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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娘子，你怎么在這里？不能在這里玩的，走走，去那里，去院子里。”

    傅念君抬頭，見到是一個吊著眼梢眉毛修得很細(xì)的年輕女子正頤指氣使地和自己講話，臉上粉敷地很白，說話又拿腔作調(diào)的，一雙上挑的眼睛顯得有些尖刻。

    但是美人依然算是美人。

    有些眼熟。

    傅念君卻在疑惑另一個問題，為什么是抬頭？

    她覺得自己的脖子有點酸。

    她不算矮，可竟要這么抬頭和這個女人說話么。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腳。

    她的手上此時正抱著一個鞠球，兩只小小的手緊緊地抱著懷中這個寶貝。

    小手小腳。

    竟還是個小孩子模樣。

    傅念君驚愕了一下，四周望了一圈。

    來來往往的下人，很熱鬧，很熟悉，卻好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自己。

    這里是傅家啊。

    是屬于她的傅家。

    三十年前的傅家。

    她又很快明白過來了。

    “哎，來個人。”傅念君看見面前的那女人又揮手喊了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丫頭。

    小丫頭急急忙忙地跑過來，“陳娘子，有吩咐嗎？”

    “去，把大娘子帶走，別待在這里，一會兒蘇姨娘要過來賞花，帶著大哥兒，別叫他們見了不開心。”

    蘇姨娘就是傅寧庶長子的生母，這個家里的“夫人”。

    陳娘子指點著說完，就扭著身子插著腰走了。

    她走路與她說話都是一般腔調(diào)，妖嬈嫵媚，多看了卻讓人十分膩歪。

    傅念君隱約覺得想起來了，在她小時候，剛剛從陸婉容身邊接到傅家的時候，確實家里有這么個陳娘子，是一個管事的渾家，卻能常在傅家內(nèi)院行走。

    她當(dāng)時不知道這陳娘子是誰，可等長大幾歲就懂了，這個陳娘子為什么在傅家這么囂張，不過是因為她有一陣入了她父親傅寧的眼，人人都把她當(dāng)半個主子看。

    后來，在傅念君十四歲的時候，這個陳娘子就已經(jīng)在她面前換了副面貌了。

    哦，她那時候，似乎正是開始與宮里說親吧，而陳娘子，也人老珠黃，受盡了傅寧和府里姨娘們的厭棄。

    傅念君笑了笑，都是這么久遠(yuǎn)的事了啊……

    久到在她的記憶里留不下一絲一痕的印記。

    身邊小丫頭要來牽傅念君的手，傅念君卻退開了。

    因為她一松手，手里的鞠球就會掉下去，她還挺喜歡抱著它的。

    “娘子，我們?nèi)タ纯椿ò伞?

    小丫頭耐心地哄著。

    “帶我去看看青檀樹吧。”

    傅念君稚嫩的嗓音回蕩在自己耳邊。

    她抱著鞠球小步來到了種植青檀樹的院子里，這里空置著，聽說從前她父親和母親的新房是做在這里的。

    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早就沒有新房了，也沒有她母親陸婉容的半絲氣息。

    “有個人在啊……”

    小丫頭咦了一聲，顯然也很奇怪。傅家的客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呢？

    傅念君看到了樹下一個模糊的身影，好像是個男子。

    她好奇地抱著鞠球咚咚咚跑了過去。

    那人坐在一張十分特殊的椅子上，正仰頭望著什么。

    傅念君走近他，脆生生地問道：“你是誰？你也喜歡很這棵樹嗎？”

    竟也有人同她一樣呢。

    那人回過頭來。

    她覺得有些面熟。

    原來已經(jīng)不年輕了啊……

    傅念君看到了他鬢邊的銀絲。

    可是盡管如此，這依然是個很漂亮的人。

    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都是俊朗而極有輪廓的，尤其一雙眼睛，她覺得是再美也沒有的了。

    即使皺紋爬上了他的嘴角和眼角，讓他的臉上有著濃濃的風(fēng)霜之色，可依然是個很漂亮的人。

    “是啊，我也種了一棵，卻沒這棵好看。”

    他的眼眸深幽幽的。

    傅念君童言無忌，沒答他的話，反而眨著大眼睛，對這個陌生人笑了笑：

    “你真漂亮。”

    她覺得比她父親還要好看上許多。

    那人只是深深地望著她，就像剛才望著那棵青檀樹。

    他緩緩地勾了勾唇角，問她道：

    “你叫什么名字？”

    傅念君雖然記得母親告訴過她，女孩子不能隨便透露自己的閨名，可是眼前這個人，看起來卻讓她很親切。

    “我叫傅念君。”

    “傅……念君。”

    那人重復(fù)這三個字的時候話音有些顫抖，他原本放在膝蓋上的手也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你怎么了？”傅念君好奇道：“你認(rèn)識我嗎？”

    “不。你的名字很好聽，很好聽……”

    那人喃喃地說著。

    “是么？”傅念君歪頭想了想，“你也這么覺得？”

    “是啊。”他說著，似乎想伸出手來摸摸她的頭。

    傅念君嚇得退了半步，他就收回了手。

    她好像有點后悔了，因為他眼睛里光芒的陡然暗淡。

    “當(dāng)然是好聽的，這是我?guī)湍闳〉摹?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低。

    “咦？”傅念君忍不住又湊近了他，笑瞇瞇地說：“你是我爹爹的好朋友嗎？你是我伯父嗎？”

    “伯父……”他笑了一下，只低頭說：“就當(dāng)是吧。”

    他看起來很不開心，讓她想替他捋直眉間的刻痕。

    當(dāng)然這是孩童天真的想法。

    她知道皺紋這種東西，是歲月的寫照，永遠(yuǎn)也無法抹平的。

    傅念君輕輕地上前去拉了拉他的衣袖，用乖巧的聲音道：“伯父，你來和我踢球玩吧。家里沒有人和我玩。”

    她的大眼睛眨了眨，帶了些興奮。

    可那人卻猶疑地?fù)u了搖頭，指指自己的腿，“我站不起來的。”

    傅念君有些可惜地望向了他的雙腿。

    “原來你是……”

    癱子啊。

    她把這幾個字憋回去，她年紀(jì)雖小，卻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

    他望著自己笑了笑，眼中有波光滑過。

    他笑起來真好看啊。

    她不由想著。

    青檀樹瑟瑟投下樹影，落在底下兩人的身上。

    一坐一站，一大一小。

    安靜細(xì)膩得讓人不舍得打破。

    可不識相的人總是那么多，突然有幾個人腳步重重地沿著游廊走了過來，傅念君嚇了一跳，回頭發(fā)現(xiàn)是幾個配著武器面目冷肅的高大護(hù)衛(wèi)。

    他們氣勢逼人，直接不客氣地走到了他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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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夢境，所以念君也不能很清醒地控制自己的意識，泥萌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