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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口齒伶俐、有理有據(jù)，一番話說的顧欽原無言以對。

    坐在顧欽原身側(cè)的老者，撫了撫白須，正色反駁道：“張大人慎言！”

    他正是過去君天瀾的謀士、如今大周的太子太傅，李斯年。

    已是七十高齡的老人，侃侃而談道：“若果然如張大人所言，豈非這天下人人都可以賢明為借口，起兵造反？！如此，道德淪喪，綱常不在，國將不國矣！”

    張晚梨微微抬起下巴，不禁多看了這老人一眼。

    就在她沉默以對時(shí)，魏思城撫了撫衣袖，悠悠開口救場：

    “李大人真是糊涂。昔日商紂暴虐，若姬發(fā)不曾起兵造反，那么千萬百姓都將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千萬條性命，只為了成全李大人口中的道德綱常，真是可笑至極！”

    李斯年一怔，沒料到魏國的官員中，居然還藏著這等能言善辯之士。

    顧欽原見李斯年答不上來，正要接話，一道溫雅的聲音忽然響起：“姬發(fā)起兵，是因?yàn)樯碳q暴虐。可如今我家皇上文武雙全、愛民如子，所治理的疆域，百姓富足知禮，人人安居樂業(yè)，你大魏又怎敢妄圖凌駕于我皇之上？”

    眾人望過去，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韓棠之。

    他穿天藍(lán)色長衫，盤膝而坐，指間夾著一碟梅花酒釀，白凈溫和的面龐含著溫文爾雅的笑容。

    若非那腰間配著的兩把細(xì)長鋼刃，幾乎要讓人錯(cuò)以為他是個(gè)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魏思城冷笑了聲，正要繼續(xù)同他辯駁，沈妙言道了聲“夠了”。

    她直直望向君天瀾，那目光并沒有望著自己夫君的柔和，而是一種非常認(rèn)真、非常謙和的目光，“朕的四哥哥，與朕原是一家人。如今你到我魏國做客，豈有占了主人位置的道理？”

    這話完全避開了兩國之間的高下之爭，反而把他們的關(guān)系放在平等的主客位置上。

    如此一來，她坐中間，既是順理成章，也不會讓大周人感覺屈辱。

    君天瀾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二話地將中間位置讓給她。

    沈妙言甫一坐下，外面立即傳來碎玉敲冰般的瑯瑯之音：“嘖，尚未進(jìn)來，就聽到好一場大戲，真是精彩。”

    眾人尋聲望向門口，只見面若冠玉的艷絕男子，牽著一個(gè)粉雕玉琢的小少年，正緩步踏進(jìn)殿中。

    兩人渾身上下的衣飾皆是一模一樣，連花冠上的鏤花、寬袖上的繡金紋，都分毫不差。

    同樣的鳳眸，幾乎要叫人以為他們是父子！

    君舒影踏在金磚鋪就的地面上，無視群臣百官，無視歌姬舞女，平靜卻深情的目光，只定定落在那大殿盡頭的姑娘身上。

    她仍是往昔模樣，卻平添幾分尊貴雍容。

    脊背雖纖細(xì)，卻挺得筆直。

    她戴著十二旒珠的冠冕，正襟危坐的樣子，倒是有些不像他的小妙妙。

    那帝冕一定很沉吧，沉得她無法像從前那般隨意舒適地歪坐著，沉得她無法拋下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去追尋她自己的幸福……

    千思萬緒從腦海間掠過，他微笑著，牽著幕昔年，緩步踏上御階。

    他在她面前站定，“小妙妙。”

    沈妙言面無表情，因著心中那股子怨氣，即便多年未見，也不肯給他一個(gè)笑臉，只定定注視著幕昔年。

    小家伙攥緊了君舒影的手指，半個(gè)身子躲在他背后，小小的一只，白嫩臉兒卻格外嚴(yán)肅漂亮。

    沈妙言心臟快要蹦出來了，朝他伸出手，軟聲道：“過來……娘親抱抱……”

    小家伙這下整個(gè)人都躲到君舒影背后，只露出一雙鳳眼，小心翼翼窺視她。

    君舒影豪爽大笑，瞟了眼君天瀾黑沉黑沉的臉色，揉了揉幕昔年的小腦袋，“昔年怕生，小妙妙不要急，熟了就好。”

    說罷，帶著幕昔年在矮幾后坐了。

    沈妙言額頭青筋直跳，礙著底下群臣還在，忍著怒氣，低聲問道：“你這副安慰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你把我的孩子偷走的吧？！”

    君舒影盤膝而坐，一手撐著地面，整個(gè)身子都是傾斜的，一派慵懶散漫模樣。

    他聞言輕笑，抬起下巴指了指殿中：“小妙妙花容月貌，這般生氣，對皮膚不好，還是賞賞歌舞吧。”

    沈妙言：“……”

    她咬了咬唇瓣，對這個(gè)男人，她總是沒轍。

    好容易捱到月上柳梢，這場接風(fēng)宴總算是散席了。

    君天瀾和君舒影兩兄弟還在殿上對飲，沈妙言則帶著幕昔年去了后殿。

    她在幕昔年面前單膝蹲下，摸著他的小臉，因著這么多年未見，滿肚子相見的話，紅了眼圈竟不知從何說起。

    半晌后，還是拂衣提醒道：“陛下，您不是給太子殿下做了衣裳嗎？”

    沈妙言回過神，急忙道：“對對對，去把我做的小衣裳取來！”

    “奴婢早就帶過來了。”拂衣笑著，從旁邊取來小木箱。

    沈妙言這些日子，給君念語做了一件錦袍，也給幕昔年做了一件。

    君念語的還未來得及送出去，她先匆匆取出給幕昔年做的衣裳，套上去那么一試，竟是正好。

    而昔年任由她打扮，靜靜望著她的一雙鳳眸清冷而平靜。

    以魏化雨為首的幾個(gè)小孩兒躲在門外偷看，花思慕不嫌事大，拿胳膊肘捅了捅君念語：“太子殿下，漂亮的女帝姑姑，可有給你做衣裳穿？”

    君念語抿抿小嘴，漆眸中難掩妒意。

    鰩鰩一見他這副模樣就害怕，緊忙躲到魏化雨背后。

    他們看了兩刻鐘，幕昔年終于從殿中走出來。

    小家伙捧著沈妙言一針一線給他做的衣裳，面無表情地踏出殿。

    沈妙言站在殿中，目送他遠(yuǎn)去，眉宇間都是難過，“拂衣，他從見到我，就沒開口說過半個(gè)字……連娘親，都未曾喚過。”

    拂衣滿臉無奈，這大周的小太子殿下和北幕的小太子殿下，一個(gè)賽一個(gè)老成寡言，也就小公主像他們女帝的性子……

    還是添香脆聲道：“這有什么嘛，皇上，北幕太子殿下早慧，這不是好事嗎？您都不用為他們操心了呢！”

    沈妙言：“……”

    關(guān)鍵，她很想操心一下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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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攢稿子，所以更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