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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昭若今日去的是馮翊郡公周云詹府上。

    肅王的嫡長子周紹雍與他一同前往。

    周紹雍長得并不像肅王，生了團(tuán)團(tuán)喜氣的一張臉，眉清目秀，話沒說總是帶著三分笑模樣，十分討長輩喜歡，也很得幾位年齡相仿的叔叔們的照顧，因此即便在如今皇家關(guān)系有些緊張的當(dāng)口，他和周毓白、周毓琛、齊昭若等人都有不錯的聯(lián)系。

    此時他嘴里正叼著一根柳枝兒，坐在馬背上搖搖晃晃地對齊昭若說：“表叔啊，是不是又被長公主罵了？瞧你這臉色臭的，哎，她老人家怎么這么不愛消停呢，我難得上回你家門，逮著我就是一通數(shù)落，啊，好痛苦，我做錯什么了？嚇得我都不敢去了。你看，我爹爹這些天忙不開，今日又去七叔那里了，只能我來……”

    他說起話來就喋喋不休的，和齊昭若的沉默形成鮮明的對比。

    “小表叔啊，你說這樣子有意思么？我覺得這刺客這事還是抓不出癥結(jié)來，天天去二堂叔府上也沒用啊，再說我覺得蹊蹺，你說他做什么要去刺殺七叔，他膽子能這么肥？哎是不是有人看他不順眼想算計他，小表叔你說話啊你怎么不理我……”

    齊昭若覺得有一千只蒼蠅在自己耳朵旁邊圍繞，見這小子騎在馬背上搖搖晃晃不消停的身影更是一陣眼花，忍不住伸出馬鞭去抵他的脊背：

    “閉上嘴，好好騎馬，你這騎術(shù)誰教的，坐不坐地直？”

    周紹雍很委屈，他這騎術(shù)，不就是和齊昭若半斤八兩么，怎么現(xiàn)在就他一個人“不堪入目”了？

    齊昭若沒有義務(wù)和個小輩，還是肅王的兒子談?wù)撽P(guān)于周云詹的事。

    周紹雍是皇孫輩中年紀(jì)最大的，可是算起來卻是周紹敏的堂兄。

    在齊昭若所知的記憶里，肅王被皇帝厭棄，又染上了通敵大罪后，一家人都貶為庶民，肅王在沒幾年的監(jiān)禁生活中就去世了，而周紹雍，也算不幸中的大幸，最后并不算完全平反，卻也不至于凄慘地受唾罵而死，在大宗正司還領(lǐng)了一個小官，平平安安。

    簡單來說，如今這個陽光開朗的少年，在齊昭若對他有限的記憶中，就是沒有什么很重的痕跡，默默無聞地退出了這場你方唱罷我方唱、害盡了所有皇帝親兒子的爭儲大戲。

    這也是個不錯的結(jié)局了。

    “小表叔啊！”周紹雍一張笑臉又湊到齊昭若面前來了，很欠揍：“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隨即又賊兮兮地一笑，“我猜猜我猜猜，是不是想著未來表嫂了？我可都聽說了，長公主給你安排好了親事，就等著和六叔七叔一起定下來。是誰來著？”

    他很夸張地一拍手，做痛心疾首狀：“是孫計相家的小娘子？哎我說，你沒見過吧？哇他家那幾個閨女長得，還真不好說誰比誰更丑，簡直難分高下……表叔，我知道的，你最愛美人，你這回……”

    他的眼神里帶了幾分同情。

    齊昭若現(xiàn)在最恨的就是有人提他這樁親事，陰惻惻一個眼神掃過去，嚇得周紹雍把剩下的話都吞了回去。

    齊昭若掃了他一眼：“孫計相有三個女兒，大娘子定親了，我阿娘給我說了第二個，這第三個還沒主。你年紀(jì)也不小了，我看人家與你倒是挺合適的。”

    周紹雍渾身僵硬，仿佛連手臂上的汗毛都一瞬間倒立了。

    齊昭若滿意地拍馬向前，再不理會他。

    周紹雍好久才回神，喃喃道：“別開這種玩笑……”

    兩人到了周云詹府上，其實(shí)這里是秦王周輔的故宅，周輔生前并未將兩個兒子分家，他身體不好，一生只得了兩個兒子，大兒子高密郡王留下一個遺腹子周云禾后就過世了，小兒子廣陵郡王也只有周云詹一個獨(dú)生子，在三年前也已經(jīng)過世。

    值得一提的是，周云詹的父親廣陵郡王一生并未娶妃，只納過一個有西域血統(tǒng)的胡姬，他并非嫡子出身。可秦王一脈雖然落沒了，但是堂堂一位郡王不能無妻無子，因此周云詹也被當(dāng)作嫡子教養(yǎng)，當(dāng)然也因?yàn)楝F(xiàn)在的皇室，尤其是徐太后領(lǐng)頭，并不重視宗室，只要保證不讓他們絕嗣就可以了。

    周云詹、周云禾幾個站在她面前估計她也認(rèn)不出來。

    對于宗室，其實(shí)他們都只有一個要求，不鬧事，自然有銀米供養(yǎng)到老，至于想入仕得到朝堂權(quán)力，幾乎是比小宗入大宗，繼承到皇位還難。

    因此對于周云詹要謀害周毓白這件事，多數(shù)人的反應(yīng)還是不信。

    肅王手里，也只有有限的蛛絲馬跡。

    周云詹對于他們?nèi)靸深^的拜訪也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尤其是齊昭若。

    周紹雍坐不住，拉著周云禾去玩蹴鞠了，天氣好，齊昭若也和周云詹并肩立在場邊看他們和一幫小廝護(hù)衛(wèi)嬉笑打鬧著玩耍。

    周云詹負(fù)手而立，目視前方，淡淡地說著：“你們大可不必日日來我這里，我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宗室，實(shí)在沒有必要去害壽春郡王。”

    “哦？”齊昭若道：“那么你的意思，是七哥陷害你？”

    周云詹微微轉(zhuǎn)回頭，看著齊昭若：“何必這樣？我以為我與你之間還有點(diǎn)交情。”

    指的自然是他們從前。

    齊昭若冷笑：“我也以為憑借你的聰明其實(shí)早就知道我別有圖謀。”

    周云詹默然，深邃眼眶中的眸子閃過一絲凜冽的光芒。

    “畢竟沒有哪個閑散宗室名下可以隱藏這么多的私產(chǎn)。”

    齊昭若勾了勾唇，這一點(diǎn)也是最近讓肅王死咬不放的證據(jù)之一。

    周云詹只說：“這點(diǎn)我很早就解釋過了，也并未有明確律法規(guī)定我不能擁有私產(chǎn)，何況真的追查到底，那些東西也確實(shí)并非在我名下，賬本人手也都清清白白，你們還想查什么？”

    齊昭若瞇了瞇眼，因?yàn)榫瓦@一點(diǎn)證據(jù)，足夠證明他心中的疑惑了。

    總之周云詹就是幕后之人這點(diǎn)，從當(dāng)初的五六成可疑，在他心中已經(jīng)到了七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