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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舒影本來正要抬步去喜堂,余光掃到這兩人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莫非,這場婚禮要出亂子?
他喚來蕭城訣,不動聲色地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
蕭城訣微微頷首,立即朝大門走去。
謝府大門外,謝容景與新娘各執(zhí)著紅綢一端,喜婆扶著新娘,緩緩登上臺階,跨了火盆,沿著紅毯朝府中走來。
蕭城訣趕過來,卻見婚禮一切正常,并沒有任何不妥。
他心中納罕,卻不敢有絲毫懈怠,跟在那對新人附近,以確保兩人萬無一失。
這場婚禮異常重要,乃是真正拉攏謝家的關(guān)鍵,容不得半點(diǎn)閃失。
喜堂中擠滿了看熱鬧的賓客,見新人進(jìn)來,連忙鼓起掌。
蕭城訣跟進(jìn)來,走到君舒影身邊,微不可察地朝他搖了搖頭。
君舒影靠坐在大椅上,望向?qū)γ娓呱钅獪y的君天瀾,瞳眸微微瞇起,是他看錯了嗎?
當(dāng)朝太尉蕭戰(zhàn)與兵部尚書謝和坐在高堂上,兩人顯然十分滿意這樁兒女婚事,彼此說話,都以親家自居。
堂中喜氣洋洋,謝容景同樣滿面春光,小心翼翼偏過頭,悄悄看了眼新娘子。
他還是少年時,就知道自己與蕭家小姐有婚約。
雖然她看起來總是氣鼓鼓的模樣,但他總覺她很單純,喜歡君舒影不過是少女心作祟。
等成親以后,他一定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搜羅來捧到她面前,到時候她就會喜歡他了。
他面色微紅,聽見司儀高喊“一拜天地”時,便轉(zhuǎn)向門外,鄭重地準(zhǔn)備拜下。
然而剛轉(zhuǎn)過身,忽然聽見“噗通”一聲,緊接著便是女子的哭泣。
他猛地望向身邊,他的新娘不知何故跌坐在地,哭得非常厲害。
是摔著了嗎?
他蹙眉,正要上前將她扶起,那人卻一把掀開蓋頭,鳳冠下的容顏姣好而陌生。
滿堂寂靜。
那姑娘朝謝容景跪下,哭得聲嘶力竭:“謝公子,我家小姐對不起您!”
眾人面面相覷。
而君舒影一聽到這話,便知道這場婚事,算是砸了。
他抬眸盯向?qū)γ娴木鞛懀瑢Ψ揭琅f淡漠,仿佛什么事都不值得他動容。
在場賓客眾多,身著喜服的姑娘一邊哭一邊道:“小姐昨天半夜跑了,她說她不想嫁給您,嗚嗚嗚,小姐也是可憐呢……謝公子,求求您,您放我家小姐走吧!”
在場賓客皆都嘩然,新娘子逃婚了?!
饒是再如何喜歡蕭陽,謝容景的臉色在此刻也不大好。
蕭戰(zhàn)捋了捋胡須,笑道:“定是陽兒在跟容景開玩笑,那孩子,從小到大都愛捉弄人。城燁,還不帶人去將你妹妹找回來。”
這是在給兩家臺階下。
旁邊的謝和心里明白,卻還是忍不住冷哼了聲。
蕭城燁走到那名哭哭啼啼的婢女跟前,冷聲道:“她去了哪兒?”
婢女被他的煞氣嚇得抖了抖,余光悄悄望了眼君天瀾,強(qiáng)自鼓起勇氣,輕聲道:“小姐好像說,是去西郊的莊子……大公子,小姐實(shí)在不愿嫁,您就別勉強(qiáng)她了!小姐也是可憐之人啊!”
說著,便要去抱蕭城燁的腿,蕭城燁一腳將她踹開,離開了喜堂。
出了這檔子事,最沒臉的是謝家。
謝和不耐地喝了大口茶,若說起初對蕭陽這兒媳婦的跋扈有兩分不滿,如今經(jīng)過這事,已然演變?yōu)閷κ捈业陌朔植粷M。
在場賓客誰也不敢多言,只默默等著蕭城燁將人帶回來。
若能帶回來,這場婚禮還能繼續(xù),也不算太傷兩家和氣。
若帶不回來……
恐怕蕭謝兩家,將成仇敵矣!
謝容景站在喜堂中央,只覺身上這紅色刺目至極。
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也曾帶兵去邊塞剿殺敵寇保家衛(wèi)國,年紀(jì)輕輕便已是戰(zhàn)功赫赫,因此平日里多有貴女對他示好。
可他將承諾看得重于泰山,念著有婚約在身,始終一門心思等著娶嬌妻過門。
為了不讓妻子煩惱,身邊甚至連個通房都沒收。
可如今……
垂在腿側(cè)的手緊緊攥成拳頭,他真恨不得從未有過這個荒謬的婚約!
君天瀾有一下沒一下地拿茶蓋輕撫茶面,哪個男人不愛面子,除非蕭陽能夠立即回來,對謝容景好好道歉,否則,這場婚禮絕對進(jìn)行不下去。
然而蕭陽肯不肯道歉是一回事兒,蕭城燁能不能找到她,又是另一回事兒。
他掃了眼仍舊跪坐在地哭哭啼啼的姑娘,眼底掠過冷笑。
怪只怪蕭陽為人刻薄狠戾,拿金瓜將這婢女的親妹妹活活打死,這婢女暗自懷恨在心,哪怕拼了性命都想報仇,這才讓欽原尋了契機(jī),將她收買過來。
時間一點(diǎn)一滴過去。
外面安安靜靜,蕭城燁仍舊沒有將人帶回來。
謝和望了眼角落的滴漏,已經(jīng)過了午時。
蕭戰(zhàn)見他看時間,心中又驚又氣,正要請他再等一等,謝和已經(jīng)站起身,當(dāng)眾宣布:“蕭家女任性妄為,罔顧婚約,將我兒玩弄于鼓掌之中,實(shí)在可惡!這場婚事,便作罷了!”
說完,憤憤離席。
謝容景手腳冰涼,最后望了眼無人歸來的庭院,低下頭,跟著父親離開。
賓客們面面相覷,半晌后,紛紛望向上座的蕭戰(zhàn),蕭戰(zhàn)早已氣得渾身發(fā)抖,“好一個不孝女,好一個不孝女……”
他連喊了兩句,猛地起身:“回府!”
蕭家人起身,俱都跟著離開。
其余賓客見他們走了,也都作鳥獸散。
君舒影慵懶地靠坐在大椅上,摸了摸下巴,斜挑的丹鳳眼含笑盯著君天瀾:“四皇兄好本事。”
君天瀾擱下茶盞,無視他的話,牽了沈妙言的手:“肚子餓不餓?回府叫拂衣給你做醬肘子吃。”
“我還想吃紅燒肉!”
沈妙言蹦蹦跳跳,跟著他出去。
君舒影緊盯著兩人的背影,雙眸發(fā)紅。
他獨(dú)自坐在空寂的喜堂內(nèi),下一瞬,屋中所有瓷器盡都詭異地迸裂開來。
也不知是恨蕭謝聯(lián)姻不成,還是恨那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又過了良久,他周身的陰森煞氣才緩緩?fù)氏隆?
他站起身,搖開折扇朝前走,唇角噙著淺笑,仿佛又變回了神仙般的翩翩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