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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羅伯特開始嘆氣。“我可以想像到史東的表情。

    老友啊，我從來不知道我是如此的敬佩你——你的勇氣，你的情操，你現(xiàn)在還活著嗎？

    你是否已經(jīng)安全抵達(dá)了圣奎斯特？而我們，還有機(jī)會見面么？

    還是像羅德利斯預(yù)言的那樣，我們永遠(yuǎn)沒機(jī)會見面了呢？”

    大伙繼續(xù)向前。天色越來越黑，風(fēng)雪越來越大。河風(fēng)追到后面和緋月騎在一起。

    莉娜把馬匹綁在馬車后面，和卡拉蒙一起擠在駕駛座上，羅德利斯在馬車中靜靜地沉睡著。

    羅伯特單獨騎著，低著頭，思緒隨著風(fēng)雪飄揚起來。

    “最后——”德瑞克用一種低沉、精心思量過的聲音說，“我控告史東。布萊特布萊德在敵人面前怯懦逃跑。”

    斯沃特爵士城堡中聚集的騎士們發(fā)出了一陣低語。坐在黑色巨大橡木桌后面的三個騎士，交頭接耳地低聲交談著。

    從很久以前開始，照著騎士規(guī)章的規(guī)定擔(dān)任騎士審判和三位騎士應(yīng)該是天位騎士、法王、審判官。

    但現(xiàn)在并沒有天位騎士，從大災(zāi)變之后也沒有了法王。

    就連目前的審判官阿佛瑞德。

    馬凱因爵士出席時，他也最多只是象征性的維持這個職位，不至于讓它缺席而已。

    因此下一任的天位騎士，勢必要找到人替換他。

    不管騎士團(tuán)里面的最高位者是否缺席，騎士團(tuán)的事務(wù)都必須要繼續(xù)下去。

    雖然目前接任天位騎士的時機(jī)還不成熟，但斯沃特·鎢絲。

    威斯坦實質(zhì)上已經(jīng)可以擔(dān)任這個職務(wù)。所以今天他坐在這個位子，審判這個年輕的騎士見習(xí)生，史東·布萊特布雷德。

    他的右邊坐著阿怫瑞德爵士，左手進(jìn)則是擔(dān)任臨時的法王職務(wù)，年輕的麥可。杰佛瑞爵士。

    在鎢斯。威斯坦城堡的大廳里，集合了二十名從圣奎斯特的各個角落前來的索蘭尼亞騎士，他們依照騎士規(guī)章的記載來見證這場騎士審判。

    當(dāng)他們的首領(lǐng)交頭接耳地討論時，底下騎士們搖著頭，低聲交談著。

    德瑞克從一張直接面對這三個審判者的桌子后方站起來，向斯沃特爵士行禮。

    他的證詞已經(jīng)說完了。儀式現(xiàn)在只剩下騎士自己的答辯和審判的結(jié)果。

    德瑞克回到自己在旁聽席的位置，和同袍們談笑。

    大廳中只有一個人整個過程中都沉默不語。在德瑞克整個咬牙切齒的控訴中，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一聲不出地靜靜坐著。

    他聽見了對于他犯上、不服從命令、違背騎士精神的指控，卻一聲不吭。

    他面無表情，雙手互握放在桌上。

    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他的眼神迷離而又茫然。因為史東本就是個老實本分的騎士，擁有強(qiáng)烈的正義感，并且深深堅信著騎士之道。

    斯沃特爵士的眼光現(xiàn)在又和整場審判中一樣，再度投向了史東。

    他開始懷疑這個人是不是還活著，他的臉色如此蒼白僵硬，全身肌肉如此緊繃。

    斯沃特只有在史東被控懦弱的時候看見他抽搐了一下，全身一陣顫抖。他臉上的表情……

    斯沃特記得自己這輩子看過幾次這種表情，那像是一個人被長矛刺穿時候的神情。

    不過史東很快拋開了雜念，恢復(fù)了原先的鎮(zhèn)定。

    斯沃特專注地看著史東，因此差點沒聽清楚旁邊兩個騎士的對話，他只聽見了阿佛瑞德爵士的最后一句話。

    “……直接跳過騎士答辯這個過程。”

    “為什么？”斯沃特爵士立刻反問，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依照騎士規(guī)章，這是他應(yīng)有的權(quán)力。”

    騎士答辯歷來是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不會因為這樣滑稽的理由就跳過這一程序。

    “我們以前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個案。”圣劍騎士阿佛瑞德爵士毫無感情地說。

    “以前每當(dāng)一個騎士見習(xí)生到騎士評議會申請升等的時候，一定有許多的證人。

    他有機(jī)會可以說明他所有行為的理由，根本不會有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做過那些事。

    但布萊特布雷德唯一可能的答辯——”

    “是告訴我們德瑞克說謊。”皇冠騎士麥可·杰佛瑞爵士接口道。“這實在難以想像。

    要接受一個騎士見習(xí)生對于玫瑰騎士的指控！”

    “不論如何，這個年輕人都有答辯的權(quán)力。”斯沃特毫不退讓地看著另外兩個人。

    “這是騎士規(guī)章中規(guī)定的律法。你們兩個人對這點有所質(zhì)疑嗎？”

    “沒有……”

    “當(dāng)然沒有。可是——”

    “很好。”斯沃特順了順?biāo)暮樱肯蚯埃Φ肋m中地用放在桌上的劍柄（那是史東的劍柄）輕輕地敲了下去。

    另外兩個騎士在他背后交換著眼色，一個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另外一個人聳聳肩。

    斯沃特清楚的知道這兩個人的動作，就像他也清楚的知道現(xiàn)在騎士團(tuán)里面私下進(jìn)行的計劃，他決定置之不理。

    雖然接任天位騎士的時機(jī)還未成熟，但斯沃特爵士的資歷和地位已經(jīng)是呼聲最高的人選。

    因此劇薩被迫要故意忽略很多事情，如果時空不同，他會毫不遲疑地去阻止阿佛瑞德。

    馬凱因爵士在德瑞克的陣營里面算是著名的一員大將，一直都不是十分忠心。

    但他對于麥可也有這種反應(yīng)感到訝異，很顯然的德瑞克也收買了他。

    當(dāng)騎士們回到原位時，斯沃特打量著德瑞克·克朗加。

    德瑞克是唯一擁有足夠背景，和財力的天位騎士競爭者。

    為了要爭取更多的支持，德瑞克自愿接受這個尋找傳說中龍珠的危險旅程。

    斯沃特別無選擇只好接受。如果他拒絕了，這代表他對于德瑞克逐漸增長的勢力感到害怕。

    如果旁觀者只單純的用嚴(yán)格的騎士規(guī)章會評判：德瑞克毫無疑問是最適合的人選。

    可是與瑞克相識許久的斯沃特爵士，只要有機(jī)會就會全力阻撓他。

    這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他并不相信他。

    這個男子盲目地追求榮譽，對權(quán)力有著極度的渴望。當(dāng)?shù)氯鹂吮仨氉龀鰻奚臅r候，他只對自己忠誠。

    現(xiàn)在看來，帶著龍珠回來的德瑞克幾乎是大獲全勝。

    這個狀況把許多原先準(zhǔn)備要加入德瑞克陣營的騎士拉攏進(jìn)來，甚至還削弱了斯沃特陣營里的力量。

    唯一仍然堅決反對德瑞克的是最低階的騎士：皇冠騎士們。

    這些年輕人并不需要像老人那樣食古不化的嚴(yán)格詮釋騎士規(guī)章，他們要求改變。

    這樣的行為受到德瑞克·克朗加嚴(yán)厲的鎮(zhèn)壓。有些騎士幾乎因此失去了騎士資格。這些年輕的騎士堅定地支持斯沃特爵士。

    不幸的，他們數(shù)量不但少，而且除了忠誠之外，沒有辦法提供任何的金錢支援。這些年輕的騎士對史東的案子和動機(jī)有非常切身的感受。

    但這一步棋是德瑞克·克朗加全力出擊的一著棋，斯沃特難過地想。這一劍揮下去，德瑞克就可以除掉他最痛恨，也是最主要的競爭者。

    眾所皆知的，斯沃特爵士是布萊特布雷德家族的好友，這份友情可以回溯好幾代。五年前，這個年輕人突然出現(xiàn)，尋求繼承權(quán)的時候，是斯沃特爵士大力支持他的。

    有些傳言侮蔑這個血統(tǒng)繼承的真實性，但斯沃特爵士很快地為他主持公道。

    這個年輕人無疑正是他老友的兒子，光從史東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來。

    無論如何，選擇支持史東的這個行為讓斯沃特爵士冒了很大的危險。

    斯沃特的視線轉(zhuǎn)向德瑞克，后者正在和騎士們握手寒暄。

    的確，這場審判讓他——斯沃特。鎢斯。威斯坦爵士——看來像個笨蛋。

    更糟糕的是，斯沃特傷心地想，他的視線轉(zhuǎn)向史東，這也許會摧毀一個年輕人的前途；

    而那必須是一個有資格繼承父親志業(yè)的上進(jìn)，并且充滿正義感的年輕人。

    “史東。布萊特布雷德。”斯沃特爵士等大廳里面鴉雀無聲時開口道，“你已經(jīng)聽到了對你的指控嗎？”

    “是的，大人。”史東回答。他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回響著。

    斯沃特爵士身后的火爐中突然有一塊木柴爆裂開來，噴出大量的火花和熱氣。

    斯沃特靜靜地等待仆人們手忙腳亂地加入更多的木柴。

    當(dāng)仆人們離開之后，他繼續(xù)進(jìn)行儀式化的盤問。

    “史東·布萊特布雷德，你完全明白這些對你的指控嗎？

    更進(jìn)一步地說，你了解這些指控都是極為嚴(yán)重的罪名，有可能讓評議會撤銷你的騎士資格嗎？”

    “是的，我明白。”史東開口回答，他的聲音有些硬咽。

    他清清喉嚨，再次清楚地說，“我明白，庭上！”

    斯沃特摸摸胡子，思考著將如何繼續(xù)下面的盤問。

    因為他知道，任何對德瑞克的指控都將對史東自己造成很大的傷害。

    “你多大年紀(jì)了，布萊特布雷德？”斯沃特問。

    史東對這意料之外的問題唯一的反應(yīng)是眨了眨眼。

    “超過三十了，是嗎？”斯沃特繼續(xù)問。

    “是的，庭上。”史東回答。

    “那么，從德瑞克剛剛所說的證言之中，我們從冰河城堡之旅的過程中，可以明白你也是個戰(zhàn)技高超的戰(zhàn)士——”

    “庭上，我從來沒有否認(rèn)過這一點。”德瑞克又再度站起來。

    他的語氣顯得非常不耐煩，自私的家伙永遠(yuǎn)不懂得尊重別人。

    “你指控他敵前退縮。”斯沃特打斷他。

    “如果我沒記錯，你剛剛陳述了當(dāng)精靈們攻擊的時候，他拒絕服從你的命令進(jìn)行攻擊。”

    德瑞克臉紅了起來。“容我提醒庭上，受審判的不是我——”

    “你指控布萊特布雷德敵前退縮。”斯沃特再度打斷他，“我們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和精靈們?yōu)閿沉恕！?

    ‘德瑞克遲疑片刻，其他的騎士看來很不自在。精靈們是圣白石議會的成員，但他們并沒有投票權(quán)。

    因為龍珠的出現(xiàn)，這些精靈會出席即將召開的議會。

    如果讓他們知道騎士把他們當(dāng)成敵人，這議會就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也許敵人是一個過當(dāng)?shù)挠梅ǎド稀！钡氯鹂撕芸斓鼗謴?fù)鎮(zhèn)定。“如果我有錯，那只不過是因為我被迫要遵守騎士規(guī)章里面的規(guī)定。

    雖然嚴(yán)格來說精靈不是我們的敵人，但當(dāng)我提到精靈時，他們正盡一切可能阻止我們把龍珠帶到圣奎斯特。

    因為這是我的任務(wù)，而精靈們明顯地意圖阻撓，所以我被迫要依據(jù)騎士規(guī)章，將他們定義為敵人。”

    狡猾的混蛋，斯沃特不滿地想。

    他甚至快要忍不住想要拆穿對方卑鄙的謊言，但礙于禮儀，斯沃特滿臉愁容的坐在座位上，臉色很是難看。

    德瑞克鞠躬以表示打亂法庭秩序的歉意，隨即便坐回位置上，許多年長的騎士們贊同地點頭。

    “騎士規(guī)章中也表示。”史東慢條斯理地說。“我們不該隨意殺戮，戰(zhàn)斗只為了保護(hù)自己或他人。

    精靈們沒有威脅到我們的生命安全，我們的生命根本沒有任何時候受到威脅。”

    “他們對著你射箭哪，年輕人！”阿佛瑞德用帶著手套的手重?fù)糇烂妫Z氣變得愈發(fā)兇狠，仿佛要將對方給撕碎。

    “的確，庭上。”史東回答，“但每個人都知道精靈們是無與倫比的射手。

    如果他們要殺死我們，那些箭就不會只射在樹上了！”

    “你覺得如果你攻擊了那些精靈，會有什么可能的后果？”斯沃特爵士追問。

    那么我們會和那些精靈徹底鬧翻，而且那樣的話我們根本不可能逃離那片森林。

    最重要的是，這些精靈只是出于最起碼的防備，并沒有要攻擊我們的意思，如果我一時沖動反擊的話，那么很可能會發(fā)生悲劇。

    阿佛瑞德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他隨即低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難道事實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兩名騎士之間，必定有一個人在說謊。

    作為一個公正的法官，一定不能帶著私人的感情分析。一旦摻雜了個人的私欲，那么這場審判也就跟兒戲沒什么區(qū)別了。

    說謊的人究竟是誰，其實已經(jīng)很明朗了，只不過他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jī)，畢竟在場的騎士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撕破了臉皮，對誰都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