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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與罰之卷章十六奈何下

    下雪了。

    鉛色的天空陰沉得象要墜落下來，勁風銳烈地挾著鵝毛般的雪片直撲大地，頃刻在天地間拉起巨幅白幔。目之所及，除了密如流瀑的雪，就是細碎如米粒的冰珠。在風過的間隙還可隱約聽見雪層陷落的咯吱聲，雪層正在不斷加厚。

    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仍然有人在匆匆趕路。數(shù)十騎騎士冒著風雪，護衛(wèi)著三輛馬車，奔馳在通向帝國東部的大道上。

    騎士中有幾個還扎著厚厚的染血繃帶，看上去是新負的傷，但他們面容堅毅，雙眼中充滿了狂熱，忍著傷痛和嚴寒繼續(xù)前行。

    馬車車廂上四處是焦黑和刀砍槍刺的痕跡，看來也經歷過戰(zhàn)火的洗禮。車廂上破損處處，四面漏風，因此車內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

    最前方一輛馬車車窗的窗簾拉開，一張蒼老的面孔向外望了望，又放下了窗簾。

    老者嘆道：“又開始下雪了，這可是那些冰里爬出來的家伙最喜歡的天氣呢！我看他們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摩拉小姐，您感覺到他們的存在了嗎？”

    “卡爾蒙長老，飄落的雪花中有冰雪魔力的痕跡。他們應該已離我們不遠了。”摩拉淡淡地道。

    摩拉坐在卡爾蒙等三位魔法師對面，這一次她沒有穿以往常穿的白色圣袍，而是身著一襲黑色長裙。一字型裁剪的低領露出渾圓地肩線，前胸一個v形，深開到乳溝下兩指處，露出大半截**，完全無視嚴寒的暴雪疾風。長袍貼著摩拉的腰腹輕軟柔順地下垂，在右腿外側是一道長及裙邊的開衩，雖然此時銀紫雙色線的鑲邊密實地蓋住了一切。但可以想象得到若她一旦走動起來，那驚心動魄的美態(tài)。

    冰肌玉骨似吹彈得破的肌膚。襯著黝黑如夜地長袍，摩拉整個人煥發(fā)出比皎月更圣潔清麗的光彩。她雙手疊放于膝上，坐姿端莊凜然，象在大教堂面對千萬信徒布道，只有雙唇上點著地一摸紫黑胭脂，和湛藍眸子里毫無感情的眼神，使她的圣潔中透出一絲殺氣。

    盡管摩拉非常美麗。盡管她的衣著極為誘惑，但深知她神術威力的卡爾蒙等三位長老只能想起她的威嚴，絲毫起不了不軌之心。

    聽到摩拉感應到敵人已在附近，卡爾蒙當即打開車窗，向外面的一個騎士傳下了命令。車廂中另兩位法師則有條不紊地取了魔法卷軸和魔杖，然后兩人開始在車廂內布置防御冰屬性魔法攻擊地魔法陣。

    后面兩輛馬車中載的也都是智慧之眼的魔法師，片刻之后，三輛馬車上都亮起淡淡淺藍魔法光芒。代表著防御冰屬性的魔法陣已經啟動。馬車周圍的騎士也開始聚攏，列出了戰(zhàn)斗陣型。

    隨著為首騎士一聲號令，蹄聲轟鳴聲中，整個車隊忽然開始加速，迎著風雪向前沖去。

    “應該是第三次截擊了吧？這么大的雪啊……”卡爾蒙喃喃自語道。

    “女神諭示我們向東，我們就一定要去。”摩拉淡然地道：“哪怕前面等著我們的真的是洛克菲勒。哪怕我們戰(zhàn)斗到只剩下最后一個人，也要向東。就是全部倒下，我們也要倒向東方。”

    卡爾蒙嘆道：“摩拉小姐，我并不畏懼失去生命。可是這一次教會中所有高階地法師和戰(zhàn)士悉數(shù)出動，大教堂中已經沒有象樣的抵御力量了。如果……如果我們都倒在了冰雪之途上，銀之圣教再趁機突擊我們的大教堂，那么，智慧之眼的歷史可能就此終結，從此將不再有信徒供奉女神，唉！”

    一月之前。就在羅格帶走公國全部精銳兵力后不久。已經擴張到帝國南部行省的智慧之眼開始不斷和銀之圣教起了沖突。在雙方狂熱信徒的推動下，無數(shù)小規(guī)模地沖突很快就轉化成了一場全面的宗教戰(zhàn)爭。智慧之眼信徒雖眾。但歷史實在太短，無論是在宗教軍隊、法師數(shù)量還是在各種擁有獨特力量的圣職人員對比上，都處于絕對下風。

    也許智慧之眼惟一占優(yōu)的地方，就是奧黛雷赫頻頻顯示神跡，這與悄無聲息的冰雪女神完全不同。

    摩拉微微一笑，道：“信徒因女神而聚攏，因信仰而獻身。在女神的神諭前，虔誠的信徒可以犧牲一切。就算智慧之眼在圣戰(zhàn)中被毀滅，只要女神長存，那么她會有新的信徒，信徒們會重新建立新的教會。我們，又何必擔憂？”

    摩拉忽然感應到了什么，面容一整。她取出一個被重重金色花紋封印在其中的魔法卷軸，輕輕撫摸著，嘆道：“洛克菲勒就在前方。一會兒我會盡可能地牽制他，你們則要全力沖出封鎖，然后去席爾德城中找羅格大人……為我報仇。”

    卡爾蒙屏息看著摩拉手中地魔法卷軸，半天才吐出了一口氣，道：“這是……禁魔領域？”

    禁魔領域，是一個并未列入正規(guī)魔法體系地七階魔法。它禁制魔法的方法是抽干作用區(qū)域內一切魔法能量，這樣自然不會有任何魔法被施展出來，就是施展到一半地魔法也會被打斷。可是禁魔領域是一個非常不完善的魔法，它并未解決抽取的魔力向何而去的問題，只能將其儲存于施法者的體內。因此任何一個施法者，哪怕是位大魔導師，持續(xù)施展禁魔領域時間過長的結果就是被體內過量的魔力焚燒而亡。可是想要停止已經施放的禁魔領域，又需要極高的魔法控制力，這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魔法師能夠辦得到的。就是一個大魔法師也不過有一半一半地把握而已。

    因此禁魔領域這個魔法，向來與死亡同義。

    銀之圣教一向以冰雪法師團聞名。他們的雪宮護衛(wèi)水平并不比智慧之眼的戰(zhàn)士強多少。打斷了冰雪法師們的魔法，智慧之眼余下的人就有機會沖出去。

    風雪愈發(fā)的大了，烈風呼嘯中，雪花成團地向著智慧之眼的車隊瘋狂撲來。騎士們紛紛下馬，頂著狂風，艱難地一步步前行。

    走在最前方地一個年輕騎士忽然發(fā)出一聲長長的慘叫！剛剛一大團紛飛地雪花狠狠地撞在他的胸甲上，他忽然覺得心口一涼。愕然低頭看時，才發(fā)現(xiàn)雪團中還夾帶著一根細而長的冰錐。冰錐幾乎整根都沒入了他的胸口。只在胸甲外留出短短一截。

    騎士首領一把將他拉到隊伍后面，看了看他的傷勢，臉色當即一黯。他將年輕戰(zhàn)士放平在地上，然后高聲喝道：“全體，舉盾！”

    所有的騎士們都高舉鋼盾護住頭胸，怒吼著繼續(xù)前進。

    天空更加陰沉了，風雪中的冰錐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力道也越來越足。在咣咣當當?shù)鼐揄懼校桓F敲打著騎士們的盾牌，時不時會有一名騎士被冰錐射中防護不到的部位，慢慢軟倒在地。

    漫天飛舞的冰錐上已經開始被附加上冰系魔力，因此一旦入體，在很短時間內受傷騎士們的鮮血就會凝結。哪怕是被冰錐刺破一點肌膚，傷口周圍一大片皮肉也會在短時間內壞死。

    三輛馬車依然在前進，雖然護衛(wèi)它們的騎士正在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前方的道路上。已經可以隱約看到一排排手持巨斧、身披重鎧、外面罩以白色披風的雪宮護衛(wèi)。

    “繼續(xù)前進！盡量消耗洛克菲勒地魔力。”馬車內的摩拉命令著。她一雙美麗的眼睛微微瞇起，視線似是透過了車廂和漫天風雪，望向女神指示的終點。

    在道路的另一方，身材異常高大的雪宮護衛(wèi)首領充滿敬畏地對身邊地洛克菲勒道：“有您親自坐鎮(zhèn)，這一回那個狡猾**的魔女肯定逃不掉了。能夠親眼看到您施展暴風雪魔法，真是無上的榮譽啊！”

    洛克菲勒全身裹在白袍中。聽到護衛(wèi)首領的話，他臉色一變，厲聲斥責道：“無論什么時候，面對神術者都絕不能大意！讓你的全部騎兵上馬準備，聽到我的命令就立刻沖鋒，絕不能留給他們一點機會！這場圣戰(zhàn)是勝是敗，就在此一舉了。如果你敢有絲毫怠慢之心的話，那么我會立刻換一個人來指揮雪宮護衛(wèi)！”

    護衛(wèi)首領一驚，當即接連下令，一陣鐵甲鏗鏘、戰(zhàn)馬嘶鳴之后。一百騎騎士已經排列好戰(zhàn)斗隊列。整裝待發(fā)。見手下們如此爭氣，護衛(wèi)首領的底氣足了不少。他隨即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洛克菲勒大師。他們的行為真是很奇怪啊！我們調集了這么多兵力封鎖攔截，他們?yōu)槭裁床幌蚝笸耍菆?zhí)意要來送死呢？而且您好象已經知道了這一點，所以不讓我派兵包抄他們的后路。啊，我不是在置疑您地判斷，只是以我淺薄地智慧，實在很難理解這一點。”

    洛克菲勒的注視著遠方正在風雪前艱難行來地車隊，緩緩地道：“你無法理解我的決定，這并不奇怪。因為冰雪女神顯示了神諭，讓我在此全力攔截智慧之眼試圖穿行的車隊。女神的神諭已經明示，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智慧之眼的這些人都是絕不肯后退或者繞路的。”

    護衛(wèi)首領顫聲道：“您說什么？冰雪女神終于降下神諭了嗎？這……這是真的？”他實在無法壓抑心中的激動，全沒注意到適才的言辭已經嚴重地冒犯了冰雪之大魔導師洛克菲勒。

    不過洛克菲勒此刻已經無瑕計較這些，他看著遠方的車隊，面容越來越嚴峻。

    最前面的一輛馬車的車頂突然炸開，一團繚繞的深黑色霧氣從車廂內飄出，徐徐上升。

    在黑霧之下，一只無法形容其美的玉手隨之出現(xiàn)。這只纖手虛托著黑霧，也徐徐向上。逐漸露出瑩白小臂、上臂，接下來，則是摩拉那宛如籠罩在一層氤氳光暈中的圣潔面容。她地金發(fā)象黎明的第一縷晨曦，照亮了陰郁的天空和黯淡血腥的戰(zhàn)場。

    在這一刻，風雪消失了，聲音消失了，甚至于遠山、森林和積雪的道路都消失了！在雪宮護衛(wèi)和冰雪法師的眼中。此刻只有宛如女神的摩拉！

    凝立在天空中地摩拉衣袂飄飛若仙，長而結實的雙腿在裙邊地分合下若隱若現(xiàn)。那景致曼妙無倫。這是赤l(xiāng)uo裸的誘惑，直指人心最原始的本能，就是意志堅定的風雪法師們也不由血脈賁張，心如鼓擂，那些意志稍弱的人甚至身體上都已經起了變化。

    洛克菲勒嘆了一口氣，他吟頌起一個簡短的咒語，一道冰寒的風瞬間生成。繞著數(shù)百名銀之圣教地法師和戰(zhàn)士轉了一圈。突如其來的寒意將他們的意識拉回，一雙雙迷醉的眼睛此刻充滿了疑惑，渾然不知剛剛那一刻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這是摩拉的天然魅惑！傳我的命令，除了冰雪法師外，其它人一律平視，不得注視摩拉！再有中天然魅惑者，立斬！”洛克菲勒沉聲道。

    護衛(wèi)首領當即下了命令。他暗地里出了一身冷汗，因為剛才他也中了一小會的天然魅惑。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摩拉已經不知不覺間升到了空中。

    摩拉一雙湛藍的眼睛寧定地看著前方地銀之圣教諸人，左手高舉，虛托著已經變成徑長數(shù)米的翻滾黑霧。

    黑霧中似有無窮無盡的吸力，方圓數(shù)十米內的飛雪、冰錐和寒風都如潮般投向黑霧，然后在霧中奇跡般地消失不見。

    剎那之間，在智慧之眼車隊周圍。一直牢牢壓制著騎士們的風雪完全消失了！

    在風雪消失的瞬間，三輛馬車開始狂駛！殘余地三十多位騎士吼聲如雷，步行著發(fā)起了沖鋒！無數(shù)攻擊魔法帶著各色絢爛的尾跡越過沖鋒騎士的頭頂，落入了銀之圣教的隊伍中。

    看著天空中的摩拉，洛克菲勒眼睛微微瞇起，眼角不由自主地抽動了幾下。

    “居然使用了禁魔領域？摩拉啊，看來我一直小看了你。不過，熱血、勇氣和犧牲并不是成功的保證。”冰雪之大魔導師暗自想著。

    “所有的冰雪法師！全力加**風雪魔法！”洛克菲勒高聲地下了最后的命令！此刻的摩拉有如一個饕餮者，正貪婪地吞食著周圍的一切魔力。而洛克菲勒要做地，就是為她端上過量地食物。直至撐爆她的胃為止！

    天空變得更加陰沉了。

    摩拉地臉色驟然一白。她咬死下唇，苦苦支撐。全然不知一縷鮮血正從紫黑色的唇中流出。

    洛克菲勒遙望著遠方天空中那美麗的身影，暗自嘆息。既然他已領受冰雪女神神諭，成功趕到了這里，那么摩拉，這個年輕、美麗而可敬的神術者，已注定要隕落在這里。

    洛克菲勒眼角的余光忽然掃到一片奇異的雪花，這片飄落的雪竟然是藍色的，仔細看過去，會看到那極美麗的藍色中間，似有點點星光在閃動。

    洛克菲勒瞳孔立即收縮，他旋風般回身，驚見身后漫天的飛雪竟都已變成湛藍！

    在藍雪和點點飛舞的星屑中，擁有傾城容姿的安德羅妮正踏雪行來！

    她栗色長發(fā)隨風飛舞、碧落星空斜指地面，身周散發(fā)著璀璨光輝的星辰守護為她的美麗更添一層神秘氣息。

    安德羅妮嘴角掛著一抹冷笑，她冷冷地道：“洛克菲勒大師，您可真是謹慎啊！直到現(xiàn)在才讓我等到了這個機會！”

    洛克菲勒臉色極難看，他的目光只盯在安德羅妮那雙緩緩踏前的長靴上！

    距離！距離是魔鬼！

    每一個法師從學習魔法的第一天，就會被反復灌輸這個觀點。距離對于法師來說，就是生死攸關的第一件大事。法師的一生都要與距離打交道，任何一個魔法的說明中都不會缺少作用范圍或是有效距離這一項。甚至有法師將魔法戰(zhàn)斗的全部藝術都歸結于距離地控制。

    控制距離不光對法師是一門藝術，對于那些與法師為敵的人來說也同樣如此。

    安德羅妮不知道已經潛伏了多久。她一直等到洛克菲勒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摩拉身上，并且勒令全部冰雪法師都去加**風雪之時才驟然發(fā)難，終于成功拉近了與洛克菲勒的距離。

    洛克菲勒雖然不擅長一對一的戰(zhàn)斗，但他畢竟成為大魔導師為時已久，身邊又有眾多冰雪法師和雪宮護衛(wèi)守護，正常情況下與安德羅妮相斗仍然勝算居多。

    但在如此近的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