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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氏這邊明示兒媳婦要尊重季老太爺，那邊老園就傳來喧嘩叫罵的聲音。布氏的臉一下子黑下來，她立時跟邵氏說：“你回去守著悅兒，別讓她受傷神驚。我去讓玉兒過來守著寧兒，一會我趕去陪陪你祖母，她老人家可受不住這樣的吵吵鬧鬧。”

    布氏和邵氏匆匆忙忙的分開行事，兩人腳步快速，面上的神情都明顯的不悅。季家原本沒有這么的事情，可自從季老太爺回來后，家里天天就熱鬧起來。布氏趕到老園時，她瞧見東廂房門敞開著，季老太爺?shù)逆液褪优诜坷飻D在一團爭先恐后吵鬧著，她在遠處略停一停，轉(zhuǎn)頭就往西廂房行去。

    季老太太的西廂房緊閉著房門，布氏輕拍幾下房門，里面人知曉是布氏后，立時打開房門迎她進房去。布氏進內(nèi)室后，瞧見在季老太太一臉安適坐在內(nèi)室窗下，她輕舒一口氣，面上笑意誠然可人。季老太太瞧見她，笑著招手說：“來，坐一坐。”布氏順從的走過去坐下來，依舊能聽見東廂房那里的熱鬧。

    她皺眉頭說：“母親，你搬去我們一園住，家里的孩子們多，你住在一園里面，也用不著貪東邊的那份熱鬧。”季老太太聽她的話，很是舒心的笑了起來，說：“我住這里住久了，習慣了這邊的事，我也舍不得后邊院子里菜地。東邊那里日日熱鬧著，我閑著無事，就當聽個趣味。你別操心我這邊的事情，有老大把持著，那邊的人事，還不敢直接鬧上門來。”

    布氏瞧著季老太太面上的神情，那果然是一臉聽戲的神色。季老太太笑對著她說：“你是當家人，家里的事情，要多盯著一些。我看那個寶花小女子的姨娘，只怕不是一般的人，那邊每次吵架都沒有她的份，做好人她是獨一份。她現(xiàn)在是沒有兒子，她要有兒子，只怕那折騰勁抵不住，你們夫妻還是要防著一些，別一心想著孝道的理，虧了下面的孩子們。”

    布氏聽季老太太的話，就知季守業(yè)沒有把季老太爺身體實情告訴她，季老太爺已經(jīng)失了生育孩子的本事。布氏轉(zhuǎn)而明白季守業(yè)的心思，季老太太終是一個心善的人，知道得多，東邊的人，如果尋了過來，只怕她還會幫著出頭一二。

    布氏贊同季守業(yè)的想法，季老太爺收用的女子多，不管她們有沒有兒女，他從來不曾打發(fā)一人出去。早幾年前，季守業(yè)暗示過他，說后院早就是滿滿的人，讓他放一些不曾生育兒女的女子出去，卻被季老太爺以心腸狠毒狠狠的罵了出去。從那以后季守業(yè)也不去管那份閑事，反正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出一份米糧，再多的他也供不起。

    布氏是晚輩，自然更是不會去插手公公房中人的事情，只能由著后院人口越來越多，是非越來越糾結(jié)不清去。季老太爺?shù)哪隁q上來了，那些女子總有一天會明白她們已經(jīng)沒有盼頭，她們不會不心生異志另謀出路。

    布氏一樣靜靜的等著要瞧季老太爺?shù)臒狒[，他總有一日，能瞧見那些女子的真面目，只是等到那一天，他悔之晚矣。布氏心里其實對季老太爺也是怨意深重，他如果沒有后來的事情，季家的名聲良好，家業(yè)不至于只能走到這一地步，而季守業(yè)的仕途也不會止步現(xiàn)在的位置。

    季守業(yè)跟布氏說得明白，季家名義上幾代官家，其實是季老太爺為了面子好看，自個在外面宣揚的虛名而已。幾代之前，季家就是實打?qū)嵉霓r(nóng)家，一家人從土里謀生計。一直到季老太爺?shù)母赣H這一輩，因為老人家憨厚為人被人推薦做了臨時官差，借著他為人厚道的光，又因為季老太爺讀了幾天的書，謀到一份公門抄寫的差事。

    季家那位老人家在時，季老太爺在人前人后都表現(xiàn)得格外良好，他漸漸受到重用，后來正式成了官差。只是那位老人家去了后，季守業(yè)這個長子開始出頭能幫著撐起一個家，兒媳婦布氏又是一個擅長經(jīng)營的人，家里的日子好過起來。季老太爺上面沒有人管著，他就原形畢露出來，面對外面有姿色輕浮的女子，開始動起了心眼，過后就直接把人帶了回來。

    季家從這一日開始亂了起來，而季老太爺?shù)那俺虖倪@一日就定了下來。有父如此，在小城里，季家兄弟的前程同樣有了影響。季守業(yè)只能為兩個弟弟另謀出路，在熟州城里置辦下大宅子，以重回祖地的名號，重新把一家人安置在這里。幸好幾代之前，季家是避難來到小城，他這么一說，人們也能理解，兒孫們有了能力后，自然是要落葉歸根，何況那根比小城機會來得好。

    季老太太瞧著布氏面上怨懟的神情，她在心里嘆息一聲，她心里一直覺得最對不住的就是老大兩口子，如果不是因為她和季老太爺那時失和，在小城在居住下去，會更加招惹來是非，老大也不會動心思把家安在熟州來，生生的拆散布氏和娘家人的緊密聯(lián)系。

    季老太太伸手輕輕拍拍布氏的手，說：“他這般鬧騰下去，對他年歲還是會有阻礙。等到他熬不下去，就把那一院子的人，全散了去，也算是為他積來世的福氣。平日里，我是不耐煩和他相見，可你們是晚輩，卻總要天天面對他，就容忍幾年吧。”

    布氏瞧著季老太太心有所不忍的說：“母親，委屈你了，要忍著父親這般荒唐行事。”季老太太笑了起來，說：“我不覺得委屈，我有孝順的兒女，你們?nèi)齻€兒媳婦待我一向孝道，我這日子是越過越美。至于你父親那人，早很多年前，我就當沒有他那個人。現(xiàn)在只當他是一個不得不要面對的相當討嫌的親戚，甩不掉還要面對他的丑陋行事。”

    布氏輕輕嘆氣說：“日日這么吵鬧，我擔心會影響到孩子們的心性。”季老太太笑瞧著她，說：“我們家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半個農(nóng)家，孩子們也不能如從前那樣心性端正不知防人，讓他們多瞧一瞧，將來娶親的人，知道女人不是只能看表面。而嫁人的早日明白，后宅的事情，最首要的要自個能穩(wěn)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