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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依依回到采薇園時,華嫂一家正跪在院子里,俯視著他們的古嬤嬤臉色不善。
古嬤嬤和姜嬤嬤都是守著“我”長大的嬤嬤,古嬤嬤是園中管事,專管丫鬟和園中事物。而姜嬤嬤則是負責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古嬤嬤一直是園子里丫鬟們畏懼之人。如今往那一站,不用說一句話便把華嫂看得冷汗直冒。
古嬤嬤的手段,華嫂很清楚,古嬤嬤最痛恨的便是叛主的人了,這點華嫂也很清楚,吃不到羊肉還惹一身騷,講的就是華嫂如今的情形了。
“小姐!”古嬤嬤如同她的名字,很古板,該有的禮節(jié)是一定不會少的。
“這是怎么了?”林依依看向古嬤嬤。
“回小姐,華家的說是來道謝的。”
“道謝怎么跪著了?!”
“老奴也不知道。”
“我~我~”被古嬤嬤眼睛那么一瞪,身子就忍不住的跪下去了。
“奴婢知錯,求小姐大人有大量,奴婢再也不敢了。”
林依依也很痛恨背叛的人,但是依依在埋怨他人的時候總愛先反省自個兒,毫無疑問,若不是原本的林依依太過弱小,華嫂子又如何會叛變呢?!
林依依眼光從華嫂身上掃過,而更多的是在觀察周圍人的神情。箐箐眼中充滿乞求和不忍,欲言又止的,這在意料之中。在意料之中的還有其他人的神情,除了兩位嬤嬤和個別丫鬟外,不少丫鬟對華嫂也是充滿同情的,顯然并不覺得華嫂做錯了,只是倒霉的被人利用了而已。看樣子,這次落水使不少丫鬟對自己不滿。
小姐外出一般是要帶丫鬟的,至少也要帶一個,不知為何林依依當時就是沒帶,也沒告訴任何人,最后人落水了,九死一生。
在昏迷之時,侯爺聽說落水了,心里大急,放言:若大小姐醒不來了,要園子里所有的丫鬟陪葬。后來,雖是救了回來,但是還是免不了責罰,當然林依依意識到不好,替她們求情了,雖求情了,卻無法讓她們忘懷當時的透心涼。最后,園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免了杖責,只是扣除一年的月錢。
“把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叫來吧!”林依依輕輕的開口了。
這個園子里的丫鬟婆子大多是自己人,因為古嬤嬤的關系,杜姨娘也沒能插人進來。
很快,人來齊了。
根據侯府的嫡女規(guī)格,有四個大丫鬟,六個二等丫鬟,四個三等丫鬟,三個粗使丫鬟,三個粗使婆子,兩個嬤嬤。
當初林依依聽到時不禁咂舌,只是伺候一個人而已,怎么就要二十多個人呢。
看到這情形,所有人都猜到,這是要殺雞儆猴呢!
“今天,我招大家過來是有事宣布。“說著眼光轉向華嫂。大家都知道,這是要定罪了。
“華嫂,起來吧!”看著眾人錯愕的神情,林依依嘴唇抽搐,差點笑出了聲。都當我傻瓜了,看了那么多宅斗文,怎么也知道掌管丫鬟本就該軟硬兼施,要不怎么對得起那些穿越文啊!而且在現代,我藍家怎么也是教師世家,自己也是志在成為一名優(yōu)秀教師的,教小孩不就是,一手執(zhí)糖,一手執(zhí)鞭。這么簡單的道理還不懂的話,還真是沒臉見江東父老了。
“我知道我以前很隱忍,害你們受了不少人的白眼,所以,你們會起了別的心思也是正常的,我不怪你們,畢竟人往高處走。但現在不會了,掌家的也不是杜姨娘了。”說完,掃視了一眼眾人,有人一臉迷茫,看來是沒反應過來了。有的人還眼中帶著淚花,看樣子是感動了。對這些反應,林依依感到很滿意。
“還有一件事,我必須跟你們說對不起。對不起!”說著還輕輕彎下腰鞠躬。
“小姐!”不少人驚叫出聲。對于眾人的反應林依依再次感到滿意。
不等她們說什么,林依依就伸手制止了。不用說林依依也能猜到她們會說些什么了。
“我知道,之前沒與你們通報一聲,更是連個丫鬟也沒帶,就出門了。最后還落水了,害你們受了處罰。此事確為吾之所錯,是我連累了你們,所以那句‘對不起’你們擔得起。”熱淚盈眶的人越來越多了,林依依也越來越肯定自己沒做錯了。
“在此,我保證,再也不會魯莽行事了。”什么叫做魯莽行事呢?!這個可沒個規(guī)定,保證了也等于沒保證。林依依的個性是不會做一些絕對的保證的,行事向來是奉承:一切皆有可能。
看著眾人激動的樣子,想來是被林依依弄糊涂了,壓根沒想到這方面。
“但是,有些話我也不得不說。”鞭子要來咯。
“雖然我不記得當時為何要離開,但是采薇園里二十多個人,竟是連一個人也看不住,難不成你們當時都恰巧有事?!出事了,我們園子竟是最后才知道的!你們說,罰你們一年的月錢冤不冤?!此事,請你們也好好反思!”雖說是請,但這語氣可沒請的意思,但沒人敢反駁,這事是得好好反思,人不可能是憑空消失的,而且,從采薇園到出事的清泠池也是不短的路程,但是那么長的時間了,卻是沒人知道小姐離開園子。
看到眾人沉默,林依依知道,目的達到了。出了這種事,眾人覺得憋屈是正常的,卻很少有人會去反省。如果只是一味的責罵,只會讓眾人心中愈加的不服。先道歉便是要消掉她們的心墻,這樣講的話,她們才能真正的放在心里。而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自己都不好好去反省,卻要求他人好好反省,這樣的主子怎么看也不會是中心所向的。
回到屋內,林依依狠狠的松了口氣。
回過頭卻發(fā)現,古嬤嬤鮮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看看姜嬤嬤,也是一副熱淚盈眶的樣子。
“小姐長大了,夫人在天之靈也能安慰了。”說著還輕輕拭淚。
“小姐,我們這輩子跟定你了,絕不會背叛你的。”四個大丫鬟都哭得不成聲了。
本來輕松得想哈哈大笑的林依依,被他們的情緒感染,竟是有些忍不住要哭了。最后想到,來到了這個世界還是有人疼的,竟是忍不住和丫鬟們放聲痛哭了。
林依依在原來的世界本就是反應遲鈍的人,有些傷心事要發(fā)生還一段時間才會真正的傷心起來了。
而來到這個世界,林依依一直很傷心,她對自己的家一直是很滿意的,幽默和藹的老爸;愛??隆??釗說睦下瑁蛔粵檔拿妹茫環(huán)橙說牡艿堋d歉黽乙恢筆橇忠酪賴慕景粒?緗窬故竊僖不夭蝗チ耍?忠酪廊綰文懿簧誦模?皇悄諦腦諂疵?難怪疲?疵?惱沂露?觶?疵?牟蝗米約夯叵肫鵡歉黽搖?扇緗袢詞竊僖踩灘蛔x耍?忠酪讕齠ê鶯蕕拇罌摶懷。?緩蠛煤玫南蚯翱礎?p> 古嬤嬤看著大哭的林依依,心里頗感安慰。
小姐多久沒哭了?!似乎是郡主去世也帶走了小姐的所有淚水。郡主走后,小姐無論受到什么樣的對待都不曾哭,看得讓人心酸。
別人都以為小姐是懦弱的人,可是古嬤嬤心里明白,小姐并不是真的懦弱,反而是很聰明,知道的太多,反而選擇了沉默。
小姐曾說過,不反抗不是因為不會反抗,而是在等待機會。
如今,機會等到了嗎?!
小姐剛剛說了,現在掌家的不是杜姨娘了。是不是說,現在的新夫人就是小姐的機會?!聽丫鬟的回報,新夫人倒不是個不明理的,或許真是小姐要的機會。
林依依哭完了,對著古嬤嬤綻放了堅定的笑容。這代表著:明天會更好。
古嬤嬤看到林依依的笑容反而想哭了。
古嬤嬤開始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小姐的失憶。
在古嬤嬤的記憶中,在郡主走后,小姐再也沒笑過了,這次雖然失憶了,但起碼看見人還會微微一笑,哪怕笑得很勉強。
“你呀!小輩們才剛擦干眼淚,你倒好,在這拭淚,這不是要惹可她們嗎?!”比起嚴肅古板的古嬤嬤,溫和寬厚的姜嬤嬤更得他人愛戴。
“我還是第一次見古嬤嬤流淚呢!”活潑的夏竹打趣道。眾人直點頭,當然也包括了林依依,還點得很用力呢!雖然才穿過來一個月,但是古嬤嬤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不茍言笑的,林依依甚至還懷疑過古嬤嬤是不是不會笑呢!
“你們瞧!小姐也拼命點頭呢!”突然被打趣,依依忍不住紅了臉。
“小姐也是你們能打趣的?!我認識她幾十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她落淚呢!更何況是你們?!”
其實古嬤嬤和姜嬤嬤并不老,才三四十歲的樣子,幾十年是夸張了,但是聽說兩人確實認識很久了。
在林依依優(yōu)哉游哉之時,訓人之事在府中傳開了。
如此大陣仗的訓人,林依依可沒想能瞞著。而且,所說的話中,只得罪杜姨娘一人,反正不打算交好,得罪了就得罪了唄!而且,那話也是依依遞出去的橄欖枝,就看對方接不接了。
書房內,林依依的父親威遠侯爺林楓,聽了下人的回報,內心松了口氣。在決定迎娶魏薇蘭時,他就知道這是一顆石頭,扔在看似平靜的侯府,不知會引起怎么的波浪。
當得知林依依落水時,他很后悔,為什么要親自打破這平靜呢!哪怕明知道平靜是假的,但是,至少人沒出事。
當今天看見,林依依為下人洗脫罪責時,林楓開始覺得自己做對了,好歹女兒開始自強了。
現在,聽到下人的回報,內心無比欣慰,終于對得起先妻在天之靈了。
主室里,魏薇蘭身邊站著一個丫鬟,丫鬟正在訴說著今天采薇園發(fā)生的事。
魏薇蘭聽了,沉默良久。
“你怎么看。”平靜的開口了,像是在感慨今天的天氣。
“她在向夫人您示好。”方嬤嬤亦平靜的開口了。
“你也這么覺得?”
“是!若不是發(fā)生今早的事,或許我會懷疑是不是只是說漏嘴了,但是依今早的表現看來,并不是如此魯莽之人。”
“我也是這么覺得,看來我們也得有所表示了。”
侯府今晚最熱鬧的注定不是林依依的采薇園,而是杜姨娘的畫眉園。從大廳里大敗而歸,心情不好,見人就挑剔,基本上把園里能罰能罵的人都罵了、罰了,把畫眉園鬧得人人自危,好不容易怒氣才平息,又傳來了林依依園里訓人之事,并因此人心所向。想找人發(fā)泄怒氣,卻發(fā)現所有的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罵得沒意思,憤怒之下砸東西,最后,畫眉園一片狼藉。
此時的林依依優(yōu)哉游哉的躺在床上看書,差點忍不住哼起來了。
“小姐。”古嬤嬤若有所思的開口了。
林依依的房內只剩下兩位嬤嬤。
“兩位嬤嬤找我什么事?”
“你今天說的那話,是準備——”
“嗯!”
“但是,明著開罪杜姨娘也不好吧?!”
“那你們覺得我有可能和杜姨娘交好嗎?!”這不是問題,因為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只是以前不曾撕開來說而已。
“按我說,我們只要抓住能抓住的就行了。”根據林依依看了那么多年的宅斗文經驗,要想和所有人交好,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凡事在宅斗中勝出的無疑就一句話:抓住能抓住的。
“那夫人那——”
“今天姜嬤嬤也去了,你怎么看?”
按林依依說,這個母親才是宅斗高手,話不多,但無虛言,一切都彰顯著當家主母該有的氣度,相反的,杜姨娘就像個跳梁小丑。
“是個當家的料。”姜嬤嬤這句話無疑是極大的認同了她。
“但,夫人會接受嗎?”
會接受她們的靠攏嗎?!林依依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