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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沒事嗎……”

    帶有幾分猶豫和羞澀的聲音傳來，雖然還不能看清楚，亞瑟已經(jīng)能感受到，那份擔憂的心情。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吧。”慢慢睜開眼后，亞瑟瞬間松開手后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剛剛抱著的，是一名怎么看，也沒有完全發(fā)育的青澀少女。

    少女有著栗色的及肩垂發(fā)，左臉頰處有一條系有粉紅絲帶的小麻花辮，和發(fā)帶兩旁的粉色蝴蝶結(jié)相配，微圓的臉蛋可愛又有幾分可憐，白皙膚色透著純情般的紅潤，同樣紅潤的小嘴張開著，像是要說什么，與發(fā)色相同的栗色大眼，正直直地看著自己。

    “你你！”在看到少女穿的，是套有純白圍裙的粉底短裙后，亞瑟再次后退，可好不容易別開的雙眼，很快又被白紗絲襪下半隱半現(xiàn)的雙腿吸引，順著粉白短靴一直向上看，就能看到至大腿深處，絲襪兩旁的淡粉蝴蝶結(jié)。

    “你，你你你，咳……你是哪家的仆人嗎？不過還真可愛。等等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你怎么這么小？”

    “這是工作服，除了幫父親和母親制藥外我也負責照顧病人。”少女低下頭，看看自己穿的短裙，再抬頭看回亞瑟，不到一秒就不好意思地偏開視線，“我死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年紀輕輕就死，你也真是的。”正回視線，亞瑟湊回去，用指尖輕戳少女的額頭，“以后不許死聽到?jīng)]有，死了就和你沒完聽到?jīng)]有。”

    “嗚……是……聽到了主人……”有些膽怯地捂著頭，少女連忙答應。

    “啊不用叫主人，叫我亞瑟就好。”扶著少女站起來，亞瑟指向旁邊還一臉茫然的維特，“他叫維特，是從小和我玩到大的，是我唯一的朋友。”

    維特一時還不敢相信：“亞瑟你莫非……”

    “嗯。”亞瑟笑著點了點頭，“我和這家伙締約了，從此她就是我的靈影啦。”

    趁亞瑟傻笑的時候，少女禮貌地向維特躬身行禮：“您好，我叫奈音·赫利耶，那個……也謝謝您保護杉樹……”

    “啊這個沒什么。”看女孩這么禮貌，維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叫我維特就好，不需要敬稱。杉樹……我什么都沒做到，對不起。”

    亞瑟一邊拔起劍，收回劍鞘，一邊道：“喂奈音，你現(xiàn)在有力量了，不救杉樹嗎？”。

    奈音看著這棵充滿回憶的杉樹燃燒著，輕輕搖頭：“不……這樣也好……”

    “喂你們看，那是什么？”人群中突然有人指向奈音，眾人頓時轉(zhuǎn)移視線，議論聲中有疑惑，有憤怒，有恐懼。

    “嘁，讓人心煩，奈音，維特哥，我們走吧。”拉起奈音的手，亞瑟扭頭便走。維特邁步跟上，輕聲回應：“嗯，走吧。”

    奈音低著臉，輕輕地“嗯”了一聲。她被亞瑟拉著，一步一步走出，踏著她曾日日夜夜守護的藥田，回望她真心祝福的鎮(zhèn)民們，離開了那棵于熊熊烈火中燃燒的，曾經(jīng)約定要相守一生的杉樹。

    因為奈音說有想要去看的地方，亞瑟和維特也就跟著她走。他們以為會看到墓地，但當腳步停止，立于眼前的是大片荒廢住宅，只有隨風吱呀飄動的商鋪招牌，顯示此地曾經(jīng)的繁盛。

    “沒有了……爸爸媽媽的墳墓，還有我……都沒有了……”震撼于眼前景象的奈音，像是一下子被抽走所有力氣，軟軟地垂倒在地，啜泣聲很快出現(xiàn)。

    亞瑟和維特對望一眼，都有點不知所措。他們記得老爺爺曾說過，多巴鎮(zhèn)鼎盛時有很多附近村鎮(zhèn)的人來這里經(jīng)商定居，為容納更多的人，鎮(zhèn)子快速擴張，只是他們沒想到居然連墓地也被破壞。而在藥草交易減少，鎮(zhèn)子逐漸衰落之后，這片建立在無數(shù)人尸骨之上的住宅也遭到廢棄。

    在講述完畢后，老爺爺嘆息著道：“結(jié)果，這里的人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亞瑟走到奈音身旁，蹲下來輕聲說：“別哭了，這樣不是也好嗎？沒有墳墓，說明你還活著。”

    “這里……一點痕跡也沒有了，家沒有了，墳墓沒有了，死了，什么都沒有了……”雙手抹擦眼淚，奈音覺得自己就和眼前荒涼廢棄的景象一樣，破敗空無，“這樣……就好像我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繼承尤蓮達不喜歡女人哭這一點的亞瑟煩躁地撓了撓頭發(fā)，他按住奈音的頭，撫摸柔軟的栗色發(fā)絲，強行將她的臉扭向自己，大聲道：“死都死了，能有什么辦法？過去的都過去了，重要的是你現(xiàn)在還活著！你，奈音·赫利耶，作為我亞瑟·G·蒙太古的靈影，存在于此時此地！”

    “此時此地……”看著坦然堅定的亞瑟，奈音的淚水還是怎么也止不住，自尸體腐爛消失之后，相隔百多年，仿佛沐浴在漸漸顯露的陽光下般，她終于再度擁有“活”的實感。

    在奈音的情緒平復之后，亞瑟問她：“奈音，為什么阻斷通路不讓大家靠近藥田？”

    “這個……因為藥草和普通農(nóng)作物不同，尤其是一些珍貴藥草，非常依靠土地里的養(yǎng)分靈氣生長。但大家過度的種植讓土地趨于貧瘠，砍伐森林擴張鎮(zhèn)子，和開墾土地也讓靈氣漸漸流失。以前父母曾經(jīng)勸阻過當時的鎮(zhèn)長，但沒有得到重視，加上戰(zhàn)時需要，他們也無法做什么。戰(zhàn)爭結(jié)束之后，也許是身體腐爛融于土中的關(guān)系，我能夠感應土地的變化，我能感覺到，土地已經(jīng)到了必須休息的時候，所以才那樣做。”

    “這么說，那些人就是燒了杉樹，還是種不了藥草？”

    奈音微笑著搖頭：“經(jīng)過我阻止的這些年，土地已經(jīng)恢復，燃燒之后的杉樹也能提供大量養(yǎng)分，我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大家又能種藥草了。”

    “難道你！因為這個所以就連他們燒樹也……喂你這家伙也太傻了吧！”瞥眼旁邊，亞瑟再次用指尖去戳那栗發(fā)虛掩的額頭。

    “呃……確實找不到繼續(xù)存在的意義了嘛。”微微嘟嘴捂住腦袋，奈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用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輕輕呢喃，“現(xiàn)在找到了……亞瑟所在的此時此地。”

    指尖還抵著奈音的額頭，亞瑟突然覺眼前一黑，嘴里發(fā)出短促的疑問哼聲的同時，身子直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