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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曦一直朝著前方走去,頭也不回,她不斷告訴著自己,今日暫且放過他一馬,總有一天,她要親手將他推入地獄。
她一直若有所思,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前方站著兩個人,直到她走到了二人的身前。
楚曦的腳步猛地頓住,心中頓時漏掉了一排,方才的事他們看到了多少?
“太子殿下!”楚曦斂住神色,壓下心中微微的慌張感,向前面的男子盈盈行了一禮。
眼前的男子一身明黃夔龍綢緞錦衣,劍眉朗目,鼻梁英挺,但那雙漆黑無光的眸子卻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羸弱。他站在楚曦的前面,明黃的錦袍上繡著銀色的蟒,那蟒目光淡漠,淡雅無神的凝視著前方,神態(tài)就和眼前的人如出一轍。
前世楚曦對太子衍不勝了解,他自小身體羸弱,性子冷淡,極少過問朝廷之事,那東宮太子之位名存實亡,早成了一個虛朝堂上下皆知的事。
可楚曦卻知曉,太過浮露于水面之事,往往沒有那般簡單……
“楚姑娘很怕本宮?”歐陽嬴衍慵懶的抬了抬手,示意楚曦起身,目光掃過她那雙漂浮不定的眸子,輕輕問道。
楚曦只感覺有種被看透了的感覺,她明明掩藏的極好,卻偏偏還是被他看了出來。她的手心微微泛出一絲冷汗,但她的眸光卻無絲毫閃爍,泰然的迎接著歐陽嬴衍的目光,道,“太子殿下又不是洪水猛獸,臣女怕什么?”
涼風(fēng)乍起,自二人身邊拂過,撩起歐陽嬴衍如墨的發(fā)絲,在空中飛揚不羈,顯得邪魅無比,想起前世所發(fā)生的事,楚曦渾身不可察覺的一顫,感覺眼前的男子深不可測,令人懼怕。
二人都不曾再說過話,霎時,空氣似乎凝滯了,冰涼的細(xì)風(fēng)依舊在二人之間穿梭而過,歐陽嬴衍淡淡地審視著眼前的女子,她隱藏在那清明澄澈的眸子深處的分明就是一種敬而遠(yuǎn)之的情感,而他人從不曾對他這個毫無權(quán)勢的太子有過這種眼神。
他一眼看穿了她,她亦看出了他掩藏的東西。
許久,他溫和一笑,散盡了臉上因病態(tài)所帶來的陰霾,微微笑道,“本宮剛到這里。”
楚曦略有些詫異的抬手打探著他,心中有些發(fā)毛,她總覺得那淡淡的笑容深不見底,藏匿了太多的心機謀算,她能確定,方才她捉弄歐陽燁的一幕定然被太子衍看到了眼中,他如今這么說是在隱晦的告訴自己,他不會為難她么?
此刻見他神色中毫無為難之意,這個太子在想些什么,是敵是友,楚曦一點都想不通,她斂了斂神色再次屈身行了一禮道,“多謝太子殿下,臣女告退。”
回去的時候,貴女都已經(jīng)去了御花園,站在門口焦急等待的竹香和見楚曦終于回來,急切的跑上前,扶住楚曦道,“大小姐,你去哪兒了啊,盛宴都快開始了,宮人催過幾次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趕緊走吧。”
竹香見楚曦不急不忙的樣子,小臉急的通紅,“小姐啊,其他人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提前好久就趕去御花園了呢,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此次盛宴,定有許多王公貴族出席,奴婢看成王殿下似乎對小姐有意,小姐你可得把握好機會呀。”
楚曦早就不在乎這些了,她無奈的搖搖頭,“你這丫頭,心思太簡單了,楚明心呢?”
“奴婢也不曉得,四小姐一直沒回來過,要不奴婢去找找她?”提起楚明心,竹香臉上就浮現(xiàn)出幾分擔(dān)憂,剛剛她回來時,看見楚明心鼻青臉腫的,又凍得發(fā)抖,便將大小姐的氅衣給她穿上,然后還交代四小姐盛宴前一定要記得回來,可如今赴宴的時間都到了,還沒見影,她該不會出什么意外吧?
望著竹香擔(dān)憂的神情,楚曦的聲音冷了幾分,“不用。”
……
傍晚的御花園一片燈火閃耀,文武百官,王公貴族早已落座,而那些貴女們則都默默坐在自己父親的身后,眼神時不時流連在高臺上的幾位年輕的王爺和大臣身上,水眸含情,楚楚動人。
楚曦目光淡淡掃過楚相身后為自己留著的那個位置后,不屑的收回目光,卻落座在了一位武官身后的空位上。
楚相原本看著楚曦正要朝自己走來,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好讓楚曦通過,卻不想她直接無視掉自己,坐到了另外一個位置。當(dāng)著這么多官員的,楚相有些拉不下來面子,沉了沉聲道,“曦兒,莫要無理取鬧。”
楚曦頓珠步伐,望了望不遠(yuǎn)處躲在二品官員劉尚書后面的楚明心,只見她以絲巾覆面,一雙眸子睜得比銅鈴還大,憤恨的瞪著自己,那目光似乎要將她千刀萬剮。
楚曦回頭一笑,“爹爹,四妹妹如今也跟來了,她好歹是楚家的人,怎能坐在劉尚書身后呢?那位置還是讓給四妹妹吧。”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他們都知道,楚曦是右相府唯一嫡女,而如今相府一個庶女不顧禮節(jié)進(jìn)宮,現(xiàn)在還要嫡女將位置讓給庶女,他們在感嘆著相府的人不懂得尊卑的同時,又覺得楚曦果真有大家閨范。
劉尚書后面的楚明心接收著數(shù)道不屑的目光,心中氣的要死,她自然知道爹爹身后的那個位置不能坐,于是拉著劉尚書,委屈的叫道,“外公…”
劉尚書哪里看不出楚曦的心思,著實咽不下這口氣,楚明心的這一聲委屈的叫喚更讓他心中怒火爆發(fā),“既然楚姑娘這么疼愛心兒,那老夫敢問,為何楚姑娘要趕心兒出來,任她被人欺負(fù)而置之不理?”
哼,想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她鐵石心腸,不重親情么?楚曦怎能讓他如愿。
她神情急切的走到楚明心身邊,拉著楚明心的手上下打量,擔(dān)憂的道,“呀?四妹妹被人欺負(fù)了么?劉尚書怎么不去找欺負(fù)四妹妹的人?啊,難道是那人權(quán)勢很大?”
楚曦一臉的擔(dān)憂,那眸子里流動的感情無人質(zhì)疑。
“你…”劉尚書氣的一時語塞,他這不是明白的說自己欺善怕惡么?
楚曦卻絲毫不理會劉尚書的憤怒,而是再次擔(dān)憂的望著楚明心,道,“都是姐姐的錯,早知這樣,就不讓妹妹跟著我進(jìn)宮了。”楚曦一邊心疼的搭著楚明心的手,一邊猛地扯下她遮面的絲巾。
“啊——”楚明心發(fā)出一聲尖叫,她這樣子怎能被成王殿下看到呢?只是恰好是這一聲尖叫吸引了遠(yuǎn)處人的注意,眾人齊刷刷的將目光掃向一臉紅腫的楚明心。
她頓時懊惱的想死,一把搶過楚曦手中的絲巾,再次捂到臉上。
就在這僵滯的片刻,一聲尖銳的叫吼傳遍御花園。
“皇上駕到——”
“皇后娘娘駕到——”
群臣立即回過神來,起身行禮。
“免了,愛卿們都落座吧。”
前面那渾厚的聲音傳來,楚曦微微抬眸,只見一身明黃的帝后已落座于宴席正前方的高臺上,而帝后身邊還有兩個椅子,一個坐著楚王,一個是空的,想來是留給太子的。
“各位愛卿不必拘束,今日就當(dāng)是家宴,君臣交流交流。”皇帝坐下,面朝著底下的眾臣,道,“邊關(guān)大捷,本該普天同慶,然我朝良將秦將軍馬革裹尸于沙場,朕心中甚是難受,借此機會聊表哀愁之意。”
“圣上英明。”眾臣嗚呼道。
此刻的楚曦目光卻掠過高坐上的所有王公貴族,只見帝后右下角的那個位置上仍然空空如也。如此大的盛宴,太子衍沒有道理缺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