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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皺了皺眉，腦中一時(shí)有些混亂，不知是我讀取方蕪的記憶出現(xiàn)了偏差，還是面前的玄青出了什么問題：“你是說，這人偶是方晗送你的？你是這個(gè)意思？”

    他將頭偏過一個(gè)角度，大約是在判斷我所在的方向：“你認(rèn)識她？你們是……”微微措辭，“朋友么。”

    我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道：“故人而已。”頓了頓，“是方蕪?fù)形襾磲t(yī)治你。不知你中的什么是毒，我略通醫(yī)術(shù)，或許能解也未可知。”

    這句話純屬是我瞎編的，我能做的只有用圣物續(xù)命，醫(yī)術(shù)之類完全不通，唯一懂的無非是如何抑制咳血之癥。

    雖已不能視物，可他仍將手中人偶拿到眼前，似在仔細(xì)端詳：“這話從何說起？我從沒有中過毒。”

    我愣了愣，沒有中毒？瞧他面色，除過中毒過深，再也想不出第二種解釋。

    我微微猶豫，還是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不顧身旁白衣姑娘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的眼神，問道：“你該不是失憶了吧？”

    “姑娘說笑了。”他唇角翹了翹，可面上并沒有多少笑意，“我沒有失憶，就是有些事情記不大清了。從前的事常常想起來，可這幾年的事倒有些忘了。不知這病，姑娘能不能治好？”

    我愈發(fā)覺得奇怪，略略想了想，“方蕪只說讓我?guī)湍憷m(xù)命，既你沒有中毒，那這交易就得重新算起。如果我能讓你記起這些年的事情，你拿什么同我交換？你知道，我從不做賠本的生意。”

    他輕輕笑了一聲：“我孑然之身，恐怕沒什么能入姑娘的眼的。在下身體不便，恕不遠(yuǎn)送了。”

    我還想再說什么，可他已背過身去，仍立在窗下，像是望著屋外的景，又像等著什么人。我把琴弦放在他近旁的桌上，步出前廳，走過空曠院落，就見漫山遍野的藍(lán)花楹妖嬈綻放，像在方蕪記憶中看到的一樣。

    我想離開后，也許再不會見到這種樹，不如在這里多看一看。

    在花樹下站了一會兒，愈覺缺了些什么，仔細(xì)一想可能是沒人與我一同欣賞這無上美景，于是只能就近問一問自方才起就不知在盯著何處的賀連齊，“你看這花，好不好看？在王都時(shí)從來沒有有見過呢。”

    不光是在王都，在大周時(shí)也沒有聽說過這種樹，大約是大燕獨(dú)有的。

    賀連齊終于回過頭瞟我一眼，卻是一臉高深莫測，似乎不理解我怎么還有心情賞花。

    只是除了這些，我再也不能做別的什么。

    我繼續(xù)自言自語，“是叫藍(lán)花楹吧？后來我還特意翻過古籍，可書上說這種花十分難養(yǎng)活，只有水土充盈之地才能活下一兩株，不知為何能長在這深山之上。”正四下打量周圍環(huán)境，耳畔忽然響起賀連齊淡淡地嗓音：“你知道這些花為什么開的這么好？”

    頓了頓，漫不經(jīng)心說出嚇人的話，“是用人血灌的。”

    我愣了愣，低頭望著手中的花，淡黃的蕊似乎化成一張艷麗人臉，此時(shí)正沖我冷冷獰笑。我嚇得松開手，花瓣飄落，墜在樹根旁，我狠狠瞪他一眼，“我膽子小，你別嚇唬我。”

    他笑的意味深長，“不信？你可以問問她。你在看花，卻不知有人也在看你。”

    從前不知在哪里聽過一句詩，譯成白話大約是你在賞景，殊不知你也是別人眼中的景什么的，正想問他什么時(shí)候有了這種少女情懷，卻見近旁一顆花樹后繞出來一個(gè)人，是方才的白衣姑娘。

    我這才松了口氣，只聽她道：“他說的不錯(cuò)，九公主，就葬在這里。”

    方才只顧著賞花，全然忽略大片樹蔭后，有一座孤墳，墳包打理的十分干凈，墳前豎著一塊白玉的碑，碑上卻空空如也。方晗，竟是被葬在了這里。不需深思也能猜到，將她的尸身從宮中移出，就像那花樹能在這里成活一樣，究竟費(fèi)了多大的功夫。

    白衣女子定定望著我：“你是沈?yàn)嚕總餮阅芫热擞诟嚯恋氖ナ郑仓尾。仨氁靡患|西交換的沈?yàn)嚕俊?

    沒想到我的名字已經(jīng)傳到這里，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眉間騰起猶豫神色，許久，終于道：“師父他……中了毒。”

    原來這二人是師徒關(guān)系。我道：“我自然知道他中毒，不然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雖然不知他為什么不承認(rèn)……”

    她卻打斷我，面色凝重：“他中的是忘憂蠱。”

    我正想問忘憂蠱是什么，身旁始終一言不發(fā)的賀連齊忽然接口，“你是說，玄青中了忘憂蠱？”

    她眸中隱有憂色：“這也只是我的猜測，我尋了很多古籍，才找到類似癥狀。可聽說忘憂蠱早已失傳，不知是何人竟能下此毒手。”

    難得有事物能讓賀連齊提得起興趣，可事到如今，已別無他法。我上山來的確是要救玄青性命，但招引已碎，無法用神器之力幫他續(xù)命。

    神思恍惚間，那白衣姑娘仍在說著什么：“我曾告訴他忘憂蠱的事，可他卻不相信，以為我在騙他。我知道師父心系公主一人……”

    我笑了笑：“你說哪一個(gè)公主？”

    望著她不解的神色，我搖了搖頭，正打算說時(shí)候不早我們先告辭了。肩頭忽然被一雙手?jǐn)堊。一剡^頭，就見賀連齊面帶笑意，緩緩道：“這樁交易，我們重新考慮。”

    回去的路上，我問她：“你跟你師父，怎么認(rèn)識的？”

    她想了想，“我是被師父救下的，后來他教了我?guī)资止Ψ颍蓮牟蛔屛医兴麕煾浮Ｒ膊蛔屛腋！?

    我不會彈琴，更不會像離青那般用招引施術(shù)奪走他的記憶，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回生鏡重溫那一段過往，我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待方蕪。她性子倔強(qiáng)，無論生前死后都定不會問他一句，那么我替她看清這一切，也算是我能為她做的最后一點(diǎn)事。

    還未進(jìn)門，玄青的聲音已隔窗傳來，“姑娘此時(shí)回來，莫不是知道了想要什么？”

    我站在窗下，將軒窗推開，“我不能治你的病，卻能給你樣你想要的東西。”

    他做出愿聞其詳?shù)氖謩荩依^續(xù)道：“我用剩下的半截人偶，換你一段記憶。”

    玄青果然答應(yīng)下來，又安排了一間居所。我才將屋子收拾妥帖，忽聽賀連齊在我身后道：“你很好奇？”

    誠然，我確實(shí)好奇這中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他的手指扣在桌延，發(fā)出清脆聲響，大約是在思索著什么，“這么說，你找到那半截人偶了？”

    茶水滑進(jìn)舌尖，茶托險(xiǎn)些從我手中滑出去，我滿屋尋到一壺涼茶，灌下幾口，才說：“沒有啊。”

    “那你……”

    我笑瞇瞇看著他：“不如，你想想辦法？”

    “……”

    玄青與鏡中人緊密相連，想看清他的記憶并不是什么難事。可方晗的記憶著實(shí)不好探查。前思后想，終于想出可行辦法。

    我問那白衣姑娘，“這山上有沒有溫泉？不是說，養(yǎng)傷溫泉水最好么？”

    白衣姑娘想了想，“倒是有個(gè)寒潭。”

    “……”

    他中了術(shù)。

    只能用心愛之人的心頭血，

    一切都如之前所見，玄青在開遍藍(lán)花楹的樹下?lián)斓椒绞彙]什么預(yù)想的陰謀詭計(jì)，他的想法甚至更加單純，是他救了她，他甚至給她起了名字，她就該是他的。

    他并沒有深究這一種所屬關(guān)系，

    畫像上的人，

    他攥緊袖中的畫像，“阿楹……”

    “哥哥，我想吃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