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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使節(jié),上卿荊軻,出使秦國的消息,很快傳遍八方,整個中原都知道了。
普通的使節(jié)也就罷了,但荊軻不同,他不但代表了燕王喜和燕丹,也代表了易水。從不入秦的荊軻來了,在秦國各地引起了很大的影響,甚至連王翦都在關(guān)注。
從前方得到的情報,荊軻渡過易水河,直接以燕國使節(jié)的身份進入軍營,稍微接觸下,馬上向咸陽趕去。荊軻要覲見秦王,商談秦燕兩國和睦交往之事。
荊軻這個時候到來,許多人都有不同的猜測,歸納起來有三個目的。
一,燕王怕了,要與秦國修好,兩國和平發(fā)展。
二,立勸秦國從楚國退兵,否則燕國會主動出擊,兩線作戰(zhàn)對秦國來說損傷最大。
三,易水加入咸陽學(xué)宮,免得以后嬴政會打壓易水。
在終南山的胡姬、晨曦、雞鳴等人,甚至向秦宮傳遞出第四個目的,那就是荊軻要刺殺秦王。雖然沒有任何證據(jù),但是北宮依然那么說,這就讓嬴政舉棋不定,尋思對策。
咸陽,秦宮。
嬴政也在想這個問題,荊軻入秦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燕國首先調(diào)集戍衛(wèi)軍在易水河畔對峙,現(xiàn)在想要重新修好,憑什么?秦國國力比燕國強多了,就地固守堅持到明年春天,燕國也攻不進來。秦軍不可能從楚國退兵,不拿下蘭陵城,楚國依然可以死灰復(fù)燃。
荊軻與自己有舊怨,現(xiàn)在想要加入咸陽學(xué)宮,他的忠誠度夠嗎?至于想要刺殺自己,嬴政沒有多想,因為荊軻根本沒有機會。哪怕一對一交手,他都不一定能殺的了自己,何況他還是燕國使節(jié),代表的是皇族利益,如果他敢刺殺,那么就違反了整個皇族群體的意志。
荊軻入秦的真正目的,嬴政真的看不懂。而在這個時候,李斯連夜入宮,當面言道:“不管荊軻來我大秦的目的是什么,還請大王不要見他,我們需要時間,完全可以用一個‘拖’字訣,拖到王翦上將軍拿下楚國全境以后,在跟燕國對話。”
“到時候我們將占據(jù)主導(dǎo)權(quán),如果現(xiàn)在見了荊軻,萬一他要讓大秦從楚國退兵,大王肯定會拒絕,到時候雙方難免會尷尬。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見,就諒著他在驛館。”
嬴政苦惱道:“燕國文書已經(jīng)發(fā)來,不見的話,有失禮儀。區(qū)區(qū)一個燕國使節(jié),難道本王就怕了他不成?”
李斯言道:“文書傳來,需要一個過程,大王完全可以說沒時間看,等入冬以后再接見荊軻。到了冬天,再去雍城祭祖,完全可以拖到明年春天。”
嬴政點頭道:“此言有理,本王確實不適合見荊軻,這個人以前與我有過間隙,與他相見,很可能會發(fā)生口角,而我又不能殺他,確實不好辦。”
李斯抬頭望著嬴政,斬釘截鐵地言道:“我大秦有實力統(tǒng)一中原,哪怕殺一個區(qū)區(qū)使節(jié),燕王也不敢攻擊我國。大王不想殺,完全可以讓侍劍女去殺,侍劍女要殺什么人,皇族也不敢干涉。”
鐘離在旁也言道:“荊軻的到來,我覺得他沒安好心,公子最好不見的好。等他到了驛館,我就去殺了他,免得他做出什么有損大秦利益之事。”
嬴政搖頭言道:“不可,荊軻這個人不能殺,未來與匈奴一戰(zhàn),我還要用他。北方秦、趙、燕三國,燕國與匈奴人接觸最多,燕國的戍衛(wèi)軍對匈奴戰(zhàn)法最熟悉。”
李斯依然言道:“荊軻乃是易水首領(lǐng),燕國將一位民間首領(lǐng)提拔到上卿高位,絕對有謀害我大秦的意味在里面。江湖草莽,上不得朝堂,下不如后堂,做個將軍也就罷了,他卻是上卿文臣。”
“我李斯是冷月出身,在呂府學(xué)習(xí)多年,這才勉強入的了朝堂,經(jīng)過許多年的奮斗,這才讓大王重用。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做的了丞相,卻絕對做不得上卿,大秦上卿之位只有姚賈大人能做。”
“請問大王,你認為荊軻此人,文事才能比的了我和姚賈嗎?”
嬴政沉默了,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荊軻只是一介江湖草莽,雖然出身書香家庭,但是很早就流浪江湖,專事武藝,怎么可能在文政上比的了李斯和姚賈。
那么問題來了,燕王和燕丹同時將他提拔到上卿之位,一個從不參政的人物,又如何勝任這個位置呢?
上卿之位,可以參政文武之事,權(quán)力很大。最主要的職能,還是與列國交涉,說白了就是傳遞君王的聲音給列國君主們,這就需要對皇族的做事方式非常精通。從這方面來看,荊軻肯定做不了,因為他很少與皇族交流,甚至有點不待見皇族。
李斯又言道:“荊軻此來,絕對沒安好心,無論他拋出多大的誘惑,我王都要保持警惕。到了如今,以我大秦的國力,不需要使用那些伎倆,完全可以正面與燕國一戰(zhàn)。拿下楚國全境,只是時間問題,燕國獨木難支,一戰(zhàn)就可以打垮燕軍主力,我們又何必管燕王的聲音呢?”
“未來的匈奴之戰(zhàn),一個荊軻,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與匈奴交戰(zhàn),主要看戍衛(wèi)軍的領(lǐng)軍主帥。縱觀列國,還是以我大秦的將領(lǐng)為主,王翦、蒙武、蒙恬都可勝任,甚至連李牧都可以用。燕國根本拿不出什么統(tǒng)兵之人,荊軻也沒有在軍中服役過,請大王不要高看他,免得冷了眾將士之心。”
這句話說的好,嬴政也很認同,與匈奴交戰(zhàn)的統(tǒng)帥之人,秦軍中合適的將領(lǐng)有很多。如果自己把荊軻看的那么高,軍方的人會怎么看?
嬴政言道:“等荊軻到了咸陽,你去探探他的口風(fēng),暫時我不會見他,但要知道他入秦的目的是什么。”
李斯言道:“喏,還請侍劍女陪我同去。”
嬴政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李斯叫上鐘離,應(yīng)該是終南山那邊讓他那么做的。鐘離對同行的嗅覺,比任何人都敏銳,或許能看出些什么。
幾天過后,荊軻進入咸陽,遞交了使節(jié)文書,石沉大海,嬴政沒有給出任何回復(fù),甚至連回復(fù)之人都沒有。荊軻和秦舞陽也在尋思,文書有沒有到嬴政的手上,他們也不能確定,只能在驛館住下,尋找合適的時機再上書。
也就在這一天,李斯和鐘離來了。
臨來之前,李斯對鐘離言道:“侍劍女大人,終南山那邊給出了一致的聲音,無論荊軻來我大秦的目的是什么,我們都不能留他。既然他敢來咸陽,我們就敢殺了他,區(qū)區(qū)一個使節(jié),死了也影響不了大局。”
鐘離尋思道:“胡兒和晨曦讓我殺了他?”
李斯點頭道:“必須殺了他,這個人不能與大王相見。他是易水首領(lǐng),當世有名的高手,如果與大王距離近了,憑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在十招之內(nèi)殺死大王。”
“少宮主特意為此占了一卜,荊軻入秦,就是來刺秦的,他必然刺殺大王。少宮主的占卜術(shù),向來奇準,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別人或許不信,但是我們必須要信。”
“大王不認為荊軻會來刺殺他,也不會出手殺他,而殿主大人不同。你要殺什么人,皇族那邊根本沒人敢多話。現(xiàn)在大王與供奉們交惡,也不方便殺死列國使節(jié),大王不好殺,但是你卻可以。”
鐘離沉思片刻,抬頭冷聲道:“既然晨曦料定了此事,那我就殺了他吧。可在殺他之前,還要問清楚他入秦的目的,一國使節(jié),必定帶著禮物前來。既然他要死了,那些禮物我們就要收下,反正死人又用不上。”
李斯笑道:“殿主大人說的對,死人用不上那些東西。”
一個冷漠的人,一個笑瞇瞇的人,走進了驛館。
聽到兩人到來,秦舞陽擔(dān)心道:“荊軻大哥,來者不善啊,李斯心思狡詐,鐘離冷酷無情,很可能是來殺我們的。”
荊軻點頭道:“他們確實是來殺我的,我沒想到鐘離會來的這么快,等下你不要說話,讓我獨自與他們對話。想要讓他們不提前殺我,只能使用心計,秦國看似鐵板一塊,其實內(nèi)部之爭依然沒有停息,完全可以從中利用一番。”
荊軻說的沒錯,秦國確實不是鐵板一塊。三位太后依然有很大的權(quán)柄,頤陵殿、鐘殿、北宮依然私下暗斗,荊軻看的很清楚。他最怕的還是鐘離,因為鐘離想殺什么人,根本不會顧忌什么。
鐘離雖然厲害,但也有鮮明的弱點,那就是沒有大局觀。只要把那些事情挑明了,讓鐘離看到殺了他的后果,會影響到嬴政的地位,鐘離就不可能殺他。
揮退了下人,荊軻、鐘離、李斯、秦舞陽四人坐在一起。
李斯笑道:“易水首領(lǐng),本相真的佩服你,從不入秦的你,居然敢來我大秦。既然你來了,以后就不要再走了。君夫人已經(jīng)說了,如果你敢踏出咸陽城一步,我冷月就會將你擊殺。”
荊軻愣了一下,問道:“我來秦國,代表的是燕國,與君夫人何干?難道在秦國,后宮也可以干政嗎?”
李斯笑道:“君夫人當然不會干涉朝政,如果來了其他人也就罷了,唯獨你與其他人不同。你是易水首領(lǐng),而我家君夫人卻是冷月第一人,君夫人告訴秦宮所有人,甚至包括大王,如果你想見大王,就必須先見她。”
荊軻疑惑道:“君夫人為什么要見我?”
李斯依然笑道:“君夫人怎么想的,豈是做臣子的能想的?”
君夫人敏代要見自己,荊軻確實沒想到。謀算過許多人,也猜到要見許多人,唯獨遺漏了敏代。這位不理俗務(wù)的君夫人,此次居然插手朝政之事,而且還通過了,沒有一個反對,完全超乎了荊軻的想象。
敏代什么性格,荊軻一點都不了解,在他的認知里,敏代太低調(diào)了,很少見外臣。這個時候,荊軻深深的發(fā)現(xiàn),令他猜不透的人物,居然是敏代。哪怕是胡姬站在他面前,他都有話可說,一旦與敏代相見,他卻不知道說些什么。
鐘離冷聲道:“你可能見不到君夫人了,說吧,你是燕國使節(jié),來我大秦覲見公子,應(yīng)該帶了禮物。將那些禮物交出來,然后可以死了。”
這么冷酷的話,荊軻和秦舞陽縮了縮脖子,秦舞陽小心地言道:“鐘離姑娘,我們代表的是燕國……。”
話還沒說完,鐘離怒瞪一眼,一道無形的內(nèi)力射去,秦舞陽冷哼一聲,嘴角露出鮮血,不敢再說任何話。
鐘離冷漠地言道:“本殿主問的是荊軻,哪里有你插嘴的份,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閉嘴。”
李斯在旁樂了,鐘離做事,沒有一點顧忌。別說一個燕國使節(jié),就算燕丹來此,鐘離說殺也就殺了,更何況你們。
看著受傷的秦舞陽,荊軻瞬間受到一股無形壓力,壓抑的他快喘不過氣來。看來鐘離來此,就是要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