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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天瀾費了大力才把她的嘴掰開。

    站在旁邊的拂衣哪里還敢再送鰩鰩去東宮，忙不迭拿來止血的藥粉，小心翼翼灑在君天瀾的手指上。

    那手指上的咬傷深可見骨，可見小姑娘剛剛幾乎是用上了吃奶的力。

    而此時，小姑娘站在旁邊，只一個勁兒地哭。

    大有若君天瀾不肯放過魏化雨，她就哭一輩子的氣勢。

    君天瀾冷聲：“你哭也沒用。”

    鰩鰩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急得在原地直跺腳，扯著嗓子越發(fā)使勁兒地嚎，可惜男人鐵石心腸，壓根兒不服軟。

    拂衣收拾好藥箱，福了福身子，慢慢退下。

    與鰩鰩擦肩而過時，悄悄給了她一個眼色。

    鰩鰩哭聲稍頓，立即明白拂衣姑姑這是叫她賣萌服軟的意思。

    那雙盈滿淚水的圓眼睛眨了眨。

    她擦了擦眼淚，上前抱住君天瀾的手腕，朝他包裹著白紗布的手指吹了吹氣。

    她仰起小臉兒，那臉兒哭得紅撲撲的，眼圈紅紅，小嘴兒紅紅，臉蛋上淚痕交錯，濕潤睫毛上還沾著晶瑩淚光。

    看起來可憐兮兮，我見猶憐。

    她帶著哭腔開口：“父皇，你放過太子哥哥好不好？你放過太子哥哥，以后鰩鰩乖乖聽話……”

    她是小姑娘，粉團(tuán)團(tuán)一小只，與君念語和幕昔年都不同，天生就有賣萌的優(yōu)勢。

    君天瀾望著小女兒淚兮兮的模樣，一顆心莫名七上八下。

    鰩鰩見他并沒有板起臉或者是怎么訓(xùn)斥自己，于是心里有底了，又對著他受傷的指頭吹了吹，軟糯糯道：“鰩鰩給父皇吹一吹，父皇就不疼了……”

    她低垂著長而卷翹的眼睫，說話時，一顆眼淚從睫毛間隙滾落，暈染進(jìn)把重重紗布中。

    君天瀾望著她認(rèn)真吹氣的小模樣，心都要化了。

    他把她抱到腿上，認(rèn)真與她講道理：“殺人償命，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你顧叔叔還是父皇的救命恩人。如今他被魏化雨殺害，鰩鰩說，父皇該不該為你顧叔叔報仇？”

    鰩鰩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圓眼睛，咬著小嘴巴，并不說話。

    君天瀾又舉了個例子，“比如，一直照顧你的素問姑姑被人殺了，你要不要為她報仇呢？”

    鰩鰩抬起小手，乖巧地?fù)崃藫峋鞛懢o鎖的眉宇。

    她忽然親了親君天瀾略帶胡茬的下顎，聲音軟軟：“可是父皇，顧叔叔從前很多次差點兒害死娘親，這筆賬，又該怎么算呢？父皇要為顧叔叔報仇，難道太子哥哥就不能為娘親報仇嗎？”

    她身上帶著淡淡的奶香氣，十分軟萌好聞。

    不等君天瀾說話，她又道：“父皇總說要保護(hù)娘親和鰩鰩，不叫我們受委屈，可是父皇都不許娘親報仇，這算是什么保護(hù)呢？”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說得君天瀾啞口無言。

    他捻了捻指間的墨玉扳指，面對小女兒純凈濕潤的眸子，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半晌后，鰩鰩又親了親他冷峻的面頰，聲音稚嫩甜糯，“父皇，你不要傷害太子哥哥，好不好？”

    她從沒有這般對君天瀾撒過嬌。

    男人素來冷硬的心，在此刻完全融化成水。

    更何況，他這小女兒說的話，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過往的恩恩怨怨，隨著欽原的死，皆應(yīng)已放下。

    斯人已逝，他們這些活著的，又何必死死糾結(jié)呢？

    思及此，他認(rèn)真看向鰩鰩，“那鰩鰩答應(yīng)父皇，今后再不許去看魏化雨，父皇就馬上派人，去叫讓那群暗衛(wèi)回來。”

    鰩鰩聞見他不許自己探望魏化雨，濕漉漉的瞳眸中，立即流露出濃濃的不舍。

    她糾結(jié)地擰巴著裙擺，過了半晌，才下定決心點點頭，“好，鰩鰩答應(yīng)父皇！”

    此時，思錯殿中。

    暗衛(wèi)們的尸體，隨處可見。

    光可鑒人的地面，滿是粘稠腥甜的血泊。

    夜涼捂著傷臂，目光復(fù)雜地回頭望了眼殿內(nèi)，才抬步離開這里。

    殿中，琉璃燭火靜靜燃燒。

    不過十歲的稚嫩少年，渾身染血地坐在地上，后背脫力般緊靠著軟榻。

    他閉著雙眼，胸前清晰可見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

    而他的雙腿，正以一種散漫的姿態(tài)，朝前伸展著。

    腳踝處凝結(jié)的血液，格外濃厚。

    竟是被人生生挑斷了腳筋。

    夜風(fēng)驟起，

    窗欞作響，殿門大開。

    滿殿書卷飛揚飄落，宮燈搖曳如夢。

    少年緩緩睜開眼。

    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鮮血，那宛如潑墨般的漆黑圓瞳四周，隱隱暈染出一圈攝人暗紅。

    束住青絲的朱紅發(fā)帶早已在打斗中被斬落。

    那滿頭青絲披散下來，在夜風(fēng)中瘋狂飛舞，宛如修羅。

    ……

    夜涼剛踏出思錯殿，夜寒就匆匆掠了過來。

    他喘著氣兒在夜涼跟前停下，驚悚地望了眼他背后燈火通明的大殿，“魏國太子……魏國太子他……”

    夜涼既然已經(jīng)從里面出來，就已然說明了問題。

    他懊惱地重重捶了下墻壁，“完了完了！皇上發(fā)話，說放過魏國太子！這下好了，皇上沒法兒和小公主交代了！”

    夜涼淡淡道：“也不算全完了。我只是挑斷了他的腳筋，聽聞大魏皇族天賦異稟，就算斷了手腳筋，也還是能站起來的。”

    夜寒一怔，沒好氣道：“就算如此，我也沒臉回去跟主子這般復(fù)命。你自個兒去同他解釋吧，我去找素問！”

    說罷，飛快跑了。

    夜涼不以為意地抬步繼續(xù)往乾和宮走。

    他回到乾和宮時，君天瀾正抱著鰩鰩，仔細(xì)教她識字。

    鰩鰩在他懷中不停扭著小身子，粉嫩小臉皺巴著，顯然是很不情愿學(xué)這些玩意兒。

    夜涼低垂眼簾，把事情稟報了一遍。

    他說完，原本還勉強(qiáng)算是乖巧的鰩鰩，“哇”一聲哭了。

    她揮舞著小粉拳，不停捶打君天瀾的胸膛：“壞人、壞人！你賠我哥哥的腳，你賠我哥哥的腳！”

    翻臉?biāo)俣戎欤罹鞛憞@為觀止。

    他示意夜涼先退下，才制住鰩鰩的雙手，“好了，改明兒朕打發(fā)幾位御醫(yī)過去，定然把他治好，成否？”

    鰩鰩哭得鼻尖紅紅，狐疑地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