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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晃了晃杯中暖酒。

    她知曉北帝對沈姐姐的喜歡絲毫不亞于大周皇帝，他絕不是見異思遷的男人。

    既然剛剛那個女人能叫北帝如此用心寵溺，那么有沒有可能……

    她，就是沈姐姐？！

    柳依依曾投靠過元辰，見識過許多常人沒有見識過的陰陽秘法。

    因此死后重生對她而言，著實(shí)算不得什么驚奇之事。

    她呷了口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不禁掠過重重算計(jì)。

    沈妙言被君舒影帶到御花園。

    兩人走到長而蜿蜒的游廊里，女孩兒肩上裹著男人的本黑色織錦斗篷。

    那斗篷很有些長，她穿著拖了地，像是小孩兒偷偷穿了大人的衣裳。

    她望著廊外簌簌而落的白雪，伸手接了幾片，淡淡道：“我不打算找柳依依說元辰的事兒，總歸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而當(dāng)時，她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提醒我遠(yuǎn)離君天瀾，遠(yuǎn)離西郡。”

    君舒影不聲不響地陪著她，鳳眸中清晰倒映出她嫩白精致的側(cè)臉。

    空氣中彌漫著冷梅和雪花的甘甜。

    北風(fēng)驟起，他突然伸出長臂，把身側(cè)的小姑娘撈進(jìn)懷中。

    “你做什么？！”沈妙言掙了下。

    男人眉眼彎彎，“怕你凍著。”

    “我不冷，你松開！”

    “我冷，成不？”

    沈妙言啞口無言。

    男人輕笑著為她拂拭去鬢角的絨雪，“妙妙，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隨風(fēng)而逝好了。你瞧，現(xiàn)在天山一色、大地茫茫，可咱們兩個卻能相依偎在游廊里賞雪，當(dāng)真是歲月靜好。若能從此相守，守得一世太平，豈不是兩生歡喜？”

    他的指尖帶著暖意。

    從沈妙言鬢角和眉間掠過時，留下一串淺淺的暖意。

    沈妙言垂眸，微微側(cè)首，避開了他的指尖。

    “不喜歡？”

    君舒影笑問。

    沈妙言默不作聲地點(diǎn)點(diǎn)頭。

    男人笑得越發(fā)溫和，“可我的妙妙，遲早要習(xí)慣的。”

    說罷，忽而把她抵在朱廊上，俯身緊緊含住她的唇瓣。

    他突如其來的襲擊，叫沈妙言猝不及防！

    她輕呼一聲，尚未來得及反抗，君舒影忽然松開了她。

    沈妙言呆呆抬頭望向他。

    這一抬頭，才覺唇瓣疼得厲害。

    男人面無表情，抬手揉了揉她的唇，收回手時，那白皙的指尖上，赫然帶著淺淺的血跡。

    他剛剛咬破了她的唇。

    他垂眸，輕輕舔.舐去那淡淡血漬。

    沈妙言纖細(xì)的脊背緊靠在廊柱上，語帶顫音：“君舒影，你是不是瘋了？”

    “是，我瘋了。”男人展唇而笑，風(fēng)華絕代宛如千萬朵紅蓮盛開。

    只是那雙內(nèi)勾外翹的丹鳳眼，卻寫盡了深邃幽冷的仇恨，“妙妙，此生不殺君天瀾，我誓不為人。”

    他要君天瀾，用生命還清欠妙妙的一切。

    哪怕要他點(diǎn)燃戰(zhàn)火也無所謂，哪怕要他被千夫所指也無所謂。

    大丈夫若不能沖冠一怒為紅顏，他要這江山、要這權(quán)勢有何用？！

    可沈妙言只是用看瘋子的眼神，冷冷盯了他一眼，旋即解開他的斗篷扔在他懷里，轉(zhuǎn)身決然離去。

    斗篷滑落在地。

    君舒影獨(dú)自站在廊中，任由北風(fēng)把溯雪盡數(shù)吹落在他身上。

    他仰起頭，望向堆積著重重烏云的灰白蒼穹，唇角勾起。

    原本漆黑的丹鳳眼，隱隱有暗紅光芒閃爍。

    ……

    魏國使團(tuán)要在北幕待上幾日。

    千金迫不及待地收拾了換洗衣物，打算去跟爹爹睡。

    然而幕昔年卻在她臨出門時，箍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

    小家伙板著一張俊臉，正經(jīng)道：“魏千金，你知不知道你多大了？怎么還要跟你爹爹睡在一塊兒？”

    魏千金背著小包袱，懷里揣著一兜白面烙餅，手里還捧著個咬了一半的，聞言，輕聲道：“我五歲了……五歲不可以和爹爹一起睡嗎？”

    “不可以。”幕昔年一本正經(jīng)地教她，“你已經(jīng)是大姑娘，要學(xué)會自己睡覺。”

    魏千金猶豫良久，反駁道：“可是從前太子殿下也總與我睡一個被窩，如何就可以呢？”

    幕昔年沒料到她竟也有伶牙俐齒的時候，默了片刻，不由分說地把她拉進(jìn)暖殿中，聲音稚嫩卻霸道：“總之，你就是不能和別的男人睡覺！”

    兩個小家伙爭論睡覺問題時，君舒影獨(dú)坐在雕欄上，獨(dú)對園中溯雪，一雙丹鳳眼猩紅濕潤，正不停仰頭灌酒。

    酒香味濃烈醇香，他終于飲盡那一壇酒，把酒壇子砸碎在廊外，起身踉踉蹌蹌朝皇宮里一座偏僻幽雅的宮殿而去。

    宮殿的三重檐角下綴著淡色風(fēng)燈，映亮了漫天風(fēng)雪。

    他推開攔在殿門外的婢女，徑直闖了進(jìn)去。

    內(nèi)殿里熏著淡淡佛香，一名二十余歲的女子跪坐在蒲團(tuán)上，正仰頭望著香案上供奉的佛像。

    君舒影撩開厚氈闖進(jìn)來，猩紅的鳳眸掃視過香案上那慈眉善目的佛像，笑得嘲諷：“北靈歌，你在這里吃齋念佛這么多年，難道佛祖就會感念你的善念，讓你的親人重新活過來嗎？”

    此女正是當(dāng)初北狄的公主，被秦熙抓到鎬京城的北靈歌。

    后來君舒影為了拉攏北狄，迎娶她做了側(cè)妃。

    如今北幕立國，她拒絕封妃，只是安靜地待在這里，懷念她的父兄與姐妹。

    北靈歌回頭，瞳眸清澈如水，“皇上，天下紛雜、恩怨無窮，唯有皈依佛門吟誦佛經(jīng)，才能給我一個清明的世界。”

    君舒影揮手，“我不管你這些！我只問你，當(dāng)年北狄皇族所藏蠱毒，可是在你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