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海秋風(fēng)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努努書坊www.drbida.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聶小泉笑道：“我現(xiàn)在想起來腿還打哆嗦呢。”

    “整個將軍府都被你罵進(jìn)去了，你還哆嗦？”

    “我不是頭一次對上有錢人嘛！”

    “你也真夠無恥的……”

    “不說了，喝酒。”聶小泉臉上陣陣發(fā)燒，他懷疑酒上臉了。

    原來，聶小泉和大小姐成婚后就住在將軍府一個偏僻的小院。府上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就沒有斷過。有些竟然牽扯到大小姐已經(jīng)過世的母親。

    某一日，梁錚的幾個小妾因?yàn)楹痛笮〗愕氖替静上憧诮牵谠鹤油庵櫫R。聶小泉忍不住沖出去，一言不合撕扯起來。雖然聶小泉當(dāng)時不過十四歲，可天生地養(yǎng)般的少年對上幾個金尊玉養(yǎng)的女人還是吃不了什么虧的。

    頓時一陣雞飛狗跳，驚動了老夫人、夫人和恰巧回府的大將軍梁錚等一眾主子。霎時間浩浩蕩蕩來了一幫人馬。聶小泉一步竄到梁錚面前。不等眾人回過神，已經(jīng)涕淚皆下，悲憤萬分叫道：“我雖然是窮苦出身，可也世代清白人家。將軍要是容不下我們，一刀砍了就是。何必讓幾個婦人三番五次折辱。竟然要扒我的衣服，看我有沒有讓女人心動的本錢。我有沒有本錢關(guān)別人什么事。難道府中都是沒本錢的，個個要饑渴死了？”那時，他只知道氣憤，對于那些小妾的話實(shí)在是不明白，說起來完全沒有一點(diǎn)顧忌。

    “放肆。”梁錚的臉上可掛不住，氣的一腳將聶小泉踹了兩個跟頭。抽出佩劍就劈了下去。連旁邊哭天搶地的小妾都嚇呆了。一向萎懦聶小泉難得勇敢了一回，閃身避過梁錚的劍，叫道：“講不過就動手，算什么英雄好漢？”

    梁錚怒急，罵道：“滿嘴渾話，還反了你個小畜生？”追著聶小泉就砍。

    聶小泉?dú)鈩莶粶p：“這話你府里上上下下都說得，為什么我不能說？”又指著那幾個小妾：“一個個男人、男人的長在嘴上。描眉畫眼的整天賣弄，眼睛恨不得長在男人褲襠里。這樣的女人在我們那里早活埋了。還不夠丟人現(xiàn)眼的。”

    “反了，反了。”梁錚揮舞著佩劍喝道：“把這目無尊長的畜牲綁了。”

    這一事件的結(jié)果就是大小姐被趕出將軍府。聶小泉被打了三十大棍，傷沒好利索就被扔進(jìn)了軍營。從此開始了和梁洪馳之間揍與被揍的打架生涯。

    梁洪馳從往事里回過神，道：“也幸虧是你。要是我那樣做，我爹非把我揍死不可。”

    聶小泉現(xiàn)在想來，語氣中還充滿不忿，道：“難道就由著她們欺負(fù)大小姐么？”

    梁洪馳道：“你以為爹和老夫人她們都不知道嗎？”

    聶小泉苦笑：“你們有錢人的世界真復(fù)雜。要我說都怪你爹，娶那么多老婆做什么。搞得家里前一窩，后一窩的烏煙瘴氣。”

    梁洪馳打了他一拳：“你們家才一窩，一窩的。”

    聶小泉嘆道：“大小姐死后，長靖關(guān)就是我的家。可眼看這個家也不成了。”

    “不是還有我嗎？姐夫。”梁洪馳星眸中一片朦朧。

    “我是你哪門子的姐夫……”

    梁洪馳忽然伸出修長的手指壓住聶小泉的唇，目光迷離道：“別忘了，你和我姐可是拜過堂的。就算你不是希寧的生父，可仍然是我姐的丈夫。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姐臨終前曾將我托付給你。你別想甩下我。”

    聶小泉知道他真是醉了，要不然就算再無理取鬧他都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于是敷衍道：“好，我不甩下你。”

    梁洪馳晃晃有些不清楚的腦袋，咧開嘴也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道：“這世上只有你和希寧是我最親的人了，你一定說話算話，永遠(yuǎn)不離開我。”

    梁洪馳很少醉酒，而且就算是喝醉，除了目光朦朧些，表情反而會比平常更冷峻。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他已經(jīng)醉了。聶小泉恰恰就是為數(shù)不多了解梁洪馳的人，而且他還知道梁洪馳酒量甚淺。從梁洪馳手中拿過酒壇道：“天不早了，去休息吧。”

    梁洪馳乖順道：“好，你陪我。”站起來將高大的身軀盡數(shù)壓在聶小泉削瘦的肩膀上。臉上卻一片清冷。讓人根本看不出來他是在撒酒瘋。

    聶小泉扶住他，吩咐遠(yuǎn)遠(yuǎn)守在一邊的管家將喝剩的酒收拾了。自己扶著梁洪馳，穿過殘桓斷壁的花廊，將他送回房間。

    梁洪馳含糊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聶小泉心頭一顫：“我是游蕩在人間的一個孤魂野鬼。”好不容易將滿腹苦澀壓下，低頭一看，梁洪馳鼻息勻靜，早就熟睡過去。

    兩人雖然很少在府里住，但是伺候的人還是有的。尤其是梁洪馳將門大家出身。身邊很是有幾個得力的小廝，更有兩個近身服侍的大丫頭。平常兩人不在的時候，那兩個大丫頭也兼顧打理內(nèi)宅之事。

    聶小泉吩咐她們照看梁洪馳，自己尋了親衛(wèi)去牽馬。和梁洪馳相比，聶小泉的身邊就蕭瑟的多。很多時候都是從親衛(wèi)營隨便調(diào)一兩個人使喚。起居全都親力親為。

    管家收拾了兩人的殘酒，走來道：“大爺這是要回關(guān)上么？”他是梁錚從齊州派過來的管家。所以不是稱聶小泉將軍，而是稱大爺。一是為了避諱梁錚大將軍的稱號，二是區(qū)分開和大公子梁洪馳的稱呼。

    聶小泉點(diǎn)頭，淡淡應(yīng)了聲：“嗯。”瘦長的身影在夜色中說不出的寂寥。

    管家猶豫了片刻：“寶嘉姑娘已經(jīng)挪進(jìn)了西跨院。大爺不過去瞧瞧嗎？”

    聶小泉這才想起有這個人存在。

    寶嘉是參狼羌頭人寶善的妹子。十五歲的小姑娘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來刺殺聶小泉。因?yàn)榇笮〗愕乃溃櫺∪灸艿膮拹呵既恕Ｗプ∷箅m然沒有難為她，但是毫不猶豫讓魏鵬程敲了寶善一大筆竹杠。魏鵬程雖然外表俊美，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但內(nèi)里卻是不折不扣的奸佞狡詐、睚眥必報的小人。光看他敲回來上萬頭的牛羊馬匹也知道，寶善就算不丟半條命，也會吐血三升。

    羌人各部之間，勢力也是錯綜復(fù)雜。大的部族之間相互爭奪草場、牛羊、人口，戰(zhàn)爭不斷。勢力相對強(qiáng)盛的部族間紛紛結(jié)盟，更小的部族則只能靠依附大部族生存。參狼羌是個勢力中下的部族，在盟族中地位不高。能在盟族中保持地位，甚至更進(jìn)一步。除了壯大本部以外，最直接有效的就是和比自己強(qiáng)盛的部族聯(lián)姻。而盟族中最強(qiáng)盛的莫過于首領(lǐng)赫喆王所帥的鐵勒部。赫喆羌發(fā)源于赫喆湖畔，自稱是魚鷹的后代。

    赫喆王已經(jīng)年過半百，依然威猛雄健。年年都有部族向他進(jìn)獻(xiàn)牛羊、美人。不過寶善瞄上的可不是這位赫喆王，而是他的兒子土木不脫。赫喆王子女很多，多到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幾個孩子。土木不脫并不是許多王子中最出眾的，卻是最特別的。大約是因?yàn)樯甘菨h人的關(guān)系。這位王子雖然也魁梧高大，但是皮膚白皙，容貌俊美，毫無粗獷之氣。而且，他帳中不像別的王子，廣置美人。瞄上土木不脫，也看得出寶善這人是很疼自己妹子的。

    本來一切計劃的好好的。寶嘉嫁給土木不脫，看在豐厚的嫁妝上正妻之位是跑不了的。要知道，在羌部，正妻以外的女人都是物品一樣，可以和人共享的。

    誰知道寶嘉頭腦發(fā)熱竟然去刺殺聶小泉，反將自己的嫁妝賠個精光。不光如此，寶善一怒之下將她送給土木不脫做婢女。寶嘉當(dāng)然不肯。去到鐵勒王庭的當(dāng)天晚上就逃跑了。

    她孤身一人，身無長物。也是運(yùn)氣好，沒有被狼吃掉。不知用什么方法混進(jìn)關(guān)內(nèi)。正在饑腸轆轆的時候遇見了偶然回登州的聶小泉。落到今天的地步，小姑娘不反思自己的莽撞，反而怪聶小泉害了自己。當(dāng)下心一橫，就賴上了聶小泉。

    聶小泉不耐煩和她糾纏，又不能打她。被纏的煩了胡亂說，你愛上哪上哪去。離我遠(yuǎn)遠(yuǎn)的就好。

    也難為小姑娘夠粗線條。竟然沒聽出人家是在趕自己。堂而皇之的住進(jìn)了登州將軍府。還自作主張住了原來大小姐的屋子。引起愛姐如母的梁洪馳的不滿。

    梁洪馳明白，姐姐已經(jīng)過世三年多了。聶小泉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jì)。屋里沒有個女人才奇怪。所以，盡管生氣，也沒有去干擾。只是讓聶小泉把小姑娘搬出大小姐的屋子了事。

    想到小姑娘的胡攪蠻纏，聶小泉只覺得腦門疼。說道：“不了，我趕著回大營。”殊不知這樣含糊的話語更容易讓人想歪。管家越發(fā)確定寶嘉是聶小泉屋里人。想起人們傳說的大小姐，目送著馬背上漸漸融入夜色的蕭瑟背影。管家輕嘆了一口氣回身吩咐人關(guān)門。

    聶小泉今日回城，走得倉促。身邊只帶了一名親衛(wèi)。兩匹駿馬仿佛入水的小艇，將濃墨般的夜色劃出一道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