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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福公公扶著君天瀾從皇祠里出來，滿臉都是心疼，捏著嗓子道：“皇上是帝王，何必受這種苦？什么請罪，皇上是一國之君啊，稍微意思意思，也就夠了！”

    君天瀾龍袍下的雙膝早已跪的紅腫，冷峻的面容較之前多了幾分蒼白，聲音卻是一貫的淡：“自己犯的錯，若是一笑而過，又有何面目治理家國天下？又哪里來的底氣，去懲處犯了錯的朝臣？”

    福公公望著他冷峻堅(jiān)毅的側(cè)臉，他在宮中活了大半輩子，什么人沒見過，然而饒是見慣了各色人物，可輪到這位年輕的帝王，卻仍舊是止不住的欽佩。

    有國君如此，是大周之福啊！

    君天瀾在乾和宮中休息了兩日，有白清覺的藥物幫忙，腿上的傷很快就好了。

    此時君焰和顧嫻也正好要離開鎬京，因此特地抱著念念過來辭行。

    念念在顧嫻懷中咿咿呀呀說著旁人聽不懂的話，顧嫻撫摸著他毛茸茸的頭發(fā)，認(rèn)真道：“瀾兒，哀家仔細(xì)想了想，打算把念念一同帶去洛陽，你意下如何？”

    君天瀾的目光始終落在念念身上，聞見此話，淡淡道：“不好。”

    顧嫻不悅道：“你國事繁忙，哪里有時間照顧孩子？”

    “國事有大臣料理，算不得多么繁忙。”

    “你一個大男人，后宮又沒個像樣的女子，如何能照顧好念念？你聽哀家的話，念念還是由我抱去洛陽吧。”

    “有奶嬤嬤幫忙照顧，母后不必操心。”

    顧嫻神色僵住。

    君天瀾已經(jīng)起身，走過來想把念念抱回去。

    然而顧嫻哪里舍得松手，這小寶寶白白嫩嫩，身上一股子好聞的奶香味兒，又懂事乖巧，她這個當(dāng)祖母的，喜歡的不得了呢。

    然而君天瀾卻是不管這些的，直接拽了念念的衣領(lǐng)把他拎在半空中，望著顧嫻的目光猶如望著敵人：“母后，時辰不早了，你和皇叔還是快些走吧。”

    顧嫻一眨不眨地盯著念念，生怕君天瀾把他從半空中摔下來，連忙起身緊張道：“瀾兒，不是哀家多嘴，這抱孩子可不能這么抱！這個年紀(jì)的寶寶都嬌嫩著，你可萬萬別把他摔著了！”

    “不會，母后放心。”君天瀾皮笑肉不笑，生怕顧嫻搶走他兒子似的，把念念往身后一扔。

    顧嫻驚叫了聲“哀家的心肝寶貝兒”，正要撲上去，卻見福公公及時接住，那小祖宗仿佛察覺不到危險，傻狍子似的還咧著小嘴兒笑。

    她撫著胸口松了口氣，忍不住拍了下君天瀾：“你這混小子，亂來什么？當(dāng)心哀家揍你！”

    此時御書房中還有不少宮人伺候，聞言皆都忍不住低頭竊笑。

    君天瀾嘴角抽了抽，皺眉催道：“母后今天還走不走了？”

    “走走走！”顧嫻對他沒好氣，轉(zhuǎn)而慈愛地望向小念念，上前親了親他，這才依依不舍地隨著君焰離開。

    她走后，君天瀾屏退左右，自個兒抱了念念，伸手逗弄他的小鼻子：“對不起，沒有把你的母后帶回來。但是念念，你要相信父皇，終有一天，你也會和其他孩子一樣，有娘親疼愛的。”

    他說著，眼圈微紅。

    念念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聲音稚嫩含混：“父皇……父皇……不哭……”

    君天瀾一愣，旋即忍不住笑了，額頭輕輕抵住念念的額頭：“嗯，父皇不哭。”

    念念望著他，咧嘴笑了起來。

    君天瀾這才注意到他似乎長了兩顆小門牙，看上去白白小小，米粒似的格外可愛。

    向來手段狠辣、冷峻堅(jiān)毅的男人，在這一刻心頭幾乎軟成了水，初為人父的喜悅沖散了那冷厲的戾氣，秋陽從御書房窗外灑落進(jìn)來，他在光中，把念念高高拋起，又抬手接住，僅剩的鳳眸中是止不住的歡喜。

    正在這時，已經(jīng)嫁給謝容景的君懷瑾踏進(jìn)來：“皇兄。”

    君天瀾接住念念，臉上瞬間恢復(fù)平時的冷峻：“何事？”

    君懷瑾在大椅上坐了，沒好氣道：“還不是駙馬的妹妹！那個小啞巴不知道去哪兒了，駙馬這些天都在尋她，可是半點(diǎn)兒線索都沒有。皇兄，云香樓的消息最為靈通，不如你拜托嫵姐姐，替駙馬查一查那小啞巴去哪兒了？”

    君天瀾冷冷掃了她一眼，“她是駙馬的妹妹，便也是你的妹妹。一口一個小啞巴，教養(yǎng)何在？”

    君懷瑾不開心地噘了噘嘴，“好嘛，那不叫她小啞巴總行了吧。”

    “自己去云香館查。”君天瀾拎著念念回到龍案后，坐下來批閱奏章。

    君懷瑾沒能討到好處，大著膽子瞪了他一眼，這才起身告退。

    她獨(dú)自騎馬來到云香樓，趙嫵正和君無極在雅座中下棋。

    她說明了來意，趙嫵嫣然一笑，纖纖玉手執(zhí)黑棋落子：“公主晚了一步，這個時候，丞相夫人大約已經(jīng)身在草原了。”

    “草原？！”

    君懷瑾一怔，旋即明悟，這個便宜妹妹，大約是去找顧欽原了！

    她搖搖頭，也不見陶陶和顧欽原關(guān)系有多好，這么巴巴兒地找過去，人家未必領(lǐng)情。

    而此時，千里之外的草原。

    茫茫草原一望無際，大周的軍隊(duì)駐扎其上，居中的雪白大帳中，顧欽原端坐在上，正慢條斯理地品茶。

    下方兩側(cè)大椅上，坐著草原各個部落的首領(lǐng)，一方以拓跋烈為首，一方以阿獅蘭為首，可謂涇渭分明、劍拔弩張。

    不知過了多久，阿獅蘭雙目中殺意畢現(xiàn)，率先開口：“無論如何，除非殺了謝昭，否則我絕不同意出兵攻打楚國！”

    拓跋烈冷笑了聲：“昭兒素日里最是善良不過，怎么可能對阿珠下手？本汗好奇，她究竟做錯了什么，讓你一個大男人，這樣的針對她？！”

    阿獅蘭笑得嘲諷：“可汗被蛇蝎美人迷昏了頭，如此不辨是非，連枕邊人殺了親妹妹都不知曉，阿珠泉下有知，怕是要傷心死了！”

    拓跋烈還要與他爭執(zhí)，大帳的簾子忽然被人挑開，面容極為美麗的女人端著托盤走進(jìn)來，一眾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皆都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