(jié)果那人回來是油瓶倒了都不帶扶的。

    以前一家三口過日子，更多的時候只有夫妻二人，家務(wù)活不重，她也不覺得什么。可現(xiàn)在呢，一個折騰的不消停的婆婆，讓她連喘氣的工夫都沒有。他是一點(diǎn)也沒往眼里看啊。

    瞧！還不如兒子！

    吃飯的時候，她給婆婆盛了半碗米飯，然后上面放菜，攪拌均勻放在她面前，用勺子這么吃就可以的。

    結(jié)果老太太惡狠狠的看了她一眼，端起碗往桌上一扣：“有|毒！不吃！”

    史可只當(dāng)沒看見，她累的夠夠的了，不吃就不吃吧。不吃是不餓！

    嚴(yán)格起身給他奶收拾，然后把飯扒拉進(jìn)碗里，又把自己的碗放到奶奶跟前：“我試過了，沒|毒！您吃這個……”

    史可搶兒子的碗：“臟了，我給你重新盛飯……”

    老太太一下子就怒了：“你說誰臟！你說誰臟！”端起桌上的菜盤子沖著史可就扔過來了。

    嚴(yán)格把她媽往懷里一拉，一盤子菜全倒他身上了。

    這變化叫嚴(yán)厲和嚴(yán)肅都沒反應(yīng)過來。

    等看到那母子倆一身狼狽，嚴(yán)厲蹭一下起身，喊了一聲：“媽！您到底要干嘛？”

    老爺子就說嚴(yán)厲：“她愿意嗎？是她愿意這樣的嗎？你喊什么？”

    史可拉著嚴(yán)格的手，直接開門就出去了。

    穿著毛衣，站在外面不冷嗎？

    嚴(yán)格看他媽眼淚一個勁的流，心里不是滋味。

    這日子過的，確實(shí)疲憊。一天天一月月這么重復(fù)，誰不累？

    “車上去吧。”他拉著他媽上車，“回頭我跟爸爸談?wù)劊院笤廴逸喼鴣怼２唤写蟛高M(jìn)門，大伯卻是親兒子，他憑啥不管？我小姑也一樣，老人病了，親閨女不上門是幾個意思？這話我跟我爸說。就不能這么慣著。”

    嚴(yán)厲拿著母子倆的衣服，站在車跟前，他知道媳婦這會子正不待見他呢。

    也是！這事不賴孩子媽。

    老人病了，又不是人家親媽。為啥伺候老人，為啥這么精疲力盡。不是自家媽這個婆婆當(dāng)?shù)暮茫且驗(yàn)樗龕勰腥藧酆⒆樱湃グ莸摹?

    有啥可苛責(zé)的。

    他抽了一根煙，拉了副駕駛車門坐進(jìn)去。

    “過了年，你去咱們那邊住，我跟大哥他們換著回來伺候媽。一人一天的排班，你看行嗎？”

    嚴(yán)格就說：“早該這么辦了。”

    三口子進(jìn)去的時候，看見老爺子拉著老太太的手，眼淚直流。

    這場景誰看了都難受吧。

    史可偷偷跟嚴(yán)格說：“兒子，等媽要是成了你奶奶這樣，到時候要是有安樂死，就給我安樂死吧。”太折磨人了。

    她是怕兒子媳婦將來也被自己折騰的筋疲力盡。

    第二天嚴(yán)格就跟清寧學(xué)家里的事，又說：“……我奶那人吧，就是病了，都是老脾氣。我爺呢，也很少說我奶。畢竟曾經(jīng)那十年，他被打倒了，是我奶養(yǎng)孩子還帶照顧他。他呢，是覺得欠了我奶的。后來我大伯結(jié)婚了，有了我堂哥。沒出月子，我奶就嚷嚷著叫我大伯母上班去。說孩子她帶。然后帶著帶著，就不準(zhǔn)我大伯母看孩子了。我堂哥的姥姥姥爺想見見外孫，都不行。我大伯母偷著抱我堂哥出來，我奶能追著罵我大伯母兩條街。跟我堂哥說，他媽不要他了，不出月子就扔下他不管，當(dāng)時我堂哥才六七歲，然后他啥也不懂，就拿石塊扔親媽，說奶奶最好。為這事的，我大伯娘跟我奶打了一架，我奶說不準(zhǔn)我大伯母登門，我大伯母就不登門，倒是隔了兩年，我堂哥懂事點(diǎn)了，還是叫他回去看奶奶的。因著這事，我奶到我這兒就收斂了一點(diǎn)。但是吧，她那性子也不是說改就改的……”

    這也倒是。嚴(yán)格當(dāng)時跟著爺奶在秦市讀書，其實(shí)現(xiàn)在想想嚴(yán)格家的條件還有他姥姥家的條件，他就是在京城跟著父母上學(xué)，好像才是更好的選擇。

    嚴(yán)格聳聳肩：“我不是偷著跑回來，到縣上上學(xué)嗎？我奶當(dāng)是我媽攛掇的，那幾年我爸我媽都不回京城過年的。”

    怕矛盾激化吧。

    清寧聽的挺唏噓的，然后跟她媽說這事，又說：“其實(shí)說起來，我奶還行吧，做婆婆比嚴(yán)格他奶好多了。”

    要這么比，倒也確實(shí)是。

    不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