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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月陪著霍老夫人到長公主門前時，院內(nèi)傳出一段悠揚(yáng)的琴聲。

    她不懂這古樂，只不過覺得非常好聽：“長公主的琴彈得真好，這旋律很美，這曲子也很好聽呢。”

    霍老夫人卻聽出來了，公主彈的這是《迢迢牽牛星》——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jī)杼。

    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漢清且淺，相去復(fù)幾許？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天上悲情，人間寫照。

    公主以這一曲來抒發(fā)心中的疼——真愛難求的痛。

    而織女的痛只是不能相聚，但她與牛郎兩情相牽。

    而她的痛卻是能相聚，卻沒有愛。

    在她心底認(rèn)定，自己兒子這次的求親，為的只不過是不想因?yàn)樗麄兊氖伦屘斐純杉耶a(chǎn)生縫隙。

    其實(shí)不僅長公主是這么想，霍老夫人心中也是這么想。

    正因?yàn)樗@么想，所以出門前她才有這么一問。

    兒子沒有直接回答，可是他的神情卻表明他是為了后者。

    當(dāng)時霍老夫人差點(diǎn)不來這一趟了，可思前想后就算為了君臣關(guān)系又如何?

    兒子不愛她，可是她老婆子會把她當(dāng)親生女兒來愛，給她一個家也許比她孤單單的一個人生活總要好。

    可是此時，霍老夫人的信心動搖了…

    “師祖母，我們要進(jìn)去么?”

    霍老夫人搖了搖頭：“我們終究是外人，這感情的事還得他們自己去解決。要是你師父他真的僅僅是因?yàn)樽柚归L公主出家而提親，我看還是算了吧。寧康這孩子太苦了，這樣嫁以后會更苦。”

    霍家的男人不納妾，可是沒有感情的夫妻就不會有幸福，霍老夫人太清楚自己的兒子了。

    想當(dāng)年自己的三兒子要不是因?yàn)槟且婚T他不樂意的親事，怎么可能會戰(zhàn)死沙場都不愿意回來呢?

    而自己那三兒媳婦，最終只能走向佛燈古寺過余生。

    不想強(qiáng)求自己的兒子，更不想勉強(qiáng)這個當(dāng)女兒看待的外甥女。

    霍老夫人帶著桑月，沉默的回了府。

    霍去凱一見她們回來，立即抓著桑月：“月兒，她怎么說?”

    桑月不想騙他：“臭老頭，我與師祖母沒有進(jìn)門。”

    什么?

    不是說了去幫他當(dāng)說客么，怎么沒進(jìn)門就跑回來了?

    霍去凱眼一瞪：“為什么?難道你不想幫為父是不是?”

    桑月不知道霍去凱是何心態(tài)，但她知道長公主所憂，于是前所未有的認(rèn)真看著他：“臭老頭，你要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想娶長公主，是因?yàn)槟幌胱屗黾矣绊懥司缄P(guān)系，到底是您真心喜歡上她了?”

    如果是因?yàn)閾?dān)心影響君臣關(guān)系，他會這么多年不娶她么?

    為什么這死丫頭就跟他老娘一樣，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呢?

    老娘是年紀(jì)大了腦子不好使了，這丫頭年紀(jì)輕輕，難道也是腦子壞掉了?

    與一個孩子說喜歡，霍去凱老臉通紅，為了維護(hù)自己的尊嚴(yán)，他故意板著臉喝斥桑月：“一個孩子家家的問這么清楚做什么?反正老夫愿意娶她，她不應(yīng)該高興么?”

    這話一出桑月小臉一撅：“要是我，我也不會嫁給你這種不種感情的人！你愿意娶她就嫁?別以為世上就你這一個男人了！就算只有你一個男人，沒男人女人又不會死！”

    明明霍去凱想發(fā)火，可是他卻發(fā)不出來了。

    看桑月一臉認(rèn)真，他不得不涎著老臉說出了真心話：“我是真心愿意娶她，才不是那勞什么子的君臣關(guān)系呢！行了，這下滿意了吧?”

    “不滿意！”

    “臭丫頭！”

    桑月才不退卻：“你這種態(tài)度，我才不去勸長公主，長公主對您的愛，那不是一點(diǎn)點(diǎn)。世上愛情的規(guī)則：誰愛得越多、誰就愛傷越多。愛一個人不愛你的人是一段時間的事，可嫁一個不愛你的人卻是一輩子痛苦的事。你只是說愿意娶她，而又沒有說你是真心愛她，我才不去做這種罪魁禍?zhǔn)啄兀　?

    “好了，我承認(rèn)我喜歡上她才娶她行不行！”

    “不行！”

    這一下霍去凱要抓狂了：“臭丫頭，你到底想怎樣?”

    桑月白了他一眼：“臭老頭，如果換作是你，一個厭惡你半輩子的人讓人家與你說，她喜歡你，你會怎么想?你信么?”

    好吧，他是不會相信。

    霍去凱一想到那天長公主的話，他消了氣。

    “四表哥，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都是寧康耽擱了你半輩子，看在我以下半輩子來贖罪的份上，你一定要幸福！”

    “四表哥，下輩子我一定不要認(rèn)識你。”

    “四表哥，寧康不夠好，我只會永遠(yuǎn)愛著你，堅(jiān)決不會怨恨你。”

    “四表哥，從此我不會自私的追著你了，你回應(yīng)京來吧，姨母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起折騰了。回來吧，回來成個親，別等你老了時沒有人陪。”

    “四表哥…四表哥…四表哥…”

    霍去凱這兩日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里全被那臉絕美卻絕望的臉蛋快弄瘋了，她欲哭卻不敢掉淚的臉，讓他想去換她、想去安慰、想去與她說對不起。

    而且他害怕錯過了這一回，就是錯過一輩子。

    他甚至仿佛看到自己耆耆老態(tài)時，一個人在落葉的院子里站著看遠(yuǎn)方的天空：孤單而寂寞。

    如果不錯過，那丫頭會不會像這丫頭在自己那傻徒弟跟前一樣，傻呵呵的一提到他，也是傻傻的偷笑?

    還有，他們是不是還來得及生上兩三個孩子?

    好像，與那笨丫頭生上兩個孩子，聽著孩子圍著他叫‘爹爹’的感覺也挺美的啊！

    “告訴我，我要怎么做，她才會相信！”

    這話讓桑月感覺意外：莫不是這臭老頭真的是喜歡上長公主了?

    天啊?

    不會吧?

    悲催的長公主啊，您被這么一個別扭的老頭喜歡上了，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啊?

    她抬起眼看了看霍去凱：“臭老頭，你真要聽我的主意?”

    “臭丫頭，你再敢故意吊我胃口，看我怎么收拾你！”

    能把一個侯爺逼到這份上，桑月覺得也真是老天照顧她！

    她眼一抬嘴角一挑：“我主意是有，但是我得先說明，我說出這主意后，你保證不會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