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耳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努努書坊www.drbida.com),接著再看更方便。
“抬起臉來我瞧瞧。”
這話怎么這么像調(diào)戲?
顧宛忍著滿頭黑線的沖動,淺笑嫣然地抬頭,看見面前幾人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之色。
顧老夫人臉上雖還笑著,卻可以看出里面的漠不關(guān)心,畢竟兩家的關(guān)系不好,縱是千嬌百媚也與她無關(guān)。
云老夫人驚艷之后卻面露遺憾之色,她一向不喜歡長得太艷麗的,總覺得女孩子要清麗些才好,顧宛的眉眼間都可看出是絕色的胚子,她也就失了興趣。
“果然是個好模子!”金老夫人倒是笑的很親切,伸出一只手來,顧宛忙將手伸過去扶住,金老夫人拍拍顧宛的手,“今年多大了?”
“回金老夫人,宛宛今年11了。”顧宛適當(dāng)?shù)乇憩F(xiàn)出一點(diǎn)嬌羞,半垂著頭道。
“好!好!11好啊!你就是跟我家嫣然玩得好的那個吧?”金老夫人笑道,“一直就聽嫣然在我耳邊念叨你,卻一直沒有見過你人,如今一見,果然靈動美麗。”
顧宛半笑著將頭埋得更低,羞澀狀更顯,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時候就低頭,這是顧宛奉行的一貫信條。
誰知道金老夫人還沒有罷休的樣子,握著顧宛的手不肯放,繼續(xù)道,“你可認(rèn)識我家的世元?比你大兩歲,你們……”
顧宛忙道,“金老夫人,宛宛也給您準(zhǔn)備了表演。”
云香荷的聲音也適時地響起,“老夫人,既然宛兒妹妹說她準(zhǔn)備好了表演,您就先讓她表演完再好好跟她說說話罷!”
金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我一時見到好看的人兒就忍不住多說兩句,倒差點(diǎn)忘了宴會還在繼續(xù),你有心,就表演一段吧!”
顧宛依言后退幾步,笑道,“父親常教導(dǎo)我,無數(shù)好男兒的保家衛(wèi)國才換來我們的太平盛世。上月西戎大捷,大齊與西戎進(jìn)行了4年之久的戰(zhàn)事終于平息,可以說是一大幸事。今日恰逢蕭世子凱旋歸來,宛宛又想討個巧,不如送上一曲《十面埋伏》給這些保家衛(wèi)國的勇士可好?”
一語既出,眾人愕然,沒有想到一個小女娃心中會有如此溝壑。
“我們這些老一輩的,如今倒不如一個孩子。去,讓人多送些吃的用的給外面的將士們,他們一路過來,都辛苦了,不能慢待。”金老夫人淡淡吩咐下去,然后笑著對顧宛道,“你既有心,就下去準(zhǔn)備吧!”
顧宛笑笑,“不用準(zhǔn)備,顧宛帶在身上的。”
顧宛說罷從袖中拿出一個不甚精致的陶塤,眾人都有些納罕,金老夫人忍不住道,“宛兒,這塤雖聲音純粹,卻不適合像十面埋伏這樣的悲壯曲子,你要不要換琵琶?”
顧宛笑著搖頭拒絕了,轉(zhuǎn)身走到門口,高聲道,“各位勞累一路的將士們,顧宛知道,若是《十面埋伏》這類曲子,是該用琵琶!只是這琵琶雖悲壯,夠氣概,卻是沙場上最適合的,此刻的你們回到了被你們守護(hù)了的土地上,該享受一下清靜和純粹的曲子。塤是最重情的樂器,兄弟情、愛國情、思家情,顧宛敬佩你們!”
外面留神聽著的人將這些話聽在耳里,心情各異。
一曲悠揚(yáng)版的《十面埋伏》響起。
丁四就差沒痛哭流涕了,“這是誰家的姑娘,真是太明事理了,俺就喜歡這樣式的。”
頸后無端一涼,丁四下意識縮縮脖子,“將軍?”
蕭瑯漸淡淡收回掌風(fēng),表情淡定,“還輪不著你喜歡。”
丁四目瞪口呆,被丙三扯了扯袖子,迷茫看過去,丙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道,“你是不是傻啊?你沒聽她說她叫什么啊!還敢胡說八道,將軍沒將你從這里丟出去已經(jīng)是給你面子了。”
丁四想了想,張大嘴巴,“她說她……她是……!”丁四激動地說不出話,只知道指指蕭瑯漸,又指指里面,傻傻地笑起來。
蕭瑯漸眼風(fēng)淡淡掃過來,“安靜。拿我的簫來。”
丁四忙不迭閉上嘴,屁顛屁顛地將一只玉簫遞上。
塤音進(jìn)行到第二段的時候,一曲簫音突然加進(jìn)來,絲毫不亂,配合默契,像是吹簫和吹塤的人之間心有靈犀一般,樂曲清揚(yáng),讓人感覺到的不是戰(zhàn)場的冰冷無情,反而讓人回憶起平凡生活中的一點(diǎn)一滴小溫馨。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一曲終了,還像沒有回過神來一般。
一聲突然的叫好聲打破了寂靜,外面的將士們紛紛叫起好來,良久才停下來。
“難得你有這份心思。”金老夫人面上流露出來感慨,不用去評價表演如何,效果已經(jīng)可見一斑了,只問道,“你想要個什么好彩頭?”
云香荷鼻子都快氣歪了,她明明聽說顧宛根本什么都沒有準(zhǔn)備,才想讓她出出丑,結(jié)果人家不僅早有準(zhǔn)備,還別出心裁,讓她怎能不氣?!
顧宛不理會別人的神色,只對著金老夫人搖頭笑著,指著外面道,“宛宛已經(jīng)得到了最好的彩頭。”
金老夫人一怔,半晌才笑道,“既如此,我也正好舍不得那些寶貝,就不強(qiáng)加給你了,你說說,下一個你要讓誰來?”
顧宛眼睛在四處打量一番,眼睛突然鎖定離自己只幾步之遙的周芙,笑道,“宛宛喜歡漂亮的,就這位姐姐吧!”
周氏眼中流露出感激,畢竟顧宛雖出風(fēng)頭,卻不是與周芙一樣的內(nèi)容,沒有可比性,再往下面可就說不準(zhǔn)了。
周氏推了推周芙,周芙有些拘謹(jǐn)?shù)乇煌频綇d中央,一雙眼睛可見慌亂。
顧宛看在眼里,上前握了一下周芙的手道,“姐姐你摸,我的手是不是很涼,剛剛可給我嚇出一身汗呢!姐姐可要討個好彩頭哦!”
說完,顧宛就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周芙握了握自己的手,愣了愣,周氏早就替她將東西準(zhǔn)備好,看著她鼓勵地笑道,“開始吧?”
周芙偷偷深吸口氣,緩緩在備好的屏風(fēng)前坐下,素手輕輕抬起,拈了針線在手。
不過扎眼的功夫,周芙手中的針線就像有生命一樣,飛速穿梭在屏風(fēng)之間,各色彩線先后添加上去,不過須臾,纖纖十指已經(jīng)各拈了一色。
而原本空白的屏風(fēng)上,一副錦繡山河圖漸漸顯出形態(tài),栩栩如生、大氣磅礴,且還是雙面的。
眾人這次嘴巴是真真正正地合不攏了。
一盞茶的功夫,收針回線,一剪定乾坤,周芙緩緩站起,眾人一下子沸騰起來。
“這是什么繡法!好生厲害!”
“我這輩子也沒見過這樣精準(zhǔn)快速的繡法,小小年紀(jì),當(dāng)真難得。”
“誰說不是呢!撫遠(yuǎn)怕是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兒了!”
周芙微微松了口氣,周氏面上亦是喜色難掩,云老夫人這次可耐不住性子了,云家繡坊是靠著刺繡起家的,卻還沒見過這樣精妙的繡法,眼睛都亮了幾分,“你這繡法是誰教你的?”
周芙埋著頭,羞澀道,“是我自己閑來無事琢磨出來的。”
云老夫人的眼睛更亮,連說了好幾句“難得”,還將自己的一只扳指送給了周芙。
周芙受寵若驚地收下東西,隨意點(diǎn)了一個女子就忐忑地坐回了周氏身邊,中間與顧宛無意間對視,目光帶著感激的笑意。
顧宛在里面又坐了會,因為顧玉露和金嫣然一心擔(dān)心著自己的表演,根本沒有心情同她說話,后面的表演又都平凡無奇,顧宛找了個由頭帶著碧云從廳后面溜了出去。
李府其實(shí)就是以前的莊府,顧宛雖沒來過,但卻對里面的格局了如指掌,都是當(dāng)時為了應(yīng)付莊遠(yuǎn)和秦氏做過準(zhǔn)備的緣故。
走出廳外沒多遠(yuǎn),卻迎面與云寒暮撞了個正著。
顧宛眼觀鼻鼻觀心不打算理會,擦肩而過之際,卻聽到云寒暮寒暄一樣的聲音,“顧兄別來無恙?”
顧宛腳步不停,繼續(xù)往前走。
“你騙得我真夠久的。”
顧宛被這句十分容易讓人產(chǎn)生歧義的話弄得無語,腳步頓住,回身直視著云寒暮,指了指自己的臉,一派迷茫,“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云寒暮嗤笑道,“你還在裝?!聽到顧清說他有個妹妹的時候我就該知道,一開始你就騙了我的事實(shí)。”
顧宛繼續(xù)睜大眼睛裝無辜,嘴里的話卻氣死人不償命,“我騙你的多了,你是指哪件?”
“你從一開始就對我有敵意,為何?”云寒暮緊緊盯著顧宛,“我想了這么幾年也沒想明白,我們在仕人堂算是正式第一次見面,在那之前充其量也就是百花盛宴上的一面之緣。你的敵意來自哪里?”
顧宛往一旁站了站,說話漫不經(jīng)心,“你對敵意的定義是什么?”
云寒暮皺皺眉頭,“你三番四次弗我的好意,冷嘲熱諷,視而不見,這還不算?”
顧宛真想給他豎個大拇指,簡直就是古代版公舉病嘛!
“首先,你說我三番四次弗你好意,在那之前,請你自己先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好意;其次,你說我對你冷嘲熱諷,天地良心,我這人沒什么優(yōu)點(diǎn),就是嘴毒了點(diǎn),那是我對人表示尊重的一種方式,如果你覺得是敵意,好,我改;這最后嘛!尊敬的云公子,男女七歲不同席,在四年前我就滿七歲了,所以從四年前就一直對你視而不見也是守著禮法,要不然讓人誤會了多不好?”
云寒暮冷笑道,“你果真伶牙俐齒。難怪堂堂蕭王府世子被你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顧宛下意識皺皺眉,不滿地開口道,“你這句話說的就不厚道了,什么叫蕭王府世子被我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是他把我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云寒暮一愣,剛要開口,顧宛突然抬手指指他的身后,笑道,“不好意思,我不是說給你聽的,我是說給他聽的。”
一陣低氣壓從云寒暮身后越過,到了顧宛面前卻一下子變得溫暖如春,“我就知道你出來了,你安靜不過一盞茶功夫。不過,什么叫說給我聽的,難道事實(shí)不是這樣嗎?”
云寒暮的臉色僵硬,連笑容也擺不出來了,“世子爺當(dāng)真是不拘小節(jié),這可是人家的府上。”
蕭瑯漸臉色一變,淡淡掃他一眼,“干卿何事?”
云寒暮被噎的無話可說,甩甩袖子轉(zhuǎn)身就走。
顧宛看著云寒暮的背影,抬起胳膊肘撞撞蕭瑯漸的胸口道,“你說這人是不是心理陰暗,見不得別人好?”
“是。”耳垂好漂亮,好想咬一口怎么辦?
“所以我就算無緣無故討厭他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你覺得對吧?”
“對。”嗯,個子正好,圈在懷里就誰都看不見。
“所以你到底為什么要派人調(diào)查我跟他的關(guān)系?”
“嗯。嗯?”蕭瑯漸一愣,低頭看著顧宛嘴角溫和的笑意,精致的眉眼,突然失神,“宛宛。”
“嗯?”顧宛抬眼盯著他,等著他的解釋。
“你真好看。”
“……我在問你話。”
“你還要多久才能嫁給我?”
“……”
“要不我先向伯父提親好了,嗯,這樣好。”
“喂!”顧宛終于忍無可忍地抬手狠狠捶了蕭瑯漸胸口一拳,“我跟你說話呢!你又顧左右而言他!”
蕭瑯漸微微皺眉,一只手像是要抬起來要捂住胸口,卻在半空中頓了頓放了下去,沒心沒肺地朝顧宛笑。
顧宛心里莫名一悸,然后瞬間軟的不像話,想到蕭瑯漸在戰(zhàn)場上待那么久,身上必定傷少不了,自己下手又重,不由得輕輕撫上被自己砸了一拳的地方,“很痛?”
蕭瑯漸盯著顧宛的頭頂,目光閃了閃,“嗯。”
“對不起。”顧宛無端心酸,話一出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淚水已經(jīng)流了出來,聲音帶了哭音,而且眼淚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心里又慌亂又迷茫,抬手驚慌地去擦臉上的淚,“怎么會……?”
顧宛抬眼有些慌亂地看蕭瑯漸,卻看見對方一雙復(fù)雜的眸子滿溢溫柔之色,下一瞬身體已經(jīng)被一個寬厚的懷抱包圍。
“我很想你。”
顧宛的眼前是溫軟的布料,服帖地將她的淚水吸干,耳邊響起蕭瑯漸似是呢喃的話語,淚水竟收不住似的往外流。
察覺到胸口溫?zé)岬臐褚猓挰槤u嘆息一聲,“不行了……你抱緊我。”
顧宛懵懵懂懂地照做,突然間感覺到身體騰空,不由得抱蕭瑯漸抱得緊了些,耳邊一陣風(fēng)聲逝過,半晌才停住。
蕭瑯漸緩緩將顧宛的臉扳開,看著上面仿佛永遠(yuǎn)也不會干的淚水,像是在打量一件精美的物件一般舍不得眨下眼,既不去擦,也不勸說,就那么看著,一瞬不瞬。
不知過了多久,顧宛的淚總算停了,似不會說話般怔怔地看著蕭瑯漸。
蕭瑯漸這才無奈地抬手溫柔地擦拭顧宛滿面的水漬,“現(xiàn)在,你還敢說自己不喜歡我?”
明明是句壞心眼的話,顧宛卻意外地沒有反駁,低下頭委委屈屈地道,“你不要以為自己有了依仗,就算我喜歡你,也沒有什么了不起的。”
蕭瑯漸擦拭顧宛臉頰的手突然忍無可忍地刮了顧宛的鼻子一下,“我希望這是我最后一次看見你的眼淚,下次再讓我看到,我可不饒你了。”
顧宛不由得目瞪口呆,“你怎么去當(dāng)了個將軍,人就變得這么不講理了?我已經(jīng)哭了,你居然還恐嚇我!”
“就因為你哭了,我忍受了生命中比戰(zhàn)場上還有痛苦的一個時辰,你要老這么哭,我痛死了,你豈不是沒了丈夫?”
“誰說要嫁給你了!”顧宛話一出口,就被自己語氣中的撒嬌嚇了一跳,生無可戀地捂住臉。
蕭瑯漸好笑地去拉顧宛的手,“你捂著臉做什么?我正想多看看。”
顧宛死活不松手,被蕭瑯漸拉的沒法子了,一頭扎進(jìn)蕭瑯漸懷里,悶聲道,“我可能是有點(diǎn)喜歡你。”
蕭瑯漸面上帶上笑意,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我知道。”
“你不知道。”
“我知道。”
“我說你不知道!”
“好吧!……我不知道。”
“可是我現(xiàn)在覺得很羞恥。”顧宛的聲音明顯很郁悶。
蕭瑯漸聽了這話的表情更郁悶,“喜歡我為什么羞恥?”
“你不懂。”顧宛覺得自己大概只有在埋在蕭瑯漸胸口的時候能說出這些話,于是繼續(xù)道,“我跟你說個故事,你要聽嗎?”
“你說。”耐心無比的口吻。
“從前有一個女子,喜歡上了一個男子,為了他情愿放棄一切,結(jié)果那個男的卻為了榮華富貴背叛了她,還差點(diǎn)害死她全家。最后女子發(fā)誓再也不對別人動心了。”
“咳咳!”蕭瑯漸忍不住輕笑道,“一個平凡無奇又極盡簡短質(zhì)樸的故事,我還以為你要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故事來。”
“我說認(rèn)真的。”顧宛口吻執(zhí)拗。
“宛宛。”
“嗯?”
“我不是那男子,你也不是那女子。”
顧宛的聲音充滿懊惱,“我知道。可我一想起這個故事,就覺得我應(yīng)該為了不步那女子的后塵,最好清心寡欲、青燈古佛。”
“你這小腦袋瓜子一天都裝了些什么?”蕭瑯漸忍不住抬手敲敲懷里埋著的小腦袋,“還青燈古佛,佛祖會被你嚇到的。”
顧宛卻突然從蕭瑯漸懷里鉆出來,抬眼望進(jìn)蕭瑯漸眼里,“如果我說那女子就是我呢?”
本書由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