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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國師府大門打開，一名站在轎子旁邊的嬤嬤立即俯身對轎中說了幾句。

    旋即，轎簾被挑開，一位年近四十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穿著寶藍(lán)色立領(lǐng)對襟衫子，脖子上戴著一串翠綠晶瑩的碧璽珠子，腕間各掛兩個(gè)純金實(shí)心鐲子，發(fā)髻上插著琳瑯滿目的珠寶。

    她生得白凈，微微有些發(fā)胖，五官頗有些福相。只是一雙柳眉高高挑起，看起來有些尖刻了。

    沈妙言的圓眼睛微微瞇起來，這個(gè)女人，正是她的庶嬸，華氏。

    華氏往日里待她很是不錯(cuò)，處處都盡著她先，好似她才是她的親生閨女。

    只是今日這一面，沈妙言卻敏銳地捕捉到，華氏眼中的那抹不屑和鄙夷。

    華氏后面的那頂軟轎里，也走出個(gè)人，身著煙蘿色百褶襦裙，打扮得富麗堂皇，正是沈月彤。

    沈月彤一張小臉梨花帶雨，倚著華氏，不住地抹眼淚。

    華氏微微清了清嗓子，以對丫鬟說話的語氣朝著沈妙言道：“把你家主子請出來。”

    沈妙言靜靜看著她，笑得甜美：“庶嬸，國師還沒有下朝呢，你這般興師動(dòng)眾過來，是想做什么？”

    一聲庶嬸，當(dāng)即就讓華氏眉心直跳。

    她嫁的是沈家二房，二房乃是沈家庶出，處處都比嫡出的沈國公府矮了一個(gè)頭。

    每次宴會(huì)，人家都會(huì)稱那賤人國公夫人，而稱她作二夫人。

    可自打新帝登基，她相公做了御史大夫、她大女兒做了皇后，便沒人敢像從前那般，稱她一聲二夫人，更遑論庶字？

    她強(qiáng)自壓抑怒氣，冷笑一聲，說道：“你這罪臣之女，怎敢質(zhì)問本夫人？！”

    “罪臣之女？”沈妙言靜靜站在大門口，甜甜的笑容泛起冷意來，“妙妙記得從前，庶嬸可是很疼妙妙的，可如今轉(zhuǎn)變怎么這樣的大？皇上寬赦了我，我是無罪的，庶嬸一口一個(gè)罪臣之女，莫非從前對妙妙的好，都是裝出來的？”

    華氏盯著沈妙言，幾個(gè)月不見，這小賤人竟然比從前還要伶牙俐齒。

    “娘，您看見了吧？這小賤人是越來越會(huì)說話了！怪不得國師大人會(huì)被她迷得對付女兒！”沈月彤在一邊小聲說道。

    華氏冷哼一聲，“她一個(gè)罪臣之女，那小嘴再如何厲害，還能翻過你去不成？”

    說著，便看向顧明，抬高聲音：“這位總管，本夫人竟不知，堂堂偌大的國師府，竟然沒個(gè)能出來說話的人了！派一個(gè)罪臣之女同本夫人說話，是何道理？本夫人乃是陛下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這便是你們國師府的待客之道了？！”

    不遠(yuǎn)處，一頂黑底繡金云紋奢華軟轎靜靜停在路邊，因?yàn)閲^人群的阻擋，所以無論是華氏還是沈妙言，都沒有注意到。

    君天瀾端坐在轎中，摩挲著指間的墨玉扳指，神態(tài)冷漠。

    顧明還未說話，沈妙言雙手叉腰，搶先答道：“庶嬸，你明知道國師還未成親，這般帶著二姐姐興師動(dòng)眾地過來，又是何道理？可是要將二姐姐說給國師？這一品誥命夫人，竟也做起媒婆的活兒了，真是稀奇！”

    添香一聽，臉色沒繃住，一下子清脆地笑出了聲。就連素日里端莊溫婉的拂衣，也抿嘴輕笑。

    顧明微微咳嗽一聲掩飾住笑意，看著沈妙言的目光不禁多了幾分欽佩，到底是國公府出來的小姐，就是能鎮(zhèn)得住場子！

    周圍的百姓們同時(shí)發(fā)出竊笑，讓沈家的人羞得恨不得鉆進(jìn)地下。

    華氏差點(diǎn)被這番話氣死，又羞又怒，臉上的肉都抖動(dòng)起來，指著沈妙言，卻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月彤輕輕撫著她的后背為她順氣，輕聲道：“娘親，莫要忘了咱們這一趟的目的了。”

    華氏回過神，轉(zhuǎn)向顧明，語氣稍稍客氣了些：“這位管家，既然國師還不回來，我也沒有站在門口，和一個(gè)罪臣之女打交道的道理。”

    說著，整了整衣衫，慢條斯理地說道：“勞煩你替我轉(zhuǎn)告國師，彤兒年紀(jì)小，不過是受了皇后娘娘的囑托，才在昨日競價(jià)買沈府。皇后娘娘本是想要用這沈府，當(dāng)做老爺四十大壽的禮物，全然出自一片孝心，還請國師見諒，不要和彤兒過不去。”

    沈妙言耳朵豎著，這話聽起來，倒像是昨天上午在紫辛齋門口的那出戲，全然是國師欺負(fù)了沈月彤。

    華氏正等著顧明的回答，卻見顧明望向了沈妙言。

    她心中不禁一咯噔，這小賤人，在國師府的地位很高？！

    可國師和這小賤人八竿子都打不著，他們是怎么攪合到一起去的？

    沒等她想明白，沈妙言便開了口：“原本我還以為，二姐姐拍下沈府，乃是為了籌備軍資。可是聽庶嬸這么一說，才知道，原來是皇后大姐為了盡孝。這一件禮物就得花五十萬兩白銀，皇后大姐真是有錢！”

    她聲音里帶著稚嫩，好似童言無忌，卻讓在場的百姓們，看著華氏的目光紛紛變了。

    傳說當(dāng)今皇后德才兼?zhèn)洌墒撬麄儸F(xiàn)在怎么覺得，有點(diǎn)虛假呢？

    這一件禮物都得五十萬兩白銀，那御史大夫的一個(gè)壽誕，豈不得花上幾百萬兩？！

    那可都是民脂民膏啊！

    華氏的臉色當(dāng)即變了，這小賤人好厲害的一張嘴！

    她不過是想用“孝”的名義，為彤兒爭回名聲，好挽回昨天上午在紫辛齋丟掉的臉面。

    可是，這小賤人不僅沒讓她挽回彤兒的臉面，還把如兒的名聲也一起搭了進(jìn)去！

    不遠(yuǎn)處的黑金軟轎內(nèi)，君天瀾的薄唇抿起一絲笑，小丫頭越來越會(huì)說話了。

    華氏卻不肯輕易罷休，還要再爭，沈妙言打了個(gè)呵欠，握住拂衣的手，仰頭嬌聲說道：“拂衣姐姐，我困了，想要回去睡覺！”

    拂衣微微一笑，對身后跟著的小丫鬟叮囑道：“小小姐要睡覺了，快去吩咐小廚房溫一碗鮮牛乳，多放些御賜的雪域冰糖！都細(xì)心著點(diǎn)兒，若是有一點(diǎn)差池，惹得小小姐不滿，仔細(xì)大人回來算賬！”

    她的聲音很大，下方的華氏聽得一清二楚，不禁又是皺眉，國師大人，竟然是這樣供著沈妙言的？！

    沈月彤同樣瞪大雙眼，且不說鮮牛乳的難尋，那雪域冰糖，乃是御賜之物，甜而不膩、美容養(yǎng)顏，據(jù)說連姐姐宮中都才只分到十幾顆。

    可沈妙言，喝杯牛乳，便要如此揮金如土？！

    她不禁有些嫉妒，她御史府二小姐的身份，過得都沒有如此豪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