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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視半晌，沈妙言默默移開目光。

    不經(jīng)意間，卻看見君天瀾腰間掛著的黑色絲綢香囊。

    她撇了撇嘴，“你現(xiàn)在品味越來越差了，這樣丑的香囊也佩帶在身上。瞧瞧這針腳亂七八糟的，手藝好差。而且癟癟的，一點(diǎn)兒都不飽滿。還很舊呢，上面繡著的東西，是小金蛇嗎？歪歪扭扭好幼稚！”

    她對著香囊指指點(diǎn)點(diǎn)。

    君天瀾等她說完，才淡淡道：“某人十二歲那年繡的。”

    沈妙言：“……”

    她默了默，才道：“你，你一直沒扔？”

    君天瀾的大掌輕撫過她柔軟的長發(fā)，平靜的鳳眸里，暗藏著滿滿的情愫。

    因?yàn)槭撬H手繡制的，所以即便破舊，他也舍不得扔掉。

    恰在這時(shí)，拂衣拎著食盒進(jìn)來，恭敬道：“皇上，御膳房的晚膳送來了，奴婢擺在羅漢床上？”

    君天瀾頷首。

    拂衣把菜肴擺到羅漢床的小佛桌上，行了退禮，替二人掩上隔扇。

    沈妙言正好肚餓，走過去一瞧，只見小佛桌上簡單地?cái)[著碟春筍炒肉、酸辣小白菜并一盆魚頭豆腐湯。

    她咂咂嘴，君天瀾這皇帝也過得太省了些吧，想她當(dāng)年做女帝時(shí)，桌上二十幾樣大菜，都滿足不了她的口腹之欲呢。

    君天瀾一眼看到她沒什么胃口的模樣，于是把添香喊進(jìn)來，讓她去御膳房讓御廚多做幾個(gè)菜送來。

    明明只分開兩三日，可同桌而食的時(shí)候，沈妙言卻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用完膳，她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男人，低聲道：“我想去看看念念和鰩鰩……看完之后再回教坊司，好不好？”

    君天瀾給她斟了盞茶，“今晚就歇在乾和宮，明兒一早，陪我去欽原墳前看看。”

    沈妙言捻了捻衣袖，雖然顧欽原最終不是死在她的手里，可她到底也曾對那個(gè)男人下了重手。

    更何況，真正的兇手還是她的親侄子。

    所以，她替小雨點(diǎn)去燒些紙錢，也是使得的。

    思及此，她便應(yīng)了下來。

    而另一邊，思錯殿中。

    魏化雨歪坐在大椅上，正百無聊賴地翻看一本刀譜。

    他好想立即強(qiáng)大起來，盡快達(dá)到君天瀾那種水平，可是他能弄到手的刀法譜子，都算不得精深。

    或許，他應(yīng)該找機(jī)會離開周宮，去鬼市淘些珍貴刀譜。

    他正想著，一股子幽香遠(yuǎn)遠(yuǎn)飄了過來。

    他循著香味兒望去，只見鰩鰩穿著小宮女的衣裙，正費(fèi)勁兒地攀著窗戶進(jìn)來。

    六歲的小姑娘，生得團(tuán)子般粉嫩可愛，手腳并用，很靈活地翻身落地。

    “太子哥哥！”

    她叫得歡快清脆，小黃鸝一般撲到魏化雨懷中。

    她蹭了蹭魏化雨的胸膛，又寶貝似的把身上背著的小包袱取下來，“我給太子哥哥帶了烤雞，可好吃了！”

    魏化雨靠在椅背上，含笑挑眉：“妹妹身上熏得是什么香？”

    “是蘭遠(yuǎn)香丸，我自己配的哦！”鰩鰩把烤雞放好，非常自然地爬上他膝蓋坐了，伸出十根白嫩的手指頭，“太子哥哥，你快看看鰩鰩的指甲好不好看？”

    魏化雨望去，只見小姑娘原本粉嫩嫩的十個(gè)小指甲，此時(shí)涂著紅艷艷的顏色，上面還精心嵌著細(xì)小的金色櫻花。

    鰩鰩很有些興奮，“我發(fā)現(xiàn)宮里的姐姐們愛用洛神花和鳳仙花染指甲，但我覺得全是一個(gè)顏色好沒意思，所以把金箔剪成很小很小的櫻花，再黏在涂好花汁的指甲上，陽光下還帶閃呢，是不是更加漂亮了？”

    “嘖，”魏化雨挑眉，“我的小青梅是越發(fā)愛美了，這可如何是好？”

    鰩鰩歪了歪小腦袋，“思慕哥哥說，女孩子家是可以愛美的。”

    話音落地，魏化雨周身的氣息，忽然變了。

    鰩鰩還在滔滔不絕：“這個(gè)蘭遠(yuǎn)香，也是我和思慕哥哥一起鉆研出來的呢，他改進(jìn)了幾味香料，我覺得他改得很好——”

    魏化雨忽然把她推倒在地，“滾。”

    鰩鰩沒提防，在地上跌坐著，因?yàn)榇荷篮鼙。云ü伤さ煤芴邸?

    她眼里含了兩包淚，不解地望向魏化雨，“太子哥哥？”

    此刻，魏化雨那張稚嫩卻英俊的小臉，半絲表情也無。

    看起來，可怕極了。

    “太子哥哥，你怎么了？”鰩鰩揉著小屁股爬起來，不解地去牽魏化雨的袖角。

    然而還未靠近他，就被魏化雨拂開了手。

    他冷冰冰道：“我不想看到你。”

    鰩鰩眼圈通紅，強(qiáng)忍著眼淚，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一會兒，又去拿放在桌上的烤雞。

    她把包烤雞的紙袋撕開，湊到魏化雨跟前，“這是思慕哥哥教鰩鰩烤的，是鰩鰩烤得第一只雞，給太子哥哥嘗——”

    話未說完，魏化雨已經(jīng)暴戾地拿起那只烤雞，直接砸到窗外。

    噴香的酥黃烤雞，還帶著熱度，在窗外的枯草里滾了幾圈，沾滿泥土與草屑，顯然不能再入口。

    鰩鰩的淚珠子，在眼眶中滾了幾滾，終于跌落下來。

    她發(fā)瘋般，猛然伸手去推魏化雨：“壞哥哥，壞哥哥！”

    魏化雨端坐著，任由她推搡，身子巍然不動。

    鰩鰩見推不動他，氣急，張口對著他的手就是重重一口！

    小小的姑娘，牙齒倒還算鋒利。

    魏化雨“嘶”了聲，把她的小嘴掰開，只見手背處迅速滲出鮮血，四個(gè)牙印子甚是醒目。

    少年舔了口那淋漓鮮血，淡淡道：“我從前怎的不知，我的小青梅，竟是屬狗的？”

    他本生得唇紅齒白。

    如今那唇瓣沾染著鮮血，讓他透出幾分邪氣來。

    鰩鰩呆呆望著他，忽然“哇”一聲被嚇哭，邁著小短腿，飛快奔向窗戶。

    她照原路奔出去，拎著小裙擺，一邊哭一邊跑。

    跑著跑著，卻不小心撞到一個(gè)人。

    花思慕扶住她才沒讓她跌倒在地，見她哭得滿臉是淚，忙拿帕子給她擦干凈，“這是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告訴我，我把他揍一頓！”

    “思慕哥哥！”

    鰩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他不要我的烤雞，還把烤雞扔了出去……嗚嗚嗚，那是我烤了很久才烤好的雞……”

    花思慕沉默。

    如果可以，他并不愿意鰩鰩小公主和魏化雨再有任何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