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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卡大人，請不要緊張，我對您絕沒有惡意，你看，你來我家是向我通報案情，我怎么可能傷害你呢？剛才，剛才我只是有些沖動，卻沒想到對你影響如此之大，確實是我失禮了。你放心，我不會再那樣了。至于您的勸解，我剛跟夫人商量了一下，不如就讓我兒子修斯自己決定吧。當(dāng)然，不管他做出什么樣的決定，我和妻子都會支持。”蓋爾盡量讓自己的蜈蚣臉看起來柔和一些，語氣也放得很輕很緩。

    這作動作很快起了作用，德卡男爵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眼神中的驚恐漸漸淡去，更多得顯現(xiàn)一種后怕和尷尬交雜的復(fù)雜情緒。

    德卡低頭苦笑，他原本還以為自己會在脫身時無比憤怒的，可沒想到，每當(dāng)這個念頭一起，心中不知名的那一抹陰影就會突然出現(xiàn)，強(qiáng)烈的壓迫感竟然讓他生氣的欲望瞬間消失，無影無蹤。

    “父親，您叫我來有事嗎？”這時，客廳門口傳來修斯的說話聲。

    貝蒂夫人微笑著對兒子招了招手：“過來，坐在這里，德卡大人你昨天剛見過，他今天是來告訴我們一個好消息，你的那件案子已經(jīng)破了。非常快的速度，不是嗎！修斯，你應(yīng)該為此向大人表示感謝。”

    修斯驚喜地問道：“是嗎？真是太好了！男爵大人，感謝您不辭辛苦的為我的案子奔波，我向您表示真誠的感謝！您辛苦了！”說著，修斯站起來給男爵深深地躹了一躬。

    德卡聽著貝蒂夫人的贊譽(yù)，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起身將修斯扶起，連連推辭。

    修斯雖然感到奇怪，比之昨天，男爵大人似乎態(tài)度好了很多，幾乎可以說是有些軟弱的樣子。但聰明的他并沒有詢問，而是很隱蔽用眼神向母親詢問。

    貝蒂夫人笑了，說道：“雖然案子破了，但還有些事，我和你父親想讓自己來決定如何做，治安官大人也會悉心聽取你的意見。”

    修斯聞言坐正身體，認(rèn)真地點(diǎn)頭答應(yīng)，雖然，他也不知道母親想讓做什么決定。

    “是這樣的......”，貝蒂夫人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修斯表情變幻不定，是而皺眉，時而氣憤，時而平靜，但心里漸漸明白了父母的意思。

    “事情就是這樣，馬修和其他幾個孩子是有一定責(zé)任的，至于他們要受多重的懲罰，我和父親，還有治安官大人，都想聽聽你的意見。”

    “還真是無妄之災(zāi)啊！索德爾伯爵夫人，應(yīng)該就是那位時不時和法加雷眉來眼去的年青貴婦吧！果然，我就知道，泄密的事情肯定跟法加雷那臭小子有關(guān)。”修斯最后的表情出奇的平靜，沒有一點(diǎn)憤怒的樣子。在旁邊幾人看來，他的表情似乎用不解和埋怨形容更恰當(dāng)。

    貝蒂和蓋爾都仔細(xì)觀察著兒子，看見他這付樣子，非常奇怪，互相用眼神詢問，卻都拿不出什么合適的解釋來。他們只好和治安官一起等待修斯的決定。

    片刻，修斯抬頭，臉上帶著笑容，調(diào)侃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我那天比較倒霉啊！”

    治安官見他這樣，提起的心放下一半，臉上浮現(xiàn)笑容。他就怕修斯年少氣盛，非要嚴(yán)懲肇事者不可。那樣，書面肯定會惡化，這對他本人，對子爵家，對光耀城的其他貴族都沒有任何好處。和平繁榮的光耀城非得弄得一團(tuán)糟不可！

    而貝蒂夫人和蓋爾子爵表情都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靜靜等待兒子的下文。

    “父親，母親，男爵大人，我的看法是這樣，我會接受馬修他們幾個的道歉，不再追究下去。但希斯例外，我希望光耀城貴族法庭盡快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修斯一本正經(jīng)地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治安官德卡男爵笑了，雖然仍然偷偷觀察著蓋爾的表情，但心底壓抑不住的喜悅?cè)匀蛔屗旖敲黠@上翹。

    貝蒂夫人也笑了，在笑得同時還略帶得意地看了丈夫一眼。三位聽眾中，只有蓋爾表情不變，仍然面無表情。但緊靠著他坐著的貝蒂夫人，卻明顯感覺到，兒子的話剛出口時，丈夫胳膊上的肌肉輕輕動了一下。

    “為什么做這樣的決定？”蓋爾忽然問道，他想知道兒子心里深處的真實想法。如果修斯是僅僅考慮到伯爵的因素的話，那他不可避免地要微微失望。

    治安官和貝蒂夫人的注意力都被這個問題吸引過來，三雙散發(fā)著不同光芒的眼睛，同時盯著十四歲的修斯，靜待他的回答。

    修斯非常鎮(zhèn)定，盡管大家都注視著自己，但這并不能帶來多大的壓迫。他從容地回答道：“雖然聽過馬修的名字，但我根本不認(rèn)識他，相信他也沒見過我。所以，故意陷害的想法并不成立。既然如此，他會說出那樣的話，大概是年青人好面子的原因吧，再加上還有一點(diǎn)小聰明和嫉妒。不過，我并不在意這些，只要不是真得想打斷我的腿腳，我都給他們認(rèn)錯的機(jī)會。包括安其雷和達(dá)亞爾。”

    說到這，修斯頓了一下，目光在用心傾聽的三人面上掃過，突然用一種殺氣騰騰地語氣繼續(xù)說道：“但是，希斯絕不在原諒的范圍之內(nèi)。如果說別人還能用年青、沖動作為免于受刑的理由，那么自私、兇殘、妒忌心如此之強(qiáng)的希斯，就絕不在我原諒的范圍之內(nèi)。相反，我還要請法庭嚴(yán)懲他，就算不能要他的命，也必須剝奪的他的一切繼承權(quán)和封號，發(fā)配到前線去充軍，并不得用金幣贖罪。”

    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修斯眼中的憤怒連治安官都看得明明白白，這種態(tài)度，又讓他頭痛起來。

    按照治安廳所收集到的證據(jù)，其實希斯雖然罪過不小，但也絕沒有到達(dá)如此嚴(yán)重的地步。對于貴族繼承人來說，剝奪繼承權(quán)幾乎是最嚴(yán)重的懲罰了。

    一旦修斯的想法被法庭的法官認(rèn)同，就意味著一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希斯，將在日后的生命中成為一個一無所有的平民，從天堂掉落地獄。不僅如此，被剝奪貴族身份之后，要收拾一個平民，對于子爵這樣的高級貴族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就算悄悄處死，雖然大家明知是怎么回事，也絕不會有人敢找上門來討說法。

    更何況修斯希望的懲罰可不止如此，他竟然還要將兇手發(fā)配前線充軍！這與直接要希斯的命根本沒有區(qū)別。圣戰(zhàn)行省的前線，無非就是對抗獸人的崗格魯戰(zhàn)堡前線。那里隔三差五就有獸人軍來打秋風(fēng)，搶人搶糧食。連初級劍士都不是的希斯，去了那里，幾乎是必定要被兇殘的獸人做成過冬的人肉干！

    想到那樣的悲慘情景，治安官德卡男爵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當(dāng)他再看著面前這位才十四歲的英俊少年時，一股涼意不由地在心底慢慢滋生。

    不過，不管治安官大人是何種心態(tài)，反正修斯的父母，蓋爾子爵和貝蒂夫人是很滿意的，尤其是貝蒂夫人，她立即就坐到了兒子身邊，胳膊一圈就想把兒子摟緊在懷中。只是修斯自己不好意思，強(qiáng)撐著不愿被摟住。因為，他不想讓治安官大人看到，自己竟還像一個小孩子一樣需要母親的懷抱。

    貝蒂夫人感覺到隱隱的抗拒，立即就明白了兒子的想法，不由嗔怪地拍了修斯一下，然后，她還是尊重了兒子的想法，又施施然坐回了丈夫的旁邊。

    蓋爾對于修斯的想法不置可否，但心里，仍然有自己的考量。

    “雖然是正當(dāng)?shù)睦碛桑珔s不是我想聽的，還要再問得清楚一些嗎？”蓋爾在心中自問著，片刻之后，他有了決定。

    “修斯，如果不考慮伯爵府的情況，你有沒有其他的想法？”蓋爾此時表情有些嚴(yán)肅了，他緊緊盯著兒子的雙眸，試圖有所發(fā)現(xiàn)。

    治安官又是一陣擔(dān)驚受怕，雖然子爵府很暖和，但他仍然感受到一陣一陣的寒風(fēng)吹入客廳，他不自覺得用手緊了緊衣領(lǐng)，臉色竟有些泛青。

    修斯向皺眉頭，父親的意思他當(dāng)然聽懂了。

    說真話，他心里當(dāng)然考慮到了伯爵府的權(quán)勢，懂事之后這幾年他可沒白費(fèi)，一直在學(xué)習(xí)！對于世界上的大多數(shù)事，他未必理解透徹，但關(guān)于上流社會是如何運(yùn)轉(zhuǎn)的問題，他心知肚明。可是，要當(dāng)著外人的面說真話，似乎又不太妥當(dāng)。

    沉吟一下后，修斯再次開口，語氣里帶著慎重：“父親，我只有十四歲，那就只考慮十四歲的事好了，大人的事，還是你們這些大人去考慮，我小小年紀(jì)難免考慮不周全。況且，難道我會懷疑你們準(zhǔn)備犧牲兒子的利益嗎？”

    修斯說完這句話自己也笑了，看著同樣笑了的母親，他又接著說道：“當(dāng)然，伯爵府的情況我也想到一些，不過，我認(rèn)為這件事只是年青人們的沖動，伯爵大人是不可能參與這種無聊的、違反原則的事的，否則，他的城主也白當(dāng)了。”

    蓋爾盯著兒子觀察片刻，見他的眼神沒有一點(diǎn)慌張散亂的樣子，這才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認(rèn)可了修斯的說法。

    “好吧，既然你這樣決定，那我們尊重你的意見。不過，修斯，不要認(rèn)為自己還小，你已經(jīng)是初級劍士了。我十四歲的時候，已經(jīng)被你爺爺帶去與兇猛的野獸搏斗過。而十五歲成為初級劍士后，又立即上了戰(zhàn)場。男人，在這個歲數(shù)，不應(yīng)該再用年齡為借口推卸自己的責(zé)任！”蓋爾與妻子互看一眼這樣勉勵他的兒子。

    此時，管家勞爾突然走了進(jìn)來，在蓋爾的耳邊小聲說了什么，蓋爾表情微變，而貝蒂夫人則直接笑著站了起來。

    “男爵大人，城主大人來了，我們一起去迎接一下，好嗎？”貝蒂夫人笑道，語氣頗有輕快的感覺。

    “哦，是嗎？那肯定是要迎接的，呵呵！”治安官大人聽見女主人的話心里大喜，他早就不樂意一個人在這里擔(dān)驚受怕了。現(xiàn)在有一個地位更高的人過來，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個高的頂著，他，一個小小男爵，下級貴族，心里那是萬分歡迎。

    蓋爾也跟著起身，既然已經(jīng)有了決定，就不用再為考慮是否要與伯爵對抗而煩心了。作為子爵，作為伯爵名義上的下屬貴族，他代表的霍頓家，是絕不能在迎接禮儀這個環(huán)節(jié)上失禮的。否則，必然惹人笑話，就算他是大劍師也避免不了。

    貴族，總是對規(guī)矩，異常看重！就像，哪怕是兩國交戰(zhàn)，戰(zhàn)勝方俘虜了失敗方的貴族，戰(zhàn)勝方依然要對俘虜貴族有足夠的禮遇，并保證在對方家人付了贖金的情況下，讓此人安全、體面的回國。

    一行人到了堡外，伯爵已經(jīng)和他的兒子馬修已經(jīng)在馬車邊上站著等待，看見蓋爾過來，伯爵主動熱情的迎過去。

    “在明媚的陽光下，乘車到子爵大人的府上作客，會不會顯得太突兀失禮？”阿爾法伯爵呵呵笑道。

    蓋爾子爵臉上此時也是微笑的模樣，雖然，在伯爵看來，這家伙笑不笑都一樣恐怖。

    “您的到來讓我非常榮幸，請進(jìn)，家里已經(jīng)備好您愛喝的雪山紅茶。”蓋爾的動作標(biāo)準(zhǔn)而優(yōu)雅，貝蒂夫人也上前歡迎，并欣然接受了伯爵的吻手禮。

    “這位就是名傳光耀城的小天才，修斯吧。小伙子，你為我們光耀城贏得了榮譽(yù)！”伯爵又笑容滿面的扶起了正在行禮的修斯，親切地問候道。

    “對您的夸獎愧不敢當(dāng)，大人！”修斯不卑不亢地回禮。

    “伯爵大人，請先行！”貝蒂夫人適時地出來引導(dǎo)著眾人。阿爾法伯爵又對治安官點(diǎn)點(diǎn)頭，治安官德卡男爵笑得異常熱情，他立即明白對方的意思，樂呵呵地大步前進(jìn)。

    “大家一起，不必分先后，馬修，你跟著修斯一起走，年青人，應(yīng)該好好的接觸了解，都是我們光耀城的未來嘛！”伯爵有意無意間將兩個算是有仇的小青年攏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會做適當(dāng)?shù)奶幹玫摹?

    馬修聞言立即笑著走到修斯身邊，也不顧對方微冷的臉色，將自己與修斯距離縮到最小，胳膊挨著胳膊。

    “很高興見到你，雖然你很可能不喜歡我！”馬修帶著歉意的第一句話就引起了修斯的好奇，他歪著頭看了看比自己高一頭多的青年，問道：“你從來都是這么直接嗎？這與貴族的問好方式不太一樣。”

    馬修哈哈一笑，滿頭金發(fā)在微風(fēng)中輕顫，陽光照射在上面，宛如金絲，再佩上英俊的面貌，的確是非常有氣質(zhì)的貴族男子。這點(diǎn)，就算修斯都不得不承認(rèn)，而且還小有嫉妒。

    “果然是年齡大的男人才更具魅力！”修斯在心里嘀咕著。

    這時，馬修又將頭低了下來，用略小卻清晰的聲音誠懇道歉道：“修斯，其實今天我來的意思你肯定明白，沒錯，我就是來向你道歉的。因為我的錯誤，導(dǎo)致你陷入了危險之中，我對不起你。我父親也覺得對不起霍頓家，所以，他陪我一起來向你，向霍頓家族真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