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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元豐王朝,遼州,盛都。
遼北道作為元豐王朝的瀕北之域,夏脖子短,第一場秋風乍起,席卷著北戎蒼茫黃沙,風雪如約而至。
從空中俯瞰,“一朝發(fā)源地,兩代帝王都”的盛都大致呈三角形烙印在蒼黃大地上,尖頭直指荒涼北戎。
起自北戎,縱橫上下貫徹天地的怒吼北風,在盛都高達十丈的宏偉城墻前,止住無往不利的囂張氣勢,如江洪分流般被那道尖頭分割開來,氣息奄奄的進入遼北道。
作為元豐王朝龍脈發(fā)源地,即便龍氣南遷入金陵,盛都仍是不掩其繁華壯闊。
主街之上,披厚裘覆輕紗的行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酒肆客棧鱗次櫛比,帶有北方民眾特有彪悍氣息的酒旗,在風雪之中簌簌作響。
即便雪花飄揚,街上攤位小販仍是一點也不見少,揚起各自認為最令人舒適的笑臉,殷勤的沖著街上行人招攬生意。引得不少閑暇無事的人駐足。
胭脂攤位前,一個賊眉鼠眼八字胡須的老板手中捧著一盒紫色胭脂,對著對面的一男一女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
“不瞞兩位,這盒可是鼎鼎有名的紫羅春玉胭脂,極受江南道千金小姐們的喜愛,可謂是風靡一時。為了弄到這批貨,咱可是托了馬幫兄弟的關系,花了大價錢才搞到手的,僅此一店,別無分家!”
站在攤位前的女子身材高挑,膚色雪白,不似遼北道尋常人家被粗糲北風吹習慣的肌膚暗沉。一襲鮮紅貂裘加身,將雪白俏臉襯的微紅,好看的娥眉黛眼緊緊盯著老板手中的紫色胭脂,輕咬嘴唇,目不轉睛。
她身邊的男子劍眉星目,體格勻稱。寒風大雪中僅著一身青色長衫,腰間懸刀,江湖游俠打扮,心不在焉的左右觀望。
老板看出高挑女子出身富貴,又對自己手中這盒胭脂情有獨鐘。于是笑意漸濃,將手中的紫色胭脂盒前遞幾分,幾乎恨不得塞進她的手里才肯罷休,對著那名男子努了努嘴笑呵呵說道:
“這位漂亮小姐一看就是出身高門,您還真是慧眼識珠。這盒玉胭脂,再配上您這姣好面容,嘖嘖嘖......還不得把旁邊這小哥幸福死!”
聽著老板的奉承話語,女子俏臉一紅,轉過頭看到身邊男子心猿意馬,沒有出聲,只是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角。
男子回過神來,看到女子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再一扭頭,胭脂老板笑意不減的臉上,兩只眼睛都在放著獨屬于銀子的光彩。
“月兒,你想要?”
女子似乎是有些羞赧,雙手絞在腹前,垂目點了點頭。
男子伸手摸向腰間錢袋,身形突然楞了一下。慢慢收回手,歉意說道:
“這趟出門遠行走得匆忙,身上并沒有帶太多盤纏,再加上江南道到遼北道遠隔千里,路上確實花了許多銀兩,只怕這盒胭脂......”
話還沒有說完,胭脂老板臉上如風卷殘云,笑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居高臨下的鄙夷,將手中胭脂盒重重扔在桌子上,冷哼道:
“沒錢還來這兒裝大爺?還從江南道不遠千里而來,我看你連盛都城都出不去!”
女子聽著老板的冷嘲熱諷,并沒有太多怒容,只是對著男子微微一笑安慰道:
“無妨,待會兒我差下人來取一盒便是了。”
胭脂老板剛想繼續(xù)落井下石,只聽得前方一陣喧鬧聲囂人聲鼎沸,街上人群立馬分成兩股人流。
小販和男人們仿佛看到***一般,急急忙忙蜂擁而去,生怕跑慢了就不能一飽眼福一般。有好幾人跑得快了些,不小心一個踉蹌摔個狗吃屎,悲劇的是被后面的人無情踩在背上,站起身后指著前面的人罵爹罵娘后,依舊當仁不讓的沖上前去。
而女子無一例外皆是驚叫一聲,嚇得花容失色,顧不得淑女風采,提起棉服長裙,以令人驚嘆的速度向著反方向狼狽逃竄,掉落一地簪子玉佩無人理會。甚至有拄著拐杖的慌張老嫗,極力邁著小碎步緊隨其后。
如天上飛雪一般亂
胭脂老板看著爭先恐后的男人們,眼珠滴溜溜一轉,突然想起了什么,使勁拍了一下腦袋,大喊一聲了“三太子!”后,成為了大軍中的一員。
漫長的主街之上,雞飛狗跳,只有胭脂攤位前的一男一女巍然不動。
男子瞇了一下眼睛,一抹不易察覺的光芒稍縱即逝。
轉過頭,他有些好奇的看向身邊女子,問道:
“哪家的公子?好大的排場,竟然敢在盛都自稱‘太子’,莫非是嫌活的時間太長了?”
女子黛眉微蹙,眼神之中皆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厭惡。剛想如往常一般“呸”一聲表示自己心底的情緒,卻是注意到男子的在場,忍住沒有發(fā)作,側目看向人潮擁擠的前方,冷聲道:
“還能有誰?能在燕國公治下的盛都如此無法無天的紈绔子弟,除了封家三公子封胥,就找不出第二個膏粱人家了!”
男子輕笑一聲了“原來如此”后,神色平靜的注視著前方擁擠人群。
沒多時,前方人潮漸漸分開,一個珠光寶氣錦衣華服的貴氣公子映入眼簾。身材修長,邪眉入鬢,姿態(tài)輕佻,臉色蒼白無血色,眼袋垂下眼圈黑,明顯是一個酒色過度的短命主兒。
貴氣公子身后跟著一個手持煙槍瘦弱老頭,看著自家少爺囂張跋扈非但沒有出手阻止,反而不時咧嘴傻笑,露出滿口煙熏黃牙。
貴氣公子一邊伴隨風雪撒著手中厚厚一沓的銀票,一邊口氣囂張的叫嚷道:
“賞你們的,爺有的是銀子,這些都賞給你們,多給爺叫兩聲三太子聽聽!”
圍在貴氣公子周圍的人群齊齊跪下身去,邊撿著雪地上隨處散落的銀票,邊喜笑顏開的喊著“多謝三太子”的諂媚話。
別說,若是沒了漫天銀票作祟的話,還真有幾分東宮出巡百姓恭迎的架勢。
整條長街之上,除了氣焰囂張的貴氣公子,和他身后的干癟老頭。站著的,就只有這一男一女。
引人注目
貴氣公子“呦呵”一聲,將手中的銀票一股腦拋在身后,雙手叉腰如二世祖般搖搖晃晃走到胭脂攤前。手持煙槍的干癟老頭咧嘴傻笑,慢悠悠跟上來,有意無意的站在那名男子一側。
貴氣公子伸出一根手指,勾起姣好女子下巴,色瞇瞇道:
“呦,這不是江家大小姐江初月嗎?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怎么,江大小姐駐足于此,莫非是流連本公子的美色?還是說想要再與本公子把酒言歡?來來來,有什么事不妨先去我府上再說,我那錦絲絨被床褥可暖和了,正好缺一個暖床丫頭。”
江初月厭惡的伸手打掉勾住自己下巴的狗爪子,想起上一次這個不學無術的將門犬子將自己灌醉后扔在大街上凍了一晚,登時柳眉倒豎,指著貴氣公子的鼻子罵道:
“封胥,我警告你,若是我今天受了委屈,明日老太君就會打斷你的狗腿!”
封胥雙臂環(huán)胸,看著怒氣沖沖的江初月,陰陽怪氣說道:
“呦,仗著自己是老太君身邊的紅人,招搖過市,飛揚跋扈,欺壓良善,真不知道謙遜達禮的江知州如何能夠容得下你這囂張婦人!”
“你!~你~.....你......”
被封胥倒打一耙的江初月臉色漲的通紅,氣得一時間說不上話,青蔥玉指顫抖著指著封胥的鼻尖。
一旁的干癟老頭端著煙槍,深深吸了一口,笑的更深。少爺簡直就是這江家大小姐的克星,每次遇到都要出言調戲一番,他也倒是樂見其成。
一直被兩人無視的游俠男子輕咳一聲,揖手為禮道:
“在下鄧先,見過封公子。”
鄧先態(tài)度謙和,舉止大度,無論從哪個角度講都可謂是彬彬有禮。
但這位盛都“三太子”看都沒看一眼,掏了掏耳朵,瞥了一眼兩人中間的干癟老頭,目中無人道:
“老黃,你聽到狗叫沒?”
老黃抖了抖手中煙槍,嘿嘿笑道:
“有!好俊一只青毛狗哩!”
一老一少,一唱一和,對視一眼,得逞似得奸笑起來。
鄧先面不改色的看著狼狽為奸的老少二人,沒有動作,只是嘴角之上噙起一抹莫名笑意。
只是無人注意的是,他的右手無名指,悄無聲息的彈了一下,復又歸于平靜。
一旁的江初月卻是看不過去,皺緊眉頭,氣勢洶洶道:
“封胥,你不要仗著你爹是燕國公便可肆無忌憚,在大庭廣眾之下仗勢欺人,你當我元豐王朝王法為何物!”
聞言,封胥收斂笑容,慢慢靠近江初月。
封胥低下頭,與矮上一頭的江初月針鋒相對,直到兩人鼻尖差點相撞,江初月才嚇得后退一步,狠狠瞪了一眼他。
封胥看著踉蹌后退一步的江初月,一本正經道:
“江美人兒,你要王法?好,告訴你,在這盛都城里,老子就是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