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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迷夢陰影
“無事便起身洗漱吧。”夙瑤溫柔的將她披散而下的黑發(fā)拂到背后,“長壽面已經(jīng)做好了。”
“嗯。”夙瑯點點頭,揉揉眼睛,小小的打了個哈欠。
“一晃便過去了這么多年,瑯兒也及笄了。”夙瑤替她梳好發(fā)髻,看著鏡子里風(fēng)華無雙的少女,心中滿是欣慰自豪。
夙瑯垂下眼簾,抿了抿唇。有時候覺得,姐姐和娘親好像哦。回想起記憶中那個溫柔親切的女子,夙瑯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
夙瑤不知她心緒,從妝臺下方的抽屜里取出一方巴掌大的小木匣子,輕輕打開,紅色絨布墊著的匣子里靜靜躺著一方蓮花狀的白玉。
“這是娘留給你的,她讓我在你及笄的時候交予你。”提起亡故的母親,夙瑤的眼睛有些濕潤,取下自己腰間懸掛著的蓮葉狀碧玉,與蓮花白玉合在一起,赫然是一株完整的白蓮碧葉。
“你的是蓮花,我的是蓮葉,這樣巧妙的心思,也只有娘親能想得出來。”夙瑤掩去眼底的濕意,取出一條淺綠色穗子綴在蓮花白玉下方,最后親手掛到夙瑯腰間,“如此,瑯兒可莫要弄丟了。”
夙瑯手指摩挲著白玉溫潤的表面,抿抿唇,“我不會的。”
“來吃長壽面吧。”
白色的面條上蓋著兩個煎得焦香的雞蛋,熱氣蒸騰間帶著誘人的香氣,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夙瑯用筷子夾起一條放進(jìn)嘴里,困惑的目光看向夙瑤,問出了這些年來問了不下于十次的問題:“姐姐,為什么面條不是甜的?”
夙瑤對于她這個每年必問的問題已經(jīng)習(xí)慣了,淡淡道:“面條本來就沒有甜的。”
“為什么呢?”夙瑯咬著筷子,苦惱的皺眉,“明明大部分都是用面粉做的,為什么糕點是甜的,面條卻是淡淡的沒有味道呢?”
“糕點也有不甜的,也許瑯兒想要試試?”夙瑤眉梢一挑,意味深長的看著她。
“不要,我不要吃不甜的糕點。”夙瑯立刻搖頭,隨即臉色有些發(fā)白,抬頭看著夙瑤,認(rèn)真而堅決的道:“桂花糕我也不要吃!”
“咦?為什么?”夙瑤這回可真的驚訝了,“你昨天不是還吃了很多桂花糕嗎?怎么今天又不喜歡吃了?”
“桂花糕……我再也不吃了。”夙瑯小聲囁嚅,說完也不管夙瑤的疑惑,徑自低頭吃面。
師弟變成桂花糕還是桂花糕變成師弟什么的……實在是太可怕了!不過……夙瑯心中暗暗沉思,昨晚夢里那個人到底是璧師兄還是玄霖師兄呢?穿著藍(lán)白色的衣服卻偏偏又拿著玉簫當(dāng)武器……
但是,不管是哪個師兄,搶了她的巧克力蛋糕還在她面前一口吃掉……真是太不可原諒了!
整整一個上午,夙瑯收到了好幾個相熟的同門送的生辰禮物,大部分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母鞣N糕點,多得夙瑯兩只手都拿不過來,且最是令她欣喜的是,這些糕點里面沒有桂花糕!
夙瑯臉上雖仍是無甚表情,心里卻是樂滋滋的,如墨的雙眸帶著些微迷蒙,仿若泛著瀲滟的水光。捧著糕點,深深嗅了一口散發(fā)著的陣陣甜香,正欲前往人煙甚少的醉花蔭或清風(fēng)澗享用一番,眼前卻驀地出現(xiàn)一道清俊的身影。
今天是最疼愛的師妹的及笄成人之日,這對女子來說可是個大日子,玄霖在天還將亮未亮之時便起身御劍下山,往即墨和山下的播仙鎮(zhèn)一個來回,就是為了買到能令她滿意的生辰禮物。
回到瓊?cè)A之時天已大亮,玄霖匆匆回房換了身衣服,洗去一身的風(fēng)塵,心中期待夙瑯見到禮物后歡喜的神情,打理好自己后便拿著東西前去尋夙瑯。
“瑯兒……”玄霖嘴角噙著溫柔的淺笑,正要開口,卻見眼前的少女抱緊懷里的東西,警惕而防備的看了自己一眼,迅速祭出長劍,飛快的御劍離開了。
玄霖:“……?”
“玄霖師兄站在那里做什么?咦?他笑得好奇怪……”
“這天似乎開始降溫了,師弟,我們回去加件衣服吧。”
“瓊?cè)A不是一直四季如春的嗎?為何天候會忽然降冷,真是怪事。”
“確是如此,如今可才剛至九月呢。”
“難道是山上的結(jié)界出了問題?快去稟告長老!”
玄霖笑意吟吟的環(huán)視了一圈周圍略有些慌張的同門師弟師妹們一眼,施施然的理理衣服,離開了。
夙瑯凌空御劍而行,緊抓著懷里的糕點,轉(zhuǎn)頭一看玄霖未追上來,心中松了口氣,腳下的劍轉(zhuǎn)了個方向,往醉花蔭而去。
“唔,好吃……”坐在鳳凰花樹下,小口小口的咬著手里捏著的糕點,夙瑯白皙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紅暈,“蓮子糕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
“你上次還說那個什么蛋糕是世上最好吃的。”沐風(fēng)顯出身形,坐在她身邊,撇撇嘴嘟囔著。
“有嗎?”夙瑯偏頭看她。
“有!”沐風(fēng)肯定的點頭。
夙瑯眨眨眼,面色平靜,“我忘記了。”
沐風(fēng)無語,不滿的瞪她。
夙瑯恍若未覺,注意力專注于手里的糕點上。
片刻后,似察覺到了沐風(fēng)灼熱的目光,夙瑯轉(zhuǎn)頭,捏起一塊杏仁酥送到沐風(fēng)面前,“你也想吃嗎?”
沐風(fēng)看著她純?nèi)坏难凵瘢倏纯囱矍暗男尤仕郑恢獮楹斡蟹N無力的感覺,嘆了口氣,別過臉,“你自己吃吧。”
夙瑯從善如流的收回手,把杏仁酥送到嘴里。
“有人往這里來了。”沐風(fēng)驀地開口,不滿的捏了一下夙瑯的臉,“為什么你每次來這里后不久就又會有人來呢?”
有人?是誰?夙瑯還來不及問出口,沐風(fēng)已快速起身,隱入鳳凰樹枝干之中。
一陣輕而穩(wěn)的腳步聲響起,一只大手拂開掩映的花枝藤蔓,下一刻,來人的身形面容出現(xiàn)在夙瑯眼里。
“師姐……”玄霄手里托著一方木匣,見到坐在鳳凰花樹下一月未見的身影,眼里閃過驚喜,“你竟真的在此……”
他今日一早便遍尋不到夙瑯,心中一動便往醉花蔭而來,原是抱著心底的一絲期望,未想,竟真能在醉花蔭得見夙瑯。
夙瑯愣了愣,臉色有些泛白,迅速把放置在膝上的糕點收拾好,飛快的站起身,看也不看玄霄一眼便匆匆奔入花叢枝蔓之中,往清風(fēng)澗方向而去。
玄霄愣愣的看著她飛快跑走,心中泛起幾分酸澀幾分怨懟。僅是一個月未見,竟是疏離至此了嗎?
熾熱陽炎猛然迸發(fā)而出,襲向周身花木,還未修成人形的諸多精怪連慘叫都未曾發(fā)出,便消失在猛烈襲來的陽炎烈焰之中。
玄霄閉上眼,壓抑心中毀滅的*,憶起入門之初,便是在此處得夙瑯指點,突破心法第三重境,兩人相處情景好似就在眼前,心中柔軟一片,看了眼手中托著的木匣,嘴角微微上揚,大步往清風(fēng)澗而去。
待他的身影轉(zhuǎn)入花叢之中再也看不見,沐風(fēng)從鳳凰花樹枝干前顯出身形,摸了摸無辜被灼傷的枝條,再看看掉落一地焦黑一片的鳳凰花,心中無限怨憤。
還未至清風(fēng)澗,便覺一陣水汽迎面撲來,玄霄腳步一頓,憶及當(dāng)初清風(fēng)澗初遇,當(dāng)日情景歷歷在目,心中越發(fā)柔軟歡悅。
大步踏入,匆匆走過棧橋,眼眸梭巡,一眼便看到?jīng)鐾ぶ械哪悄ò咨碛啊?
“師姐。”玄霄從棧橋上躍下,閃身而入涼亭里。
夙瑯退后一步,防備的看著他,“我不吃桂花糕。”
“桂花糕?”玄霄疑惑的看著她,心神一轉(zhuǎn),驀地憶起就在這清風(fēng)澗,自己曾定下承諾,每日皆送予夙瑯喜愛的糕點,絕不更改,只自己成為羲和劍宿主后,每日皆是忙于雙劍修煉之事,已有段時日未見夙瑯,竟是將定下的承諾忘在腦后,思及此,玄霄面帶慚色,“師姐,玄霄此次未帶桂花糕,是玄霄之過,竟是忘了自己出口定下的承諾!”
聽到他的話,夙瑯立刻松了口氣,“忘了便忘了吧,師弟如今是羲和劍主,將心力與時間放在修煉上方是正理。如今情勢不同往日,當(dāng)初那個承諾,師弟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玄霄心中一冷,眸光暗沉,雙眸緊緊凝視著她,沉聲道:“玄霄定下的承諾,絕無隨意更改之說。便是修煉雙劍之事,也與此曾諾毫無干涉,師姐無需心有掛礙。”
“這……那便隨你吧。”見到他那樣堅決的樣子,夙瑯還是很開心的,畢竟每天吃到的糕點能夠多一份,何樂而不為呢?只是……
“師弟以后莫要送桂花糕了。”夙瑯嚴(yán)肅的看著他。
見到她眼里似乎有些緊張的樣子,玄霄心中雖略有疑惑,但還是點點頭,“是,玄霄謹(jǐn)記。”
夙瑯終于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