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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日我在鬼街瞧著兩個老頭下棋,一不留神瞧上了癮。回到道觀時天已漆黑,遠(yuǎn)處有影影綽綽的華燈,我懷里揣著仍然冒著熱氣的包子,眼風(fēng)稍稍一望,便看見房檐下的陰影里似乎有個人影。
“誰?”我顫顫巍巍喊了一聲,人影動了動,間或還夾雜著鐵器碰撞的聲音。偶有風(fēng)過,鼻息間有淡淡的血腥漫開。
我的心幾乎要從胸口里跳出來。鬼街的名字雖然恐怖,但民風(fēng)向來淳樸,夜不閉戶已成習(xí)慣。入室搶劫打家劫舍之類的勾當(dāng)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
更何況在這破道觀里,最值錢的東西除過我以外,再也不做他想。
我又打著膽子喊了一聲,隨手去拿了燈籠點著。房檐下的陰影里,白衣男子微合著眼睛,曲起一條腿坐在血泊之中。懷里還抱著一柄已經(jīng)看不出原本材質(zhì)的劍。
包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從我手中掉在地上,咕嚕嚕的滾到他的腳前,男子低頭輕輕一瞥,眸中似有幽暗月光。帶著重傷竟還能扯出一絲笑,即便那笑容淡的像是將將枯萎的曇花,“可是沈姑娘?”
男子的聲音隔著暗淡火光傳來,竟還覺得有些熟悉。但此時的情況實在超出我的預(yù)料范圍,一時間還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只得呆愣愣地瞧著他。
男子扯了扯嘴角,又道,“在下煩請沈姑娘,幫忙救一個人。”話剛畢,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濺起細(xì)微的塵土。
當(dāng)日他的悲慘形狀確實激起了我的惻隱之心,本帝姬好心就救他一救。可萬萬沒想到,我在城東醫(yī)館里佘了五吊錢外加一根人參把他救醒后,這人睜開眼看到我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說:“原來素有圣手之稱的沈姑娘,連這點小傷都治不了。”
彼時我正站在窗前倒?jié)M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汁,在熬藥之前,特意替他將薄被蓋至肩膀,只露出一張模樣甚好的臉。按著從前說書先生那里聽來的,料想該是一段美好邂逅,卻被驀然響起的聲音嚇得險些沒把藥碗扔出去。
憤然回頭,剛想譴責(zé)他沒有半分感恩之心,卻被他一副調(diào)侃的表情噎的無話可說。恍然回憶起昨夜他說的話,我重新將藥汁倒好,隨手將藥碗擱在床頭,偏頭看他,“我記得公子暈倒之時,說是請我救一個人來著。”又笑吟吟的看向他微微有些僵硬的臉,“既然公子懷疑我的醫(yī)術(shù),想來這人,也不用我救了?”
心中默默打起腹稿,若他回嘴我該如何應(yīng)對。可他像是被誰施了定身術(shù),只定定望著我,連眼皮都不曾眨上一眨。
我疑惑的伸出手在他臉前晃了兩下,“喂,你受傷時難不成還傷到了腦子?”
他像是沒有聽到我的話,呢喃自語道:“竟然這副樣子……”
我不大聽得明白:“什么樣子?”
他這才回過神來,看上去也并不生氣,只是重新將我打量一番,若有所思道:“沈姑娘,似乎甚是面熟。”
我正一勺一勺舀著碗中的藥汁,氤氳水汽中對上他的狹長眉眼,又想起剛才他看我的眼神,很認(rèn)真的想了想:“你是……想要搭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