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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里,延州城流傳著兩個流言,一個是禁軍的一位姓陸的都頭從黨項人那里搶來了一個大美女,連孩子都有了,另一個則是黨項人就要來復(fù)仇了,謠言越傳越邪乎。
天也晴了,年關(guān)將至,遠在邊關(guān)的禁軍卻沒有感受到一絲過年的喜慶,北邊夏州的探子送來急報,說是夏州城外出現(xiàn)大量黨項兵馬,一時間,延州城外各處軍堡都緊張起來,嚴(yán)陣以待,延州城里的軍馬也整裝待發(fā),大戰(zhàn)似乎隨時都會開打。
又過了幾天,黨項使者進城了,再看過沒藏黑云和小元昊號暴怒而去,第三天黨項人的使者再次入城,這次來留下了一支金色的箭支。
金箭在黨項人那里代表著和平,黨項人要議和了。
然而戴恩卻當(dāng)著來使的面將金箭一折為二扔下城樓,只說了一句話:大宋禁軍沒有議和之權(quán),只有平亂之責(zé),想議和,就讓李繼遷入汴梁負荊請罪,否則,禁軍誓將踏平賀蘭山。
四天之后,大年三十,延州城各營駐軍接報,全軍進入隨時出征的準(zhǔn)備,前方來報,黨項大軍正從賀蘭山傾城而來,大軍涌涌,塞道而行,前后不見盡頭,這一次,李繼遷征招了所有他能調(diào)得動的部族將士,全軍不下五萬之眾,雪路被踩成了泥濘,戰(zhàn)旗遮空敝日,天空不見一絲云彩,艷陽高懸,冬日子的嚴(yán)寒盡掃。
這不是李繼遷非要非宋軍決戰(zhàn),但他又沒辦法不戰(zhàn),野利遇乞的新娘被宋將搶走,這個恥辱讓野利全族都蒙了羞,不報這個仇他們的族人將永遠在草原上抬不起頭,哪怕戰(zhàn)至全族滅亡這一戰(zhàn)都非打不可。
李繼遷怎么勸阻都沒用,野利氏太強大了,出征前,惱羞成怒的野利遇乞在雪地跪了一天一夜,他在向長生天起誓,在向賀蘭神山懺悔,他要拿出草原狼一般的氣魄親自殺了那個讓他蒙受恥辱的宋人。
李繼遷萬般無奈,只能大起傾國之兵前來想助,因為他知道,如果野利氏一旦孤軍作戰(zhàn),必遭覆滅,他一倒,那黨項人的勢力就喪失一半,與其這樣倒不如來一場轟轟烈烈廝殺,也許還有勝的希望。
黨項人的動作讓戴恩大喜過望,一面向朝廷奏報,一面派人去打探身處遼國那沒藏額龐的動靜,戴恩本想將沒藏黑云這絕色佳人派兵護送入京獻給官家,卻又顧慮這城中的謠言,人人都在說陸都頭早就和她有過肌膚之實,連孩子都有了,戴恩遂作罷,免得招個媚主不成反給主惹流言,于是便只據(jù)實而奏,并加緊催促糧草軍械。
帥堂緊急升帳,陸飛腰懸利刀站于戴恩身后,堂上眾將皆披甲而立,赫赫威嚴(yán)。
戴恩神色凝重,環(huán)視眾將,溫聲道:“敵情就是如此,黨項大軍已進駐夏州城,機會千載難逢,趁李繼遷沒退走之前,諸位說說吧,要怎么打?”
這的確是個難得的機會,禁軍是沒有能力長途行軍越過沙漠去賀蘭山的,步軍,禁軍全是步軍,想在草原沙漠里以步軍攻擊騎兵,別殺敵不成還累死三軍,進了沙漠就等于泥牛入海。
陸飛沒資格在這些大人物面前,他也樂得安靜,也免得招人非議,他只是在那有一搭無一搭的聽了幾耳朵。
就在眾將你一句我一句議論紛紛之時,堂外有哨兵來報,最新軍情,李繼遷屯糧于夏州城,大軍主力近四萬人開進了橫山腳下的龍州城,距延州不足兩百里,并揚言若是宋軍不交出黨項小王子和沒藏黑去,他們就要踏平延州城,雞犬不留。
一時,帥黨里爭執(zhí)不下,有的將領(lǐng)主張趁李繼遷在龍州城立足未穩(wěn)時大軍壓上去,將李繼遷的大軍困在城中,不管是打還是圍主動權(quán)都握在宋軍手里,但這一條很快就被人給否了,理由是要想圍住李繼遷的四萬人難度太大,大宋禁軍加上延州、慶州和汾州剛調(diào)來的府軍一共也才七萬來人,就算傾城而去也夠嗆,再有,如果宋軍主力全困在龍州城下,那延州必然空虛,大宋所有的糧草軍械全屯于此,如果此時遼軍趁虛而入襲了延州,那西征軍就會陷入絕境。
吵了半天,圍攻龍州城的計劃被徹底拋棄,于是又有人提出奇襲之計,派出宋軍僅有的一支馬軍繞到龍州后方,襲擊黨項人的屯糧之處夏州,調(diào)走他一部分兵力然后分而擊之,但這一條又有人反對,理由是禁軍的機動性遠遠比不上黨項騎兵,在塞外行軍很容易暴露目標(biāo),步軍跟進的速度太慢,稍有不甚,奇襲不成還有可能將唯一的一支馬軍給葬送了。
陸飛在邊上聽著,說實話,這種大規(guī)模的仗如果交給他來指揮,他也會蒙圈,嚴(yán)寒的天氣,糧草軍械的短處,步軍對騎兵,種種不利因素都制約了戰(zhàn)爭的遠見性,雖然大家都渴望能在一場大戰(zhàn)中結(jié)束西北之事,可勝負難料呀,七萬步軍對五萬騎兵,其中除捧日軍五萬主力外另兩萬府軍純粹是打醬油的,這仗交給誰來指揮都夠嗆,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只要宋軍一敗,黨項的騎兵連逃走的機會都不會留給戴恩。
李繼遷的征召能力也遠遠超過了戴恩和宋天子的預(yù)料,原本三萬軍力的黨項人,轉(zhuǎn)眼就出來了五萬大軍,再讓他在溜達幾年這西北將很難征服了。
戴恩聽著眾將七嘴八舌的獻計獻策,一時也難已抉擇半天沒有說話,天已漸暗。
“好了,今日先議到這吧,傳令各營,嚴(yán)防敵軍來襲,都下去吧!”
眾將退去,戴恩獨自一人坐在帥案后閉目不語,心事重重的樣子,這和陸飛在汴梁城里認(rèn)識的戴恩天壤之別。
堂中一時沉默,陸飛靜靜的站著也未開口,看得出來戴恩在糾結(jié)。
“陸飛!”戴恩一臉沉重的輕聲打破了沉浸。
“大帥,有何吩咐?”陸飛拱手道。
戴恩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揮揮手示意讓門口的侍衛(wèi)都退下去,而后便一直站在那看著院中的滿地積雪。
戴恩道:“你沒讓我失望,我很慶幸當(dāng)日將你留在身邊”
沒頭沒腦這一句話讓陸飛有些莫名其妙,也走過來道:“大帥何出此言,屬下還得謝大帥的提攜之恩”
戴恩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微笑著道:“無才之人我再提攜又有何用,你的功勞和所作所為我都讓潘制使寫成奏疏上報給了官家,不管此戰(zhàn)是勝是負,有了這份功勞,只要你能活下來,遷升是肯定的了”
陸飛帶著幾心感激道:“謝大帥,大帥,如今黨項人就在龍州,您為何不進軍?”
戴恩長吸一氣,半晌才道:“敵軍新來,士氣正旺,先涼一涼也不是甚壞事”
陸飛皺眉道:“大帥別怪屬下多嘴,屬下這幾日也在各軍營走了走,我軍久困于此邊陲苦寒小城,將士們頗有怨氣,很多人心生厭煩”
有句話叫一拍腦門做的決定有可能不是最佳的,但往往思慮再三做的選擇卻是十有九不如意,有時候武斷一些并不一定是個壞事,沒準(zhǔn)歪打正著了呢,就好像現(xiàn)在,大戰(zhàn)未結(jié)束,誰知道勝負如何,要按陸飛的想法,管他娘的,先揍他一頓再說,失敗了就跑唄,打不過別人又不丟人,打不過又不知道跑那才丟人。
戴恩點頭很是誠懇道:“現(xiàn)在無旁人在,說說心理話也無防,你說的這些我豈能不知,七萬大軍擠在這一座異鄉(xiāng)小城里,年關(guān)又至,將士的思鄉(xiāng)之情誰也攔不住,不瞞你說,很多將領(lǐng)都對我不滿,如果不是官家將潘美派到軍中都監(jiān),憑我戴某人根本彈壓不住”
朝堂上有見解之分,也有利益派別,在軍中也一樣,現(xiàn)在的西征軍按陸飛的觀察至少就分為三派,一派為以石保吉為首勢力最大的皇親派將士,一派為慶州、汾州的地方軍將,以慶州節(jié)度田仁朗為首,還有一派就是戴恩和他在捧日軍的老弟兄。
三方都有各自的小九九,石保吉等人只想靠這次軍事行動來歷歷軍旅生涯,不論戰(zhàn)爭是勝是負他們的前程都不會受到太大影響,回了京他們依然可以享受皇親國戚的待遇。
田仁朗等地方府軍將領(lǐng)的想法就更簡單,打仗是禁軍的事,他們只不過就是來湊熱鬧,而且等仗一打完禁軍就要班帥回汴梁了,守衛(wèi)地方城池的任務(wù)還得落到他們頭上,所以能多保存一點實力都是好的,反正就算仗打勝了,論功行賞的時候還是禁軍拿大頭。
戴恩和他的一幫兄弟卻只能勝不能敗,都說勝敗乃兵家常事,那是扯蛋,損兵折將的下場就是個死,就算官家仁慈,卻也架不住有的是落井下石的人。
戴恩有為將之才,卻少有為帥之謀,他一時半會之間很難擺平三方勢力,好在是潘美的聲望足夠高,更有那隨軍轉(zhuǎn)運使楊光美能在這么艱苦的環(huán)境下幾千里不間斷的協(xié)調(diào)糧草,有他在就不致使軍士們?nèi)甜嚢ゐI,如果這一戰(zhàn)打勝了,立功最大的不是戴恩而是這位楊轉(zhuǎn)運使。
宋天子用兵幾十年,他在用人上面很少出錯,真正做到了知人善任。
陸飛能體會到戴恩的難處,微笑道:“官家是圣明天子,有這些人輔佐大帥,大帥便只要一心用在戰(zhàn)事上,打出咱禁軍的威風(fēng)”
戴恩贊成的點點頭,又沒有說話了,過了一會才突然道:“你說得對,陸飛,你是福將,就按你說的做。”
陸飛有些詫異?我沒說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