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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張百六的保證還是比較有信譽(yù)的。
在他保證了之后,張宛芳也就相信了他,一頓早飯?zhí)狡降木瓦@么吃完了。
吃罷了飯,張百六又拿著撥浪鼓逗了一會兒剛剛才醒來的彭俊釗。鬧了好一會兒,這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了彭家。
張百六不是一個人吃飽一家子不餓,而是整個北城三教九流多少人在等著他賞飯。平日里玩玩樂樂,都必須要安排在正經(jīng)事情之后。
現(xiàn)而今,在彭文賦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南北城的時候,顯然,張百六絕對不會輕松。
出了彭宅,坐上祿坤安排下的一頂二人抬的小轎,一刻鐘的工夫,就到了昌江幫平日里辦公的地方。
這是一處三進(jìn)的宅子,后罩房做貨倉,外加一處大型的馬棚。
從街門入內(nèi),轉(zhuǎn)過影壁,由垂花門入二進(jìn)。
值守的兄弟見了張百六紛紛上前行禮,稱六爺。
張百六的記性很好,尤其是在記人的時候,更是見過一面就輕易不會忘記。這些兄弟他個個都認(rèn)識,見他們上前行禮,也客氣地一一回禮。
二進(jìn)院內(nèi),昌江幫八大鍋頭之一的張仕祺迎上前來。
此人正值不惑之年,身材高大健壯,一臉的絡(luò)腮胡子,長相十分的兇悍。
論親戚,和張百六同屬張家仕字輩,算是遠(yuǎn)房的堂兄弟。
看到此人,祿坤先遠(yuǎn)遠(yuǎn)地躲到了一旁,不情愿和他照面。
張仕祺當(dāng)然看得真切,卻不以為意。他走上前來,對張百六說道:“六爺,自回來這么多天了都沒見過您呢。今天有沒有空?倚翠樓,伺候您一桌?”
“算啦。”張百六笑著說道,“前天在倚翠樓,讓我姐夫那糟事兒攪和的半點兒興致都沒了!最近頭疼得很,那地方,沒心情去。”
聽他這么說,張仕祺自然也能夠理解,便不再說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正房門口,張仕祺突然拉了張百六一下,低聲說道:“六爺,老爺子一早就來了,看上去心情似是不太好啊!”
張百六點了點頭說:“知道,知道,不礙事。”
氣氛的確不對勁兒。
那股子不正常的氣氛,幾乎連感覺都省下了,一進(jìn)門,就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撲面襲來。
“老爺子,來這么早?”
張百六上前,笑嘻嘻地跟彭倫打招呼。
彭倫冷哼了一聲,說:“一日之計在于晨。大清早的,不干點兒正經(jīng)事,你這又是跑到哪里逍遙去了?我可跟你說,騙、賭、幫、煙、娼,這是五毒,沾不得!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張百六聞聽,一屁股坐在大案南側(cè)的一張椅子上,對著彭倫,開口就叫‘冤枉’,“老爺子,您這可真的冤枉到我了。不信的您打聽打聽,我這剛從您宅子上出來,就陪我姐吃個早飯的工夫。”
在青禾縣北城,張百六的行蹤那是藏不住的!
這事情不可能做得了偽,也沒有必要作偽,十成十就是真的了。
彭倫聽罷,又哼了一聲,半晌沒說出話來。
見兩人的談話告一段落,張仕祺這才上前說起了正經(jīng)事情。
“老爺子,六爺,過了三月三就是春拔,您兩位看,今年是交給哪位客卿主辦為好?”
按照昌江幫的規(guī)矩,每年三月三一過,就開始張榜在四里八鄉(xiāng)招募馬腳子,稱為‘春拔’。
昌江幫是大馬幫,八大鍋頭每人手下都是百余人的大馬隊。生意廣泛,賺得多,安全也更加有保障。所以,每年從寧州各個地方慕名而來的年輕人都是十分的多,但昌江幫需求有限,每年也不一樣,必然不會將所有人都選中。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都是十中選一,甚至是二十、三十中選一。
既然是涉及到了選誰不選誰,那就必然和朝廷的科舉考試一樣,講究很多,其中人人皆知而又默許的貓膩也很多。這主辦的位子,也就炙手可熱了。
而按照昌江幫往年的舊例,春拔的主辦會從三江閣的三位客卿中選出其一,而協(xié)辦則會從八大鍋頭中選三位,六個分堂的主事閑爺中選三位。
人選,張百六心中早有腹稿。但他沒有急著說,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彭倫。
張百六問道:“老爺子有人選了嗎?”
彭倫當(dāng)然也早已想好了,張百六話音未落,就聽他說:“胡夫子為人正直,且博學(xué)廣智,擔(dān)任這個主辦,應(yīng)當(dāng)是最好的人選了。交給下面議一議,如果沒有其他的意見,我看就這么定了吧。”
彭倫的話說出來,張百六臉上沒有半點兒的變化,但心中卻早就尋思起來。
胡夫子?
的確博學(xué),但未必廣智,而且……他正直嗎?
更何況,三江閣請來的三位客卿都很博學(xué)。論博學(xué)誰都不輸誰多少,博學(xué)這一條理由,實在難以服人。
眼神掃過張仕祺,張百六立時就明白過來。
其實這件事情,三位客卿、六堂閑爺、八大鍋頭人人都有資格提,只不過今天湊巧是張仕祺提了出來。
胡夫子是去年年底才進(jìn)三江閣的新客卿,身上尚未有派系烙印,而且和張仕祺沾著未出五服的親戚。
老爺子的心思,大概是他這么說算是賣給了張仕祺一個面子,而張仕祺也必定樂見其成,所以會第一時間支持他。那么他就可以賣個人情給胡夫子,在三江閣拉攏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勢力吧?
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卻往往很骨感。
彭倫的話說完,張仕祺只當(dāng)沒聽見一般,既不贊成,也不反對,眼神始終看著張百六這邊兒,等著他的處斷。
“胡夫子……”張百六手指頭輕輕敲著膝蓋,琢磨了一會兒,搖搖頭說,“老爺子,胡夫子固然好,但他畢竟剛剛?cè)腴w,年紀(jì)最輕,資歷最淺。寸功未立,就驟然給他這么大的差事,恐怕大伙兒也不會同意。您覺得呢?”
習(xí)慣了張百六在自己面前的唯諾,彭倫壓根兒就沒想到他會就這么直白的把事情給頂了回來,一時間,張著口,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