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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頓酒宴從傍晚吃到月上中天才完，袁潤回到衙門就吩咐去白水村。

    衙門里此時當值的只有八個衙役，聽到這個命令都是吃了一驚，但是袁潤是縣令大人，吩咐下來，心里縱有不服，也只得遵命。

    叫了衙門里的轎夫過來，然后一抬四人轎，然后還有四個衙役跟著，趕赴白水村。

    一路上依然是暢通無阻，到得白水村，已然是深夜過了子時了。

    “什么人！”

    輪值的壯丁上前問道——衙役有限，不可能到處布防，只能讓壯丁注意四周動靜了，若是有事再通知附近的衙役。

    “知縣大人來了！蘇都頭呢？李捕頭呢？阮師爺呢？”一個衙役過來大聲喝道。

    那壯丁嚇了一跳，忙道：“請諸位稍待，我這就去通知三位大人。”

    這壯丁說著讓邊上的兩個人繼續(xù)看著，轉(zhuǎn)身便去叫人。

    袁潤這時也掀開了轎簾出來，看著不遠處拉起的籬笆也挺滿意——雖然不能抵御多人的沖擊，但對面的不是敵人，而是本國的百姓，誰會來走對抗官府的路子呢？

    所以基本上做個樣子就行了，這邊的道路上設(shè)的卡才是重頭戲，要跟里面李王兩家打交道的，全在這里。

    這里火把眾多，把個夜晚照得如同白晝，在籬笆之外，幾百名壯丁正干得熱火朝天，一條壕溝正在形成。

    不多時，阮玉珠和李云燕就來了，李云燕上前見禮，阮玉珠卻只是對袁潤點點頭。李云燕看得心里很不爽，但也無可奈何——師爺是知縣的私人幕僚，人家之間的禮儀互動，犯得她來說？

    “李捕頭，這邊怎么樣了？”袁潤問。

    李云燕道：“回秉大人，蘇都頭已經(jīng)著人進去，把這里面的幾戶不屬于李王兩家的百姓都遷了出來，而李王兩家的人似乎并沒有到這邊來過。”

    “那可有再發(fā)生械斗？”

    “沒有。”

    “那雙方今日里可有再接觸？”

    “也沒有。”

    袁潤皺皺眉，看向阮玉珠，阮玉珠道：“我對這兩家的主事人并沒有什么性格上的研究分析，所以也無從談起。不過我想他們今天沒有接觸，還是應(yīng)該是知道了我們這邊的動作罷了。沒有動作，也只是在觀望我們這邊。他們并不知道你已經(jīng)上任，所以還以為這邊主事的只是蘇都頭，所以也就沒派人來交涉——他們不相信一個都頭會有多大的膽子和權(quán)限對他們動手。”

    袁潤笑：“那知縣有沒有？”

    李云燕見阮玉珠侃侃而談，心里早就不爽了，忙上前道：“先前蘇都頭已經(jīng)知會過兩家，讓他們克制，不要鬧出不愉快的事。但他們最終還是動了手，而且是上千人的械斗——按本朝律例，雙方人數(shù)超過或達到十五，單方人數(shù)在七人以上，那就是有規(guī)模的械斗，凡參與者皆杖責五十，罰苦役三年，組織者要罰銀一百兩，其一方參與人數(shù)超過十人的，每超過一人，加罰銀十兩，而且組織者還要杖責一百，罰流遷邊關(guān)十年。”

    袁潤笑道：“李捕頭對本朝律例很熟呀。”

    李云燕臉上一紅：“這都是蘇都頭說的——他們發(fā)生械斗的時候，蘇都頭還帶人上前幼阻了，結(jié)果被打了回來。”

    袁潤臉色一沉：“我不是問你們可以損傷，你們當時不是說沒有嗎？”

    李云燕忙拱手道：“我們是官差，對方也沒敢下手太狠，打到的地方也是皮糙肉厚的部位，所以也都沒傷到什么筋骨。”

    袁潤道：“這怎么行，快擬個名單上來，當時沒有傷，日后可難說呢，說不定有什么暗傷的！到時候這筆醫(yī)療費，可都得這兩家出！”

    李云燕知道這是袁潤要敲竹杠了，不過這種事在古代也好，現(xiàn)代也好，都是常見的，所以也沒往心里去，低頭應(yīng)了一聲便罷。

    接著袁潤問阮玉珠：“這壕溝怎么樣了？”

    阮玉珠道：“白天挖了一半，兩米半寬，現(xiàn)在正在加工，天亮之前要加到兩米深五米寬。最遲不能超過卯時末。”

    阮玉珠說到前半句的時候，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李云燕看自己的眼神不對了，立即明白自己又說錯話了——“米”這個單位，不應(yīng)該是這個時代的人能說出口的，所以后面添的那一句，趕緊把單位改成古代計時單位，別順嘴又出來個“七點鐘啊蹦薔透閾a恕

    阮玉珠的尷尬，袁潤也明白，看她臨時改口的樣子，袁潤心里也是暗笑不已——

    話說這個世界之前難道就沒有一個穿越強人？看某些法律的制定，不一定是僅因為這個國家是“平等”型的吧，應(yīng)該也有穿越前輩在這里留下痕跡的，怎么就沒把這落后的度量衡給改了？就連阿拉伯數(shù)字都沒出現(xiàn)，不應(yīng)該啊……

    不過好歹這重量單位是十進制的，如果是十六進制，那可更麻煩……

    在心里吐槽了幾句，然后道：“既然工程很順利，那就算了。大伙兒今晚完成，一天算兩天的勞役天數(shù)。”

    古代服勞役也是一種交稅的手段，官府這邊只管飯，是沒有工錢的，所以也就只能如此了。不過這消息也同樣讓在工作的壯丁們振奮了一小下，這也算是加班工錢加倍吧！

    阮玉珠道：“你趕過來就為了監(jiān)工？這里連個過夜的帳篷都沒有，你怎么睡？快回去，別忘了明早還要跑……跑個一百五十丈的呢。”

    差點一不留神，又出現(xiàn)三千米這個長度來——經(jīng)過之前的工程監(jiān)督，阮玉珠也明白了，這個世界的一尺，大約是二十五公分不到一點，一米大概是四尺多五尺不到，三千米就是一千三百多尺的樣子，按十尺一丈，那就是一百三四十丈，為了湊個整，那就一百五十丈吧。

    袁潤臉皮抽了抽——也懶得理會這個，而是把阮玉珠拉到一邊，對她說了莫誠臣一案的大略。

    阮玉珠奇道：“你看這卷宗，應(yīng)該知道這案子當時是誰經(jīng)辦的吧？怎么找我說，再怎么也該找當時辦這案子的人吧？”

    袁潤道：“我這不是想先聽聽你的看法嘛！”

    阮玉珠笑：“你自己就是偵探，還問我？”

    袁潤道：“你也是刑警嘛，給點意見。”

    阮玉珠道：“你既然懷疑這個李德，自然就要對他調(diào)查一下。不過，在直接調(diào)查他之前，最好做個維持原判的舉動，安安他的心。”

    袁潤道：“對，你說得太對了，唉，還是你這個混機構(gòu)的人會想，我根本就沒這個想法。嘿，行了，我接下來就找李云燕問話了。”

    阮玉珠一怔，隨即笑道：“這案子是她經(jīng)手的？”

    袁潤道：“是她。不過也不能怪她，從正常的思路，莫誠臣的確是第一嫌犯。”

    阮玉珠道：“那你問她去吧，我加去當監(jiān)工了。”說著轉(zhuǎn)身走過去，來到李云燕的身旁，對她道，“行了，輪到你了。”

    李云燕心中奇怪——自己在這里就是防止里面的人暴動的，具體的工程進度什么的，自己也不懂啊，剛才該說的都說了，還要問自己什么呢？

    心中疑惑地走了過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袁潤居然問自己有關(guān)于莫誠臣一案的事。

    對于袁潤為何要過問這件案子，李云燕倒沒有多想——這是上面發(fā)回來說要重審的，縣令大人自然是要了解一下的。不過，縣令大人居然真的認為這案子有問題，這可就怪了——這案子證據(jù)確鑿，還有什么可置疑的嗎？

    想到剛才阮玉珠跟自己說話時嘴角掛著的那可疑的笑容，李云燕立即猜到——準是這外行在知縣大人面前說什么了，倚仗知縣大人的信任，就可以亂說話了！？

    雖然自己一直沒給她好臉色，但也沒有耽誤公事啊，她怎么就能這樣！

    李云燕火冒三丈，但也沒法轉(zhuǎn)身去找她，只能面對知縣大人慢慢解釋當初是怎么辦的這案子。

    “你當時有沒有查過李德？”袁潤問。

    李云燕道：“當然也查了，不過他那晚陪莫誠臣回去后就回家了，也不知道莫誠臣到底是怎么下的手。”

    袁潤翻了翻眼：“那把兇器你們查了嗎？我沒看到有關(guān)于兇器的調(diào)查。”

    李云燕道：“這個我們其實也查了，但這刀子就是一把普通切肉的刀，而且是嶄新的，估計也應(yīng)該是廟會期間買的。我們查了幾家賣刀的鐵器鋪子，這個式樣的倒有，但都說沒有看到過莫誠臣來買過刀，后來在廟會時查了一下，有好幾個地攤上也都有這樣的刀，不過廟會時人多，這些擺攤的也就更記不清誰買過自己的刀了。”

    袁潤心想——記不得莫誠臣是否買過，那是否會記得李德呢？可這事已經(jīng)過去一年多了，肯定沒人記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