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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WXC`P``P`*WXC`P` 月影搖,天惶惶,拆了東墻補(bǔ)西墻。
羊圈的羊啊被狼叨,第一個愛麗絲來到我身旁。
他手持長弓要射狼,受了誘惑喝了湯,垂下弓,成了羊,
月影搖,心惶惶,狼入羊圈叨走羊;
月光光,心慌慌,時針分針排成行。
塔羅牌士兵巡邏小路上,第二個愛麗絲來到我身旁。
他膽小,他悲傷,
停駐的時間停止的空間停不下來的吞咽,
塔羅牌士兵來到籬笆旁,
他成了球,卡在餐桌上,刺劍穿過他胸膛,
月光光,心慌慌,愛麗絲睡在餐桌上;
月吐光,影搖晃,并蒂蓮開是一雙。
異色花開蓮池邊,第三個愛麗絲來到我身旁。
金發(fā)碧眼睫毛長,
手持武器少年狂,
腳踏血路過關(guān)斬將,就要成為仙境的國王,
月吐光,影搖晃,國王消失在蓮池旁。
月云遮,雪茫茫,孤兒院的城墻遮住光。
黑云壓城云降霜,第四個愛麗絲來到我身旁。
她手提竹籠眼,雀在籠中間,
籠中鳥飛在黎明前,卻只聞,風(fēng)嗚咽,
月云遮,雪茫茫,空蕩蕩的竹籠眼,黃土掩埋在后院。
……
羅修醒來的時候,總覺得似乎有人在他耳邊用熟悉的旋律唱著歌。
這首歌很古怪,歌詞很長很長并且?guī)缀鯖]有被重復(fù)吟唱的部分——與其說是在唱歌,倒不如說是一篇童話故事被人編成了歌以歌唱的形式被訴說出來……羅修閉著眼,當(dāng)他意識到自己好像躺在一個舒適柔軟的床墊上時,他放松了下來并試圖讓自己安靜地繼續(xù)聽身邊的人歌唱……然而他沒想到的是,無論他怎么樣集中自己的精神,他都沒有辦法將那個人斷斷續(xù)續(xù)唱著的歌聽進(jìn)腦子里——
每一個單詞他都能聽懂。
但奇怪的是,他卻沒有辦法思考那單詞意味著什么又或者是象征著什么樣的意義。
而就在這個時候,歌聲戛然而止,一個稍顯得刻薄的、還帶著明顯稚嫩童音的聲音在羅修的上方響起:“先生?先生,你還好嗎?口渴嗎?肚子餓嗎?需要我通知嬤嬤讓她到鎮(zhèn)子上給你請醫(yī)生來嗎?
“……”
那聽上去就像是小鳥在喳喳叫的聲音將腦海之中最后殘留的幾句歌詞也一掃而光……羅修無奈地睜開眼,首先入目的便是蒼白的、貼著印花的墻紙的房頂——那看上去因為已經(jīng)有了一些年代的關(guān)系,墻紙的邊緣泛黃微微卷起,奇怪的是,這樣一個不起眼又毫不相關(guān)的小小的細(xì)節(jié)卻意外地讓人感覺到安心。
躺在床中央的黑發(fā)年輕人輕輕地舒緩出一口氣,不怎么意外地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他居然躺在孤兒院的老嬤嬤之前給他打掃出來的那間客房的床上,整張柔軟的床因為他睡在中央整個兒陷了下去。
而此時此刻,在他的床邊趴在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小姑娘,她捧著臉興致勃勃地打量著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試圖從他臉上找到病因的小醫(yī)生——也就是這個時候,羅修微微驚訝地發(fā)現(xiàn),在艾米的頭上已經(jīng)換下了之前那頂又大又夸張的禮帽,她還是戴著帽子,但是那看上去是一個很正常的草帽,白色的藤編作品,在帽檐上有一朵做工很精致的手工粉色薔薇……
很正常的少女款。
這頂帽子也將她天生的缺陷很好地隱藏了起來。
對視上羅修的目光時,她羞澀地笑了笑——與此同時,羅修的視線也從她的身上緩慢地開始移動,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此時此刻在小姑娘捧著自己臉頰的雙手上,從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里伸出來兩條光潔的手腕,然后是健全的五指,只不過在她的其中一邊手的手腕上,帶著一個用粗糙的手法編制而成的花環(huán),白色的野花散發(fā)著正常的淡淡幽香。
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錯覺,然而羅修卻仿佛還是在這淡淡花香中聞到了一絲絲的血腥氣息。
胸腔里猛地劇烈鬧騰了一下,胃部就像是被人裝進(jìn)了一只見到了紅布變得橫沖直撞的公牛——它那尖銳的角撞擊著他的胃,于是從這個器官的內(nèi)部都變得疼痛異常起來。
躺在床中央的黑發(fā)年輕人重新閉上了眼,就好像這樣他就能驅(qū)趕掉那瞬間浮上眼前的一幕——相互撞擊在黑暗之中能看見火花的金屬鐮刀,嘩啦一聲被鐮刀砍碎的培養(yǎng)皿,濕滑的營養(yǎng)液中濕滑柔軟的年輕軀體在他的懷中像是花季末期的花朵似的迅速枯萎,只剩下那一雙最終重歸于黯淡的金色瞳眸……
【我……還想活著。】
活著。
“嗚——”
一個簡簡單單的詞語就像是觸碰到了身上的魔咒開關(guān),裝滿了毒藥的瓶子被打翻,帶著腐蝕性的毒藥迅速在身體里蔓延……此時此刻躺在床中央的黑發(fā)年輕人一改之前疲憊卻平靜的模樣,他面色蒼白胸腔劇烈地起伏,就好像是脫水的魚在努力地爭取那為數(shù)不多被吸入肺部的空氣,大滴的汗液順著他的額間滴落,而他身上不知道是誰換上的白色襯衫此時也完全被汗液浸濕——他看上去就像是剛剛被人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羅修猜想這會兒他的臉色肯定很難看,以至于嚇到了此時正趴在床邊的艾米……于是黑發(fā)年輕人動了動唇,想要隨便說些什么讓現(xiàn)在的氣氛變得至少不那么尷尬——至少不要讓趴在床邊上一秒還在沖他微笑的小姑娘這一會兒驚慌失措得看上去就要奪門而出。
然而等到他真正試圖蠕動自己的唇時,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干澀得可怕……他愣了愣,心想這樣的情況恐怕哪怕是罵人恐怕都會顯得很沒有魄力,于是他抬起手將垂落于眼前的額發(fā)撥開,長長地嘆了口氣放棄了掙扎,只是用艱難而沙啞的聲音假裝放松地說:“艾米。”
趴在床邊瞪著他的小姑娘微微瞪大了眼,似乎是在無聲地問他做什么。
“剛才,我睡著的時候你唱的歌,”羅修遲疑了一會兒后,這才繼續(xù)道,“能不能再唱一遍?”
“歌?什么歌?”艾米看上去有些失望,“我沒有唱歌,嬤嬤說,養(yǎng)病期間的病人需要休息。”
黑發(fā)年輕人愣了愣,卻還是強(qiáng)忍著疲憊從床上面翻身坐起。在床邊的小姑娘莫名的目光之中,那雙黑色的眼睛從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里掃過——羅修的動作很慢,他看上去就像是在認(rèn)真地尋找著什么,仔仔細(xì)細(xì)地從房間里——哪怕是陰影處也沒有放過地一一掃過——但是最終,很顯然他并沒有找到他想要找的東西,于是臉上出現(xiàn)了片刻的愣怔之后,黑發(fā)年輕人面無表情地垂下了眼。
艾米頓時有些緊張。
她不知道此時坐在床上的黑發(fā)年輕人看上去有些失望的模樣是不是因為她的關(guān)系。
而就在她開始考慮是不是在對方讓自己滾出去之前自己乖乖出去,卻在這個時候,她又聽見了黑發(fā)年輕人叫她的名字——那聲音沙啞低沉得像是被粗糙的礫石打磨過,但是在艾米聽來卻仿佛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她雙眼一亮:“先生?”
“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已經(jīng)是十二月二十八號了,先生,您昏迷了整整兩天。”
“……十二月二十八。”
羅修想了想,他記得按照之前的約定,帽匠應(yīng)該是在圣誕節(jié)的第二天就把艾米從這兒接走的——但現(xiàn)在艾米還在這里,待在孤兒院里和他說話,至少這就說明了……大概是此時羅修臉上那堂而皇之在表達(dá)著什么的表情過于明顯,猜到了此時的黑發(fā)年輕人因為什么而沉默,艾米覺得有點(diǎn)兒尷尬地垂下頭,踟躕了半晌,這才抬起手壓了壓自己腦袋上的帽檐,先一步開口說道:“說起來,我也有一件意外的想要告訴您——不知道為什么,向來遵守約定的帽匠先生這一次卻沒有遵守約定,在圣誕節(jié)的第二天孤兒院沒有等來他的馬車……噢,嬤嬤讓我不要著急,該來的總會來的,只不過我想大概是因為我的身體已經(jīng)無可救藥到需要被放棄,所以——”
按在帽檐上沒有拿開的小手輕輕握成了拳。
“所以我猜想,帽匠先生大概是不會來了。”
“艾米……”
“并且昨天夜里,嬤嬤接到了從城鎮(zhèn)里來的電話,他們告訴我我的好朋友——拉朵妮感染了很嚴(yán)重的瘟疫,眼看著是活不成了……”此時,戴在艾米頭上的草帽幾乎將她的小半張臉都遮掩了起來,當(dāng)她從床邊滑落,背靠著床沿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時,羅修就再也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了,“我真是糟糕,這個時候我想的居然是——那也好,反正我也再也不能離開這座孤兒院,遵守和她的約定在外面的世界里見面了。”
“……”
“這真是最糟糕的圣誕節(jié),先生。”艾米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與其在擁有了希望之后眼瞧著希望從手中溜走,倒不如最開始就活在漫無天日的黑暗里。”
“你的一輩子還很長,艾米。”
“是的,先生,我的一輩子還很長,但是事實上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艾米從床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她安靜地站在床邊看著羅修,那樣死氣沉沉的目光未免讓人覺得膽戰(zhàn)心驚——這樣的目光仿佛和腦海之中那揮之不去的金色瞳眸互相重疊在了一起,事實上,羅修非常想粗魯又沒有禮貌地讓她轉(zhuǎn)過身去別用這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這樣的目光讓他覺得自己仿佛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diǎn)上卻做了事實上對于別人來說相當(dāng)糟糕的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卻聽見艾米問他:“先生,雖然您肯定不認(rèn)識拉朵妮——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或許我可以邀請您到院子里去,人們都說人在去世之后都應(yīng)該回到最開始的地方這樣才能得到安息,拉朵妮是回不來了,所以我在孤兒院的墻角里替她做了一個小小的墓……當(dāng)然,如果您——”
艾米的話沒說完,因為此時黑發(fā)年輕人已經(jīng)沉默地從床上站起來,胡亂地將自己的腳塞進(jìn)了拖鞋里之后,牽起了她的手帶著她出了門。
幾分鐘后。
一大一小、由一個黑發(fā)年輕人以及一個金發(fā)碧眼頭戴草帽的小姑娘的奇怪組合出現(xiàn)在了靜悄悄地孤兒院前院的墻角處,整個前院都在白雪覆蓋之下,甚至除了羅修他們一路上過來的痕跡之外周圍沒有任何腳印。
唯獨(dú)可以看得出那立著一塊勉強(qiáng)可以算作是長方形的石碑的小小面積周圍有過被人修整清掃過的痕跡——羅修看著那歪歪扭扭地用墨水寫著他熟悉的名字的石碑上,掛著一串由白色的野花編制而成的小小花環(huán)。
花環(huán)的模樣和艾米手上的那個花環(huán)一模一樣,是誰掛上去的,自然不言而喻。
羅修頓了頓,忽然間問了一個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的問題:“這花下雪也開?”
“恩,一年之中很長時間它都是在開放著的,但是等到冬天過去冰雪消融萬物復(fù)蘇的時候,這花反而就會結(jié)束它一年的花期枯萎——所有的生靈醒來的世界是這種花的墳?zāi)梗赃@花也有名字,和我們這座村莊的名字分離不開,我們都叫它‘愛麗絲’。”
艾米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小手,將那石碑上新落上的一層薄薄的白雪仔細(xì)清理而去。
羅修在孤兒院的墻角里找到了一簇這樣名叫“愛麗絲”的白色野花,站在那些冰雪覆蓋之下開得也勃勃生機(jī)的野花旁邊,他沉默了一會兒后,蹲□將它們一一采摘下來——這種花的花香依然對他有頭暈眼花的負(fù)面影響,但是他還是在艾米的指導(dǎo)下,蹲在墻角耐心地用這些野花編制了一個更大的花環(huán)。
將那個花環(huán)掛在石碑上時,他停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想到了之前圣誕節(jié)的那一天被孩子們將禮物對應(yīng)姓名卡拿空之后空空如也的圣誕樹下以及后來帶著滿身冰雪氣息遲遲出現(xiàn)卻笑著對他說“一天不出去我能憋死”的身穿紅色斗篷的小姑娘。
拉朵妮假裝自己還活著,在咽氣之后的靈魂回到了孤兒院。
但是除了她自己之外,她曾經(jīng)呆過的地方卻再也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認(rèn)為她還會回來。
一陣風(fēng)吹過,淡淡的花香之中,黑發(fā)年輕人卻猛地在自己的余光之中看見了一閃而過的紅色——瞳孔微微縮聚,他猛地抬起頭,隨即便看見了此時此刻站在石碑后面,正沖他咧嘴一點(diǎn)也不斯文地笑著的小姑娘。
她身穿紅色斗篷。
那因為缺少手掌而殘疾的手臂上,此時此刻滿滿地覆蓋著名叫“愛麗絲”的白色野花,一朵朵簇?fù)碇幕▓F(tuán)將她的手上的殘疾完美地遮蓋了起來,當(dāng)拉朵妮的笑容變得越來越燦爛,忽然只聽見“沙沙”的一陣輕響,只見在風(fēng)吹之下,掛在石碑上的兩束花環(huán)同時被吹落掉在雪地之中。
與此同時。
只聽見“噗”地一聲輕響。
那站在石碑后面的紅色斗篷的小姑娘從手臂那一團(tuán)野花的地方開始逐漸支離分散,就仿佛她的身體本身就是由這樣的花朵組成似的,無數(shù)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野花散落在風(fēng)中……最終當(dāng)那身影完全消失在空氣之中,羅修彎下腰,從墓碑后,變魔法似的撿起一束小花……然而這束花卻并不是白色的,那是淡淡的粉色。
黑發(fā)年輕人將這束粉色花輕輕插在身邊艾米的草帽上。
將它固定穩(wěn),他這才垂下眼,用沒有多少情緒的聲音淡淡道:“果然,還是有顏色的花更合適你們這樣的小姑娘,白色的花太素了,有什么好看的。”
艾米抬起頭,怔愣地看著此時此刻正低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黑發(fā)年輕人,她眨了眨眼,于是一滴豆大的眼淚終于從那張麻木的小臉上滑出一道濕漉漉的水痕。
“艾米。”
“……”
“給我唱首歌吧,”黑發(fā)年輕人的聲音幾乎要被淹沒與風(fēng)聲之中,“那首關(guān)于愛麗絲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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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更了更了= =尼瑪為了編開頭的那歌花了老子快一個小時!!!!!
真心拙計!!!!!
隨便看看就好不要嘲笑我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