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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近些年來最為盛大的一場節(jié)典了。
四海八荒之內(nèi),凡是有些名氣的都接了青丘發(fā)出的請?zhí)焐系叵滤校慷际窍裳奂谝黄穑鴮嵤菈延^非常。
扶頌和燭燁坐在高臺之上,位居于白晉帝君之下,親眼看著黎赤小心的扶著蓋著蓋頭的白上緩步走進(jìn)來,腳下邁著的,是青丘一族自古傳承下來的步印。
扶頌笑的很開心,白上和他有緣,那個單純可愛的孩子任是誰看了都會喜歡,現(xiàn)在能夠找到命中的良人,也不算是廢了他這一生的善心。
“一拜……”卯日星君一身紅衣,油光滿面的站在司儀臺上高聲呼喝,天邊祥云滾滾,青丘之內(nèi)一瞬間溢出的靈氣引來了三十六匹自九十九重天上飛下來的靈鶴,繞著青丘上下飛轉(zhuǎn)不絕。
燭燁把頭湊近了扶頌耳邊,輕聲說道:“阿頌,當(dāng)日你飛升的時候,身邊是有多少只來著?”
“七十二只。”扶頌抿唇微笑,視線還看著在紅毯之上的兩個新人。
“我遵的是巫頌之禮,可以瞞得過這四海八荒的所有人,卻瞞不過九十九重天之上的避世靈鶴。”扶頌瞪了燭燁一眼,“不要胡說。”
燭燁聳聳肩,隨后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喃喃道:“等到咱們大婚那一日,這些白毛小禿雞就算是不來,我就算是破了九十九重天的結(jié)界,也給它們一只綁上一個大紅緞子給牽下來。”
上空之中飛翔的渾身溢著七彩靈光的仙鶴突然長鳴了一聲,犀利的眼睛和在下面的燭燁對視上,燭燁興奮的瞇了瞇眼睛,靈鶴又哀嚎一聲,飛的更高了一些。
扶頌眼睛彎彎,用手輕輕的拍了拍燭燁的胳膊,卻被他逮著機(jī)會一下子握住了手。
坐在他們身邊的巫伢長老挑眉,隨后輕輕的哼了一聲,拿過桌子上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視線轉(zhuǎn)到場中的兩個新人身上,神色又柔和了一些。
重天之上的這些小輩,多少都是他從小看著長到大的,按理來說,青丘少君應(yīng)該在他門下度過三十歲之后,行了君禮受了巫典之后再回青丘,卻因為離夜的緣故導(dǎo)致他們師徒緣分錯過,也實在是遺憾。
盛事過后,余韻也讓青丘歡騰了數(shù)月,這場壓著青丘千年才終于有的一場狂歡,讓青丘所有的人從心里都松懈了一口氣。
帝君重歸往日巔峰,女君封印破除,青丘實力一下上升數(shù)個層次,少君歸來,還帶著上古早已斷絕的隱鼠血脈,舉目望去,青丘上下全是開心的笑顏。
白嵐女君眼眶通紅,她的手抓著座下的木椅,看著黎赤挺拔的身姿,和站在他身邊不過到他肩頭的白上,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眼淚又順著眼角劃下,嘴里不住的說道:“好,好……”
同座在她身邊的是紫檀神女,已經(jīng)被封君的她身上似乎帶著一種獨(dú)有的魅力,讓人忍不住就想要親近。
天降功德于白府上下,祥瑞之氣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散去,這也是整個三界都有目共睹的事實。
紫檀神女拍拍白嵐女君的手,隨后咕噥噥的在她耳邊耳語了兩句,白嵐女君的眼淚瞬間就像是留不出來了一樣,最后繃不住笑了開。
白上在蓋頭下的嘴巴微微嘟起,娘親這是又開始誑人了。
白澈神君和白部神君尷尬對視一眼,他們坐得近,自然是聽到了兩個女人說的是什么,只是此刻都頗有默契的轉(zhuǎn)開了視線。
九尾天狐子嗣艱難,隱鼠一脈卻是因為血脈初現(xiàn),子嗣之上必定好生養(yǎng),通常來說,鼠族……一生都是生一窩的。
白嵐女君收了眼淚,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上和黎赤想比起來有些瘦弱的小身板兒,和紫檀神女對視了一眼之后,非常默契的笑著轉(zhuǎn)開了視線,一手揣了一只肉嘟嘟的小老鼠權(quán)當(dāng)是暖手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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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持續(xù)整整三月,除了最初的拜堂之后,接下來就是青丘內(nèi)部的祭天以及其他儀式,扶頌代表巫伢長老和巫族送上了巫祝之后,就和燭燁一起離開了青丘。
喜事在這里,青丘上下都像是籠罩著紅光一樣,扶頌左右看了看,突然說道:“咱們?nèi)ヒ惶怂闹B天吧。”
“你想阿尋了?”燭燁笑了笑,天君休假時間還有一個月有余,往返于四諦天倒也不是不成,若是能再拖上一點(diǎn)時間……就更好了。
扶頌點(diǎn)點(diǎn)頭,“沒了阿尋在身邊,總覺得是少了些什么。”
燭燁撇嘴,“再過百年,阿尋和騶吾也是要成婚的。”
“這個不急,阿尋還小。”扶頌聳聳肩,已經(jīng)朝著西方騰云飛去,燭燁跟在他后面轉(zhuǎn)了轉(zhuǎn),干脆一翻身變成了龍身盤旋在扶頌身邊,尾巴尖上的毛發(fā)輕輕的觸碰著扶頌的衣服,扶頌看了看,干脆坐到了燭燁身上。
“等到仙煦和敖貞大好之后,阿尋和騶吾的事才好定下來。”扶頌百無聊賴的戳了戳燭燁的龍鱗,觸手一片堅硬光滑,卻又涼涼的讓人覺得很舒服,剛喝了不少猴兒酒的熱氣也像是被壓下去了一樣。
左右現(xiàn)在沒有人,扶頌突然不想箍著自己,慢慢的躺在了燭燁的脊背之上。
身邊出來了一個身影,扶頌眼皮都沒有抬起,說道:“這個時候用身外化身,你也不嫌累得慌。”
“阿頌舒服嗎。”燭燁聳肩,干脆也和扶頌一起躺了下去,側(cè)身抱住了他的腰,頭埋在他的頸窩處深吸了一口氣。
扶頌瞇著眼睛輕輕吐出了一口帶著酒香的氣,隨后舒適的瞇起眼睛,受著燭燁給他輕輕按壓身上有些酸軟的肌肉,簡直有種要睡過去的感覺。
“方才筵席散去的時候我恰巧碰到了西海龍后。”燭燁慢悠悠的說道,“西海龍后思念女兒,去地府求了龍涎。”
“東陵給了?”扶頌詫異的說道。
“嗯。”燭燁點(diǎn)點(diǎn)頭,“龍涎是王城特有的,龍后只身一人,挺著個肚子下去求藥,即便是龍涎已經(jīng)所剩無幾,依著東陵的性子,都是要給她的。”
“這倒也是。”扶頌略有聽聞,東陵雖然掌管整個冥府十萬里王城,可心底實在是柔軟,如果不是夜合和他座下十二丞相在,恐怕按照東陵的性子,遲早要翻天了,“不過光看著東陵的樣子,實在是看不出他有這么好的心腸。”
不只是初見,后來哪一次看到的時候,東陵都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模钡揭购仙窬F(xiàn)世,他和燭燁再一次下到地府,看到東陵站在那一片曼珠海前的悲傷樣子,才終于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所有人想象之中的那么開心樂觀。
“他一直是那個樣子,”燭燁手上的動作不停,“東陵一向都是開心的,每天都在笑,可是阿頌,他越是這樣,一旦變了臉,反而沒有人愿意相信,他是真的傷心了。”
扶頌睜開了眼睛,“這倒也是,天下間哪會有誰能無憂一生,像是東陵這樣的性子,若是沒有夜合神君,恐怕遲早會被自己壓垮。”
所有的不高興只有自己扛著,展現(xiàn)在外人面前的,永遠(yuǎn)都是一副不在意一切的樣子,可這些不高興堆積起來……一旦那個契機(jī)一到,足矣將他徹底壓垮。
“阿頌。”燭燁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恚谠茖又g顯得有些飄渺不定,“當(dāng)初被離夜推下誅仙臺的時候,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啊。”扶頌眨眨眼,突然坐起來靠在了燭燁的懷中,他看著遠(yuǎn)方海天一線,像是在天邊一樣的落陽,“在那個黑獄之中的時候,我有過悔,又過恨,最終剩下的,就只有無奈了。”
“看到巫伢長老的時候,曾經(jīng)有那么一刻,我想毀了無上天書。”扶頌的手指輕輕動了動,肌肉也有些顫抖,那是無意識的時候,他像是又想起了那一刻激動的感覺。
“阿父阻止了我。”扶頌將頭歪在了燭燁的肩上,像是沉沉的嘆息一樣的說道:“他只是那個樣子看著我。我自出生以來,都是整個巫族的驕傲,所有人都希望我開心,在我巫族,任何一個巫我都認(rèn)識,巫族子嗣稀少,所有新生巫族降生,阿父不論有多忙,都會推開一切去施行巫祝,這樣的巫族,絕不能出現(xiàn)一個,因為一時危機(jī),就想要?dú)У粽麄€三界的巫頌。”
燭燁在扶頌背后沒有說話。
“那個時候,無上天書已經(jīng)握在了我的手中,離夜不是天帝,他看不到,阿父也看不到,但是阿父是知道的,”扶頌突然笑了出來,帶著孺慕的意思,“我是阿父自小帶大的孩子,我心里想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個時候我就想著,天帝一事出了如此差錯,絕不可能是阿父一人過失,我巫族若是真的因此滅族,那是天不容巫,即便是我真的毀了無上天書引得三界崩塌,也只是給巫族覆滅之后添上一個新的罪名,再無幫助。”扶頌感覺臉上有些癢癢的,伸手摸了摸,卻是燭燁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的落了他一身,和他的頭發(fā)交纏起來,分不出你我,“可是你看,巫族自古遵循天道,行善千千萬萬年,就真的沒有落得那樣的下場。”
“對,巫族才是天的寵兒。”燭燁捏了捏扶頌的手,聲音低啞,聲線劃過扶頌耳邊,在這寂靜沒有一人的云層之中,讓扶頌的心陡然跳了一下,“阿頌,你是整個巫族的驕傲,是阿父的驕傲,是……我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