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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酒店出來沒多久，蘇凝就發(fā)覺——有人在跟蹤她。

    真是關(guān)公面前耍大刀，太不把她當回事兒了——就調(diào)查追蹤這種事，她才是專業(yè)好嗎？

    蘇凝斜了一眼身后，路邊兒一輛銀色面包車正在尾隨著她。

    又瞄了一眼身側(cè)，一商販打扮的男人正蹬著一輛三輪車，與蘇凝保持在同一速率和方向上。

    還有前面那個姑娘，手執(zhí)一張地圖，在前面走走停停，拐拐退退，卻始終不曾出離蘇凝的視野。

    這是得有多鄙視她的警覺性，才敢派這么多人來盯梢？

    而且高倍望遠鏡，gps衛(wèi)星定位器，□□，無線通訊設(shè)備……

    以上設(shè)備你們啥都沒有，光人多頂有個卵用？

    業(yè)余到這種程度，蘇凝真想問一句——老板沒給你們錢嗎？

    真是太磕磣了。

    “還是我勉為其難，給你好好上一課吧。”蘇凝輕勾了下唇，眼角余光朝各方匆匆一瞥，轉(zhuǎn)瞬收回。

    抬手招來一輛出租車，蘇凝反方向指引司機掉頭，很快便甩掉了那名商販男子和年輕姑娘，只剩后面一輛面包車。

    沒繞太久，蘇凝在一家早餐店門口下了車，吃過早飯，才又不動聲色地行到了另一公交車站。

    目光打量過站臺處候車的所有乘客，蘇凝很快便鎖定了目標，跟隨一名手提行李箱的中年女子上了車。

    因為時辰較早，公交車上并沒有太多人，女子買票落座后，蘇凝便也跟著坐到了她身邊。

    公交車行過兩站路后，蘇凝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女子的胳膊，神情略微有些窘迫：“大姐，我褲子后面的襠破了，您能不能暫時先借件衣服給我，不拘是什么樣式，我都原價付款給您，成嗎？”

    中年女子聞言稍怔了一下，樸實的面上露出為難之色：“姑娘，大姐沒啥好衣裳，還都是大碼，款式也有點兒老氣……”

    “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的！”蘇凝連忙擺手，打斷她的話，有些不好意思道：“只要能有衣服蓋住屁股就好。”

    大姐便也不再推拒，打開了行李箱，取出里面一摞衣裳，遞給蘇凝：“都不是啥值錢的衣裳，姑娘你看吧，看能相中哪件，大姐就送你了。”

    “這哪行呢，大姐您出門來帶的衣服肯定都是有用的，我給您穿走了，您回頭肯定還得再買，這個錢我是一定要付的，您不用跟我客氣。”蘇凝說著，從衣摞里挑出了一套灰色的運動衣褲。

    詢問道：“我拿您這一套，給您五十塊錢，你看成嗎？”

    大姐一聽嚇一驚，連忙搖頭道：“要不了，要不了，這身衣裳我買的時候也才二十來塊，都過身三五年了，妹子你就給掏十塊錢好了。”

    “這……”蘇凝猶豫了下，發(fā)現(xiàn)車上的乘客已經(jīng)越來越多，恐怕一會兒她換衣服不方便，于是不再躊躇，點頭道：“那行吧，謝謝您了啊大姐。”

    “不用謝。”大姐客氣地笑了下，又問道：“要不咱倆換換位吧，妹子你到里面換去？”

    蘇凝再次謝過，將運動衣套在外面，馬尾解開，長發(fā)完全披散下來，又在公交車上坐過了七八站，等到乘客下車最多的國貿(mào)大廈時，她才跟著人群混著了出來。

    眼看著那輛黃色面包車還跟在公交車后，駛遠。

    蘇凝輕彎了下唇，進大廈重新買了身衣裳，還配了墨鏡和太陽帽，瞬間變身名媛范兒。

    看著鏡子里明艷照人的姑娘，她其實是感覺極其陌生的，尤其當她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時候，她總覺得——鏡子里那個人就是蘇心凝，正在與自己對視。

    “小姐，您要不再試一試本店新款的高跟鞋？”導購員看蘇凝眼都不帶眨地買了一系列物品，便想著能再推銷出去一雙鞋子。

    蘇凝從出神狀態(tài)中驚醒：“啊？什么？高跟鞋嗎？”想了下說道：“拿來我試試吧。”

    這一試就又出了許多血，最后當蘇凝走出大廈的時候，她上個月的工資已經(jīng)所剩無幾。

    但蘇凝并不心疼，因為她來之前，已經(jīng)跟葉詢預支了這個月的工資。

    況且第一次買股票，她出手不能太大，還是要低調(diào)些，以后再逐漸增額，這樣才不會令人起疑。

    她是這樣想的，然而當她一身名牌走進股票交易大廳的時候——蘇凝出乎意料地，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銷售員們的目光也似乎亮了亮，一經(jīng)理模樣的男子徑直朝她走了過來，熱情笑道：“小姐，請問您需要什么幫助嗎？”

    蘇凝快速地打量完了交易大廳，感覺跟銀行的布局有些類似，只除了沒有那些格擋的防彈玻璃。

    “我想買些股票。”她對著男子說道，無視了周圍人的視線，因為像這種驚艷的目光，一般來說并不會持續(xù)很久。

    果然，當經(jīng)理引著蘇凝進入貴賓區(qū)的時候，她身上的視線也在逐漸轉(zhuǎn)移，最終消散殆盡。

    經(jīng)理朝她遞過來一只a4紙大小的本子，并說道：“這些都是本季剛上市，銷售量比較好的股票，小姐您先看一下，有沒有自己中意的？”

    盡管蘇凝的年齡裝扮一看就是人傻錢多的類型，但經(jīng)理卻并不著急，先丟給她一大堆選擇，待她失去方向和主見時，他再慢慢引導，放長線釣大魚。

    都是套路。

    蘇凝輕抬了他一眼，卻未多言，伸手接過了本子，大概十五六頁的樣子，依次羅列著每只股票的名稱代碼，發(fā)行單位和價格等等。

    蘇凝粗略地閱過一遍，心知這經(jīng)理是當她外行了，凈拿這些價額高但卻不具備多少升值空間的股票來糊弄她。

    當她人傻錢多？

    蘇凝撇了撇嘴，正準備將冊子合上，問經(jīng)理再要一本，卻在冊子的最末頁，發(fā)現(xiàn)了八個熟悉的字——秦通鋼鐵有限公司。

    她合本的動作便定住，神情愕然地盯著那一行后面，所標注的企業(yè)類型——中外合資。

    “這只股票什么時候開始發(fā)行的？”蘇凝突然揚起臉，將秦通鋼鐵有限公司那一行指給經(jīng)理看。

    后者聽到她的問話時微微一怔，但又轉(zhuǎn)瞬間恢復，仍是笑吟吟道：“小姐您真有眼光，這只股票是今日首發(fā)的。”

    “該企業(yè)曾經(jīng)是一家國企，接受外商投資后便更改了性質(zhì)，成為中外合資，已于昨日重新上市，發(fā)展前景可謂是一片光明。”

    經(jīng)理說了很多，卻發(fā)現(xiàn)蘇凝沒什么反應，便想到了另外一個方式。

    “小姐，這家企業(yè)的總經(jīng)理和投資商今天會親自來我們交易所看市，您要不等先見過他們本人再做決定，那兩人可都是些年輕有為氣度不凡的人，您買他家的股票，未來的漲值空間，那是無法想象的。”

    “不必了。”蘇凝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將冊子合上遞給他，不甚在意道：“我對合資企業(yè)不感興趣，好奇它是個國企怎么會出售股票，這才隨口問了一句。”

    頓了會兒，蘇凝又說道：“你還是幫我找一些，私營的小企業(yè)吧，比如唱片公司，娛樂集團什么的……”

    要說二十一世紀發(fā)展最快的行業(yè)，除了it，大概就是娛樂行業(yè)了，可八六年的時候互聯(lián)網(wǎng)還沒有興起，她也就只能考慮娛樂業(yè)了。

    經(jīng)理很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但心底略微還是有些不甘心——要知道新股售出的提成和舊股那是沒法比的，更何況是首發(fā)的第一只股票。

    “小姐，您當真不再考慮一下秦通鋼鐵有限公司的股票嗎？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投資機會啊。”經(jīng)理一臉惋惜。

    但卻打動不了蘇凝。

    開玩笑，這企業(yè)在后世壓根就不存在好吧？她今天要是買了股票，將來找誰兌換去？

    “不考慮。”蘇凝果斷搖頭，又催促經(jīng)理道：“能快點兒給我拿著私營企業(yè)的股票嗎？”

    她已有三分微怒，經(jīng)理便不再多言，臉上賠笑道：“小姐您稍等。”

    心想罷了，這回不成還有下回，像這種任性的千金小姐，一次就想拿捏住是不太可能的。

    然而當本冊全部拿出之后——蘇凝才是真正地給他上演了一次什么叫任性。

    “72035，一千股。”

    “81756，三……不，四千股。”

    “32461，六千股。”

    ……

    五分鐘的時間里，蘇凝總計購買了三萬只股，總價在五萬元左右。

    這與她原本的低調(diào)計劃相去甚遠，只因秦通鋼鐵有限公司這只股票，讓她感覺到了恐慌。

    她也許——并沒有時間再慢慢籌劃了。

    “暫時就先這樣吧。”蘇凝合上冊本，對著早已呆若木雞的經(jīng)理說道：“這些股票數(shù)目太大，我一個人帶不走，你們把貨備齊后，能否派人給我送去金江酒店，我住在頂層套房。”

    說完蘇凝從包里取出一千塊錢，全是十元面額，厚度也有萬元的即視感了。

    “這是定金，尾款你到酒店來拿。”蘇凝說完又自己動手，寫了一份收據(jù)合約，給經(jīng)理簽字。

    一些做完之后，也不過才半個小時過去，蘇凝片刻不停地起身，往大廳外走去。

    又被人注視，蘇凝面上便帶了幾分高冷，心底卻在焦急。

    默念著——馬上就出去了，千萬別碰上肖正晨……

    可惜天不遂人愿。

    就在她即將邁步而出的時候，肖正晨協(xié)同另一男子，后跟數(shù)名保鏢，一起出現(xiàn)在了大廳門內(nèi)。

    一剎那，目光相對。

    肖正晨腳步頓住，看向眼前妝扮精致神色冷傲的女子，輕喃出聲：“心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