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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之后,甘天的心中猶如百岳齊崩千山火嘯,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接近呆滯的狀態(tài)。他覺得自己和芽衣子之間應(yīng)該是有著一層未知的紫色物質(zhì)的,但是他卻又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種令人窒息的甘甜的味道。
就在這時,有一個聲音突兀地回應(yīng)了甘天。
“你果然沒有騙我呢!芽衣子真的好高興!”
甘天不想去思考這個聲音的來源,也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暫時地拋棄了一切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用什么與對方對話,但是他覺得自己是喊出來了,“你叫芽衣子!芽衣子是誰?”
“因為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芽衣子都是在最后的時刻才能想起來,之前所發(fā)生的一切。所以……”
“所以說你到底是誰啊?”
“所以芽衣子有一句一直想和你說的話,只能到今天來說了。”
“那是什么?”
“你果然沒有騙我呢,如果是我們的身體連接在一起的話,我們的心靈就是相通的。那樣就算是只有一瞬間的時間,對于我們來說也是永恒的。”
“唉!唉——!”
“甘天先生,最喜歡了!”
“你……你倒是說清楚啊,突然就說喜歡什么的……”
“看來芽衣子地心意總算是傳達(dá)到了,芽衣子真的很高興。對了,甘天先生,別忘了你答應(yīng)芽衣子的事情哦!”
“等等,這到底是……”甘天急切地喊著。然而那一度被他忽略的現(xiàn)實中的五感,此時卻是再度回歸了,他從那夢幻般的交流世界之中,一下子就被扔回了冰冷的現(xiàn)實。眼前,是微笑著向后仰倒的芽衣子,她的嘴角動了動,但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說的是一句“再會了,甘天先生!”
甘天本能地伸出右手,企圖抓住遠(yuǎn)離自己的芽衣子,但那只沾著芽衣子的血肉的紫色手掌卻輕輕地從芽衣子的身體中穿過,像是在觸摸著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事物一般。只是眨眼的時間,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無論是芽衣子,還是自己身上的血肉,都像是被這個世界徹底地刪除了一般,徹底地消失了。
甘天茫然地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右手,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抓住了什么,但實際上卻又什么都沒有。他覺得自己剛才是和誰交流過,但是對方是誰,說了些什么,他毫無印象。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吧,’甘天有些不自信地想著。可是就在下一秒,他察覺到了什么,那是殘留在他的嘴唇上的溫度。幾乎是在意識到這件事的同時,他的身體就像接觸了電刑一般劇烈地顫抖起來,高昂的頭顱喊出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忘記重要的承諾什么的,根本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我的身上,絕對不行!”
霎時間,甘天左手上的紫色符文光芒大盛。仿佛聽見有一個聲音在對著自己說,“去尋找吧,答案就在前方!”然后他的思緒就在一股浩大的力量的推動下脫離了現(xiàn)實,飛向了那充滿未知的黑暗過往。他非常真切地感覺到自己來到了一片有著彩虹般的顏色的大海上,沖破了橫亙在部分海面之上的重重鎖鏈之后,他進(jìn)入了一個違反現(xiàn)實中的所有規(guī)律的世界。因為虛無而顯得黑暗的背景下,一幅幅畫面接連出現(xiàn),一股股信息從他的腦中出現(xiàn)。仿佛是在看著一部帶旁白的電視劇一般,曾經(jīng)被他遺忘的過去,被無比清晰地演繹出來。
畫面一:
在大約十一年前的時候,在遠(yuǎn)離陵江縣的某座一線城市的深夜,一個衣著整齊的中年男子,正帶著自己只有六歲的兒子從地鐵站中走出。
時值深秋,接近H國古老的跨年慶典,昔日繁華的大街此時也是人跡寂寥。在離開了地鐵站后,偌大的廣場上,竟是找不到一輛正在運營的出粗車。
小男孩搓了搓自己的手,望著父親的后背,小聲地說:“父親,今天可真冷啊!”
“是啊!”中年男子點點頭,又觀望了一會兒之后,他拉起小男孩的手,不容置疑地說:“既然沒車的話,那就和父親一起走著去吧。”
“嗯!嗯!”小男孩小雞啄米般點著頭。
中年男子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帶著小男孩向著某個方向走去。
畫面二:
同樣是在十一年前,在那座城市次日的夜晚。
在一棟摩天大廈下,剛剛被保安驅(qū)逐到一邊的小男孩跑到距離臺階更遠(yuǎn)的地方,一邊對著自己的雙手哈著熱氣,一邊不住地向著門的方向張望著。沒過多久,小男孩就無助地蜷起了自己的身體,透過指間的縫隙看著大廈的門口。被兩個牛高馬大的保安守衛(wèi)著的大門是一扇不停旋轉(zhuǎn)的玻璃門,隨著門的旋轉(zhuǎn),一個個衣著得體的人們像彈珠一樣進(jìn)進(jìn)出出。但是每走出一個人,小男孩眼中的失望之色也是會加重一分。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小男孩開始四處張望。不遠(yuǎn)處就是一個廣場,現(xiàn)在這個時間段,各色的人流都匯聚到這里,造就了這里熱鬧非凡的景象。無論是散發(fā)著誘人氣味的燒烤,還是表演著各種令人驚嘆的魔術(shù)的民間藝人,亦或是穿著奇裝異服向人們兜售著各式商品的小販,在這里隨處可見。
小男孩咽了一口唾沫,低頭自語道:“不行,父親說過了,我得在這里等他的。”
就在這時,一個小丑模樣的男人走過來,用一種相當(dāng)滑稽的聲音說:“哎呀,小朋友你一個人在這里干什么呢!”
小男孩警惕地看了小丑一眼,又望著大廈道:“我在等我父親,他馬上就會回來了。”
小丑搖搖頭,指著不遠(yuǎn)處的廣場,笑道:“你看那里,明明有著那么多好玩的東西,為什么你還在這里待著呢?”
“可是父親他告訴我……?”小男孩正在說著,小丑就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一邊把他拉向廣場的方向,一邊安慰道:“來吧,叔叔給你買糖吃。”
“不,我不要吃糖!”小男孩一面反抗,一面大叫起來,“我要吃燒烤!”
小丑顯然是沒有料到小男孩會這么說,愣了一下之后,才道:“乖,就吃糖吧!”
“不,我不要,我就是要吃燒烤,就是要吃燒烤!”小男孩反過來緊緊地抓住了小丑的手,就像是是他在拉著小丑一樣,用自己的整個身體在阻止著小丑的行進(jìn)。
聽見小男孩固執(zhí)的叫喊,不少人都是向著小丑投來了鄙視的目光,還有幾個同樣是小丑的家伙在對他做著各種恥笑的姿態(tài)。
“好好,叔叔給你買燒烤啊!”小丑選擇了妥協(xié),然而小男孩立刻不依不饒地指著某家燒烤攤道:“我要吃那里的燒烤,還要吃最貴的。”
小丑捂住了自己的頭,仰天嘆息道:“太不聽話了了,這倒霉孩子!”然后,他就在眾人嘲諷的目光中甩開小男孩,狼狽地離開了這里。
在小丑離開之后,周圍的人也都回到了廣場上的娛樂之處。這時一個一直都在一旁觀望的一個有著黑色長發(fā)的穿著女仆裝的漂亮的年輕女孩走上來,蹲下身子,好奇地問小男孩:“你真的這么想吃燒烤嗎?”
小男孩一臉堅毅地點點頭,道:“我就是要吃燒烤,燒烤萬歲!”
畫面三:
承接畫面二,時間移到半夜
空空蕩蕩的廣場上,打著哈欠的小男孩和女仆看著漸漸黑暗下去的大廈。
良久,女仆忍不住道:“你的父親,也許早就離開了吧。”
小男孩愣了一下,叫了一聲:“父親不要我了!”然后就哇哇大哭起來。
“你別哭啊,你的父親一定也是在某個地方焦急地尋找著你啊!”女仆安慰著小男孩。好容易小男孩不哭了,女仆為難地看著他,遲疑道:“這么晚了,要不,你就先在我的房子里呆一晚,明天我就帶你去警察局。”
小男孩抹著眼淚,點了點頭。
畫面四:
一片漆黑之中,響起兩個低沉的男聲。
男一:“消息確認(rèn)了嗎!她真的是那個古老姓氏的后代。”
男二:“錯不了的,這可是大祭司親自調(diào)查過的東西。”
男一遲疑了一陣,道:“我本以為我們要是拉她入教,畢竟,神應(yīng)該更喜歡虔誠的祭品。”
男二嘿嘿笑了幾聲,道:“你在想什么呢?不過是一個來自小國的寄宿生而已,就算是死了,誰會在意。”
男一:“那,那東西你帶來了嗎?”
男二:“放心吧,我懂的,神的雕像我一直就帶在身上。”
男一;“那,出發(fā)吧。”
畫面五:
稍微有了一點光亮的房間里,昏暗的色調(diào)點綴出令人不安的背景,這是以小男孩的視角呈現(xiàn)出的世界。
從一道狹小的縫隙里,小男孩看見了臉色蒼白卻露出微笑的女仆,聽見女仆的身后則傳來一陣銳器拆毀木板的聲音。女仆快速地回頭看了一眼,保持著微笑對小男孩說:“這次你就當(dāng)是在和那些人玩捉迷藏吧,待會兒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出聲,更不要出來,明白了嗎?”
“嗯!”小男孩用力地點點頭。
“一定要聽話啊!”說完這句,女仆放開了自己的手。那道渺小的縫隙,也是隨著這一放,而被徹底地黑暗所取代了。小男孩則聽話地蜷起了自己的身體,一言不發(fā)地躺在箱底,聽到那些慘叫,他也只是一邊默念著“誰都別想找到我。”一邊顫抖著身體捂住自己的耳朵。
畫面六:
清澈的月光透過窗戶的破洞,在消除部分黑暗的同時卻沒有任何的溫暖之感,反而是讓這里的氣氛更加地陰冷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立身于在這一刻屬于死一般的寂靜的房間里,月光照到他的身體上,畏懼一般地避開了他的臉。他手中的長刀還在不住地滴落污血,腳邊散落一地的尸塊和血跡。一切似乎都在表明,他就是這場慘劇的制造者。
但很快,伴隨著一陣抽泣的聲音,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進(jìn)入了畫面。是那個女仆。
看到地上散落的尸塊,女仆先是驚叫一聲,然后她抬起頭,不無感激地看著男子道:“那個,真的是非常感謝!”
男子卻沙啞著聲音道:“不,你用不著感謝我,因為……”下一秒,他就挺起褪盡污血的長刀,刺穿了女仆的胸口。“為了讓你不再死去,第一次殺死你的人,必須是我!”
女仆震驚地看著男子,顫抖著嘴唇像是想要說些什么,然而那句話還沒出口,她的眼神就徹底地在震驚之中凝固了。
在女仆仰面倒下的時候,男子低下頭,沉聲道:“抱歉了!芽衣子!”
接下來的畫面,是對應(yīng)著旁白出現(xiàn)的。似乎這所有的畫面,都是為了彌補(bǔ)甘天記憶的空缺而出現(xiàn)的存在。
旁白:那個小男孩的名字,叫做甘天。那個女仆的名字,叫做芽衣子。在芽衣子被刺中之后,其實她并未立即死去。遺落在一旁的神的雕像在此時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激發(fā),接受到了神的偉大意志。神感應(yīng)到芽衣子不想就這樣死去的強(qiáng)烈意志,于是讓她以成為神仆的代價,獲得了新的生命。但是這份生命,卻是徹徹底底地屬于神的。芽衣子將不得不徹底地聽命于神,成為神永生永世的奴隸。
就這樣,在芽衣子即將死去的瞬間,她得到了神的庇護(hù)。一度飄離芽衣子身體的生命,在一個瞬間之內(nèi)完全回歸了。芽衣子拔出了插在自己胸口的長刀,全身的傷勢也隨之恢復(fù)了。死而復(fù)生的芽衣子對神表示了最虔誠的信仰,在送走了幼年的甘天之后,她就按照神的指示來到了在神冥冥之中的指引下所創(chuàng)造的一個宗教中。這時候的芽衣子并不知道,在前面等待著她的究竟是什么。
她既是神的使者,也是神賜給它的教眾們用于發(fā)展神教的工具。她既和一個普通人一樣會受傷會死去,卻每一次都在神的庇護(hù)下得到重生。她既在死亡之中失去了之前的所有存在過的證據(jù),又在重生之時得到了之前的所有知識和經(jīng)驗,變得越來越強(qiáng)大。一個永遠(yuǎn)都不會死去的神使,一個永遠(yuǎn)都玩不壞的工具。
芽衣子不止一次地試圖反抗神,反抗那些失去虔誠之心的教眾。但是在一次次地死亡之中,她連自己為什么要反抗都忘記了。漸漸地,在每一次重生之后,她只知道自己是神的使者,必須無條件地為神教的擴(kuò)張而出力。
只有在死去的那一瞬間,她可以想起之前的一切,然后帶著無盡的痛苦,再一次地重生,再一次地忘卻。這就是神在奪走她的自由的時候給予的唯一的恩惠。這樣的輪回,已經(jīng)不知道重復(fù)了多少次了。或許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隨著芽衣子經(jīng)驗的漸漸積累,她已經(jīng)不是一個會輕易死去的女仆了吧。
現(xiàn)實中,渾身顫抖的甘天再也維持不住自己身體的平衡,重重地跪倒在地。
后方,拉維尼亞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她覺得剛才他們應(yīng)該是在和什么東西戰(zhàn)斗,但是到底是在和什么戰(zhàn)斗,她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瘋子茫然地站起來,他記得自己應(yīng)該是在和神的仆人戰(zhàn)斗的啊,可是現(xiàn)在,他卻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一場怎樣的戰(zhàn)斗。
看著甘天突然跪倒在地,拉維尼亞和瘋子都暫時放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動作一致地走上前去,想要看看甘天的情況。然而很快他們就又看見,甘天搖晃著身體站了起來。
“是今天太漫長了嗎?”甘天凄涼地笑起來,“我可是,一個絕對不會傷害任何一個愛我的人的人啊!”在他站起來的過程之中,他手上的紫色葉脈狀符文,還有他身體之上覆蓋的那層未知的紫色物質(zhì),都漸漸地虛化消失了。
話音落下,甘天像是變回了普通人的狀態(tài),但是每一個看著他的生靈,此刻都覺得自己像是在面對著一整個宇宙一般。無論是拉維尼亞還是瘋子,此刻都瞪大了自己的雙眼,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甘天神情漠然地抬起頭,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此時的高空之上,黑云滾滾,幾乎占據(jù)了整片天宇。如果略去那輪頑強(qiáng)的鐮月的話,此刻的天空更像是一片黑色的汪洋。有著一對火焰般的雙翼的神,和已經(jīng)變成了黃金色的弒神騎士,在這片汪洋之中閃轉(zhuǎn)騰挪,隨之產(chǎn)生的各色光芒割裂了空間,空氣的爆鳴聲猶如戰(zhàn)車般在云霄之上來回沖撞著。古老晦澀的咒文還在繼續(xù),和這場戰(zhàn)斗一樣仿佛看不到終點。
“以紫皇之名,剝奪屬于神的榮光!”冷冷地吐出這句話后,甘天對著天空的右手,猛然握緊。
霎時間,萬籟俱寂,星月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