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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剛過子時,雪雁便起了,到廚房里就見到蔡嬸正在燒水。
“怎么不再睡一會兒?”蔡嬸笑著給她遞了個煨在灶灰里的紅薯暖手。
“一會兒還出去一趟。”雪雁笑著接了,說,“嬸子你用雞湯熬個粥吧,單獨做一份在配個拌土豆絲。”這兩樣是家常備的,昨天竇寬幫了那么大的忙,總得去看看。
“好嘞!米粥現(xiàn)成的,一會兒就行。”蔡嬸應(yīng)了,從灶火上分出些白粥放在熬湯的陶罐里,將溫著雞湯的深湯鍋從旁邊煤爐上卸下來,直接舀了雞湯做水澆在湯罐里,坐在煤爐上,一會兒滾開了又捂住火由它燜。
雪雁舀了熱水往外走,說:“一會兒你洗菜用熱水,我們的飯不急的。”
“哎!”蔡嬸笑著應(yīng)了,如今是她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從曹縣的信也回轉(zhuǎn)了,她那兒好好的,雖受些磨難,但男孩子皮實,等他過來了這樣好的伙食一養(yǎng),也就回來了。
洗漱好,雪雁穿了件灰鼠里的長皮襖,帶了同色的皮帽子,將四沿兒放下,他們自己做的小羊皮手套帶好,進廚房一看,香噴噴的粥已有一碗在桌上,陪著切好的鹵豬肚兒,涼拌土豆絲兒,真香。
她實在喜歡蔡嬸那一手鹵肉調(diào)汁兒的手藝。
“東西都裝妥當(dāng)了,你先吃點吧!”蔡嬸慈愛的看著雪雁,到了林宅這許久,雪雁這孩子能干善心著實可人疼,可他依然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哎,”此時粥微燙,正好入口,雪雁打開案幾上的食盒,一層調(diào)了土豆絲,一層是醬香豬肝,旁邊藤編的湯罐也用棉套子包好了,湯罐是雙層的,里面放了滾滾的熱水,想來粥也是滾滾的倒進去的,應(yīng)該無礙。
雪雁幾下端著碗吃著飯,又說:“今兒店里開業(yè),飯就做早上和中午這一頓,晚上我同香滿樓定了席面,一桌送這里來你領(lǐng)著她們吃了,不必留我的飯。”
“哪里需要這樣破費,這家里日日雞湯不斷,有肉有菜,再叫席面仔細折了他們的福氣。”
“只這一天,那有燒炭的不用炭的道理,咱們家不興的這樣。”雪雁樂意蔡嬸儉省,也沒多話。
“這天氣越發(fā)的寒了,菜也放得住,我想見天的賣些豬上水下水鹵上凍著。”如今鋪子開了,加了晴雯藕官,到時候還有自家小子,一天一葷一素要好大的一筆銀子,半大小子吃窮老子,能鹵些上水下水也省了好大的嚼用。
“您看著安排。”雪雁挺滿意蔡嬸的,秋末的時候她帶著長生老錢頭忙店里,蔡嬸就帶著大丫,后來還有藕官,成天的去街上尋那些降價的菜就買回來,或者曬成菜干,或者做成酸菜、泡菜,又是窖土豆紅薯,又是藏白菜蘿卜,又是熏肉腌魚,如今到了冬天就顯出她的好來了。
都不需要額外買貴價菜也能吃的不錯。
“都可,”雪雁覺得蔡嬸手藝不錯,便是下水也能做出不俗的味道,如今錢只有的出沒有的入,吃的又不差,能省點總是好的。
“有羊連桿什么的都行,這些不用特意知會我,你跟晴雯說一聲就好。”
是的,如今晴雯除了教芳官們針線,還接過了府里的管事,這倒是雪雁當(dāng)時救她沒想到的好處。
有她在她便安心的將黛玉陸續(xù)遞出來的東西漸漸的置辦了鋪子、擺件,金磚,在院子里妥當(dāng)收藏了。
她也能安心外面辦事。
“哎。”蔡嬸應(yīng)了,更是干勁十足,連灶上煮粥的火都熱情的冒了個泡,差點沒糊。
雪雁三口并做兩口喝完粥,便提上食盒,又把罐子里的熱水換過滾水,這才騎馬往客棧飛馳而去。
這天,真冷!
呼呼的北風(fēng)往嘴上灌,明兒她要叫晴雯做個護嘴的罩子,這一嘴的風(fēng)啊!或者可以弄點在店里賣。
到了客棧,天色微亮,客棧的側(cè)門是早早的開了,從側(cè)門進去,將馬交給小二,雪雁提著早飯往竇寬的房間走去。
竇寬房間燈亮了,聽照顧他的小二說子時就起了。
‘咚咚’。
雪雁禮貌的敲門,“大哥在嗎?我是林雪。”
“怎么這樣早?”竇寬開了門,雪雁跟著進去,只見竇寬早換了一身衣裳。
他的小廝正在擺飯,是客棧里的早食,紅燒肉和大白面饅頭,白粥。
書桌上有個打開的包袱,可以看到印章、筆墨等物,顯然竇寬剛才在檢查自己去當(dāng)值要帶的包袱。
“我來的可巧!”雪雁笑著揚了揚手里的食盒。
“哎呦,您來的真巧!”這個名喚隨風(fēng)的小廝見了雪雁手里的食盒也是一喜,“我還說這客棧的飯食不合公子口味呢,他這不吃到衙門里可得難過一天。”
他原本就是伯府子弟,如今竇寬經(jīng)北靜王舉薦,進了兵部成為了一名七品的散官,職位雖小,不用面圣,卻也需要每天到兵部打卡當(dāng)值。
“不錯!”竇寬收好包袱,看著桌上冒著熱氣的雞粥和配菜也難得的一笑,“你可吃了?”
“吃了!”雪雁笑道,“您趕緊的吧!”再兩刻就到丑時了。
竇寬也不多話,趕緊吃了。
雪雁東看看,西看看,看著隨風(fēng)整理東西,她悄聲聞隨風(fēng),“這大哥當(dāng)值除了鼻和硯臺,印章,還帶些什么?”
“有時候會有些文書。”隨風(fēng)也沒留心,隨口答道,“有時候起晚了也會帶些燒餅。”
隨風(fēng)同雪雁擠擠眼說,“手絹什么的也有,大人愛潔,還自己帶碗筷。”
自帶碗筷沒有什么,在府里黛玉的碗筷也是隨餐帶著的,不過想到竇寬隨身背個大碗,雪雁就想笑。
“咳咳”見二人笑話,竇寬忍不住咳嗽兩聲提醒一下這沒節(jié)制的兩人正主還在呢。
“我看這天越發(fā)冷了,今兒我起來這風(fēng)真冷,想大哥你們當(dāng)值,年輕的大都騎馬,這晴天還好,若是下雪就不好走,就是大麾也遮不住這包袱皮,我就想著莫不是做個皮箱子,不需要多大,剛好夠放當(dāng)值的物件,配個皮帶也好拿。”
“你這生意我看做得!”便是竇寬也忍不住贊了她一聲,為做生意都瘋魔了,時時刻刻的想著,這生意再做不好,沒人能做了。
南月牙兒胡同周邊大都是要當(dāng)值的小官,家里有些余錢,當(dāng)值的時候有個這樣的皮箱承受得起也方便。
“你這第一個箱子可得給我。”竇寬笑著擦了嘴,背上包袱同雪雁說,“今兒開業(yè)都妥當(dāng)了?”
“那邊府里是非多,又是小店,姑娘知會了老太太,沒請,周圍鄰居回了喬遷禮的都知會了一聲,左右街面上主動來打聽的也都說了訊息,袁朗大哥也說必來的,我在香滿樓備了席面,大哥下值了只管過來,沒準兒還能看到舞獅子的,我請的是粵北會館的,聽說舞的好,還熱鬧。”
“嗯,我必來的。”竇寬笑著背上包袱上值去了,雪雁看著她的背影尋思著下次再做雙手套子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