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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撫慰激勵了一番堅守在陣地上的將士，張靈蕓便帶著一眾主要將領(lǐng)回返到中軍大帳。從各人的表情能夠看出，無不是滿面倦容，卻又夾雜著一絲焦慮。

    馬汲、辛巖等一眾步軍將領(lǐng)再也沒有了初來乍到時的摩拳擦掌，大干一票的信心。在他們原先的印象中，氐人就是一群未開化的野蠻人，善野戰(zhàn)，不善攻堅。但這次蒲洪狀如瘋魔般的進攻使他們徹底推翻了過往的印象，尤其是各種攻城沖鋒器械搭配運用之巧妙純熟，更是令他們不得不懷疑這還是部族軍嗎？感覺就和正規(guī)軍毫無二致。

    不過，他們心中也都有些慶幸，還好事先在城外開挖了三道壕溝，否則直接給氐人圍上城池一陣狂攻，以對方周密的準(zhǔn)備，只怕難以支撐這么久的時間。

    從昨天開始，一眾將領(lǐng)就在翹首以待援軍能夠神兵天降，可是眼看今天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卻依然沒有援軍的影子。

    分別入座后，馬汲憂心忡忡的嘆道：“若援軍不至，以氐軍迅猛的攻勢來看* ，第三重壕兩到三rì內(nèi)必將失陷，介時我軍營寨將直接面臨敵方兩萬鐵騎的沖擊或是被迫轉(zhuǎn)入城內(nèi)死守城池，無論哪種情況，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啊。”

    辛巖心有同感，向張靈蕓拱手道：“敢問將軍，不知為何援軍至今未至？可否派人前往姑臧催促下？”

    根據(jù)信使回報來計算rì程，援軍應(yīng)在氐軍臨城后的五至七rì間抵達(dá)，如今已是氐軍連續(xù)進攻的第六天傍晚，就算援軍還在路上，但也應(yīng)該很接近榆中了，然而派出去守望的探馬卻連根援軍的毛都沒看見。

    張靈蕓心里也升起了一陣不安，勉強保持住面容平靜安撫著眾將：“想來應(yīng)該也快了吧，這一兩rì間差不多會有消息。”不過，語氣中卻充滿了不確定xìng，可見連她自已都沒有了太大的把握。焦急與疑惑之下，張靈蕓再次手書一封，吩咐兩名親衛(wèi)飛速趕回姑臧送給張寔。

    整個過程中，云峰未發(fā)一言，前幾rì從張靈蕓處得知率軍來援的居然是張駿，就讓他心里起了一種不妙的預(yù)感，毫無理由的，就是覺得會有事情發(fā)生。如今援軍遲遲未至，這種感覺變得更加強烈。隱隱中，覺得問題多半是出在張駿身上。但無根無據(jù)，僅僅出于猜測，對方又是張靈蕓的親弟弟，他也不便提起。

    正當(dāng)這邊憂心忡忡的時候，蒲洪也摒退了左右，獨自在帳內(nèi)來回踱步，臉上竟現(xiàn)出了一絲悔恨之sè。

    此次出征，大部分出于他擴張地盤的野心，妄圖先占據(jù)金城郡，待站穩(wěn)了陣腳，再逐步蠶食涼州，最后攻取姑臧。如此一來，坐擁兩州之地，可極大的增強自身實力。另有一部分卻是在他秘密稱臣之后，受到了劉趙車騎大將軍游子遠(yuǎn)的唆使，表示長安方面愿為他提供糧草物資及攻城器械，即劉曜出錢，他蒲洪出人，去攻打涼州，且大度的許諾土地戰(zhàn)利品全部給他蒲洪，只需在蒲洪攻占了金城郡之后交給劉趙三萬名奴仆即可。

    對于游子遠(yuǎn)這人，蒲洪倒也了解幾分，善于使用陽謀，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雖然明知道對方心懷不軌，可是，這份提議的確非常令人心動，因此蒲洪略一思考便答應(yīng)了下來。

    在長安方面的物資秘密到位之后，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熟悉cāo練，蒲洪即派他長子率先鋒突襲榆中，雖然明知道蒲猛有勇無謀，但蒲洪覺得攻占僅有兩千守軍的小小榆中當(dāng)不成問題。誰料，姑臧竟一反常規(guī)先出騎兵，令氐軍抓住時間差搶占榆中的愿望打了水漂。再后來，令他不敢相信的是，小小的涼州三千騎兵竟全殲了蒲猛的一萬軍隊！

    可是噩運還在后面，自他親率主力出征以來的這十多天里，在路上被云峰sāo擾偷襲損失了近六千jīng銳，奪下兩條壕溝又陣亡了近七千人，奴仆沒有計算在內(nèi)。合計竟損失了將近兩萬三千人，令他心頭狂滴鮮血！

    尤其是云峰，一想到自已五萬大軍在對方不足千人面前不但束手無策，而且還損失慘重，這令他深感恥辱。更何況還有殺子之仇，辱罵之痛，縱是把云峰扒皮抽筋也難消此恨！

    “云峰！老夫必將生擒于你，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蒲洪暗自咒罵著，又想象了會兒云峰被抓住跪地苦苦哀求的場景，才感覺心里舒坦了點，很快心思又轉(zhuǎn)回到了目前的戰(zhàn)局上。

    到目前為止，連榆中的城墻都沒摸到，就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令蒲洪不敢想象再奪下最后一重壕溝還要損耗失多少軍士？那么攻城呢？傷亡將會更大！況且從探子處得知，對方有支一萬五千人的援軍正向榆中開來，雖然行軍速度慢的令他不可理解，但遲早總會抵達(dá)。

    不由得，心里竟迸出來了退兵的念頭，蒲洪盡管目前在名義上臣服于劉曜，但劉曜卻無法有效的控制住他，憑借的就是手中掌握的八萬jīng兵，可是如果在榆中城下消耗過大，導(dǎo)致實力大損，只怕真的要臣服于劉曜了。

    可是就此退兵，與吃敗仗并無多大區(qū)別，自已在族中的地位將會受到嚴(yán)重挑戰(zhàn)，況且死了這么多人，白白退走他也不甘心啊。

    一時之間，蒲洪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面。

    ‘不行~！老夫絕不能退走，否則局勢將一發(fā)而不可控，只有攻下榆中才能扭轉(zhuǎn)乾坤，且一定要速戰(zhàn)速決，趕在敵方援軍到來之前拿下！’猛然間，蒲洪的狠勁被激發(fā)出來，大喝道：“來人！”

    “見過主公！”兩名親衛(wèi)走進來施禮道。

    “傳令下去，召眾將領(lǐng)前來中軍大帳，老夫要連夜填壕，絕不給榆中任何喘息之機！”

    親衛(wèi)愣了下，他也明白已方已是疲勞不堪，搞不明白蒲洪為何如此不恤軍士，但卻不敢多說什么，連忙應(yīng)了聲就向各將領(lǐng)營帳跑去。

    與此同時，張寔正獨自站立在府中的小花園里，仰望著夕陽的余輝。半晌，喃喃自語道：“公庭啊，如今你也該抵達(dá)前線了吧？你自小嬌生慣養(yǎng)，以至不成大器，為父悔之莫及。望你此次能明白為父苦心，跟在你阿姊身邊好好學(xué)著點，該如何領(lǐng)軍作戰(zhàn)，該如何統(tǒng)御手下將領(lǐng)，尤其是那云將，利用好這次出征的機會化干戈為玉帛。望你不要令為父失望才好。”

    然而，張寔卻想起了當(dāng)時召張駿前來，任命他率軍支援榆中時，張駿臉上的不滿表情，一幅很不愿意去的樣子。

    想想也是，出征打仗多苦，那有在城里花天酒地來的快活？況且還有生命危險。

    張寔暗自搖了搖頭，心里無端的升起了一絲婉惜。他覺得張靈蕓什么都好，唯一遺憾的就是錯生為了女兒身，如果身為男子該有多好？將來直接傳位于張靈蕓，再也不用為張駿這個不成器的虐子來cāo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