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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蒙蒙的天氣,不見陽光卻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周圍,白骨森森,卻并不可怖的令人不寒而栗,反而透露出某種祥和,似乎在這里死去的人都沒有任何不甘,不會去想著怎么詛咒還在世的那些生靈。
這個地方有點像是傳說中的樂土,是壽終正寢的人才能到達的亡靈居所。
金木研盤腿坐在白骨的骨尖上,看起來像是某只巨獸的大腿骨,他這樣仰望著天空難得思考暫停。
“活著的生命在這里一般都會出現(xiàn)你這樣的情況,但只要不被這些氣息迷惑而尋死,那就是個安靜的地方。”
落地時砸到的犬獸很好脾氣,在乍一看很可怕的金色獸瞳,其實細看過去卻慵懶的如同剛剛睡醒般惺忪。
犬大將想了想又自嘲的補充了句,“嘛,安靜的等死。”
“你說這里是介于生靈死亡后的歸處冥界和人界之間存在的夾縫,是大妖怪將死之時會主動到來的永眠之地,那么你……要死了嗎?”
金木研可惜著剛見面時那一瞬間獨屬于強大妖怪才能泄露出的異樣魄力,懾人的體型優(yōu)雅的傲慢,簡直是在詮釋可望不可即的高貴,但就是這樣的存在也只能在安靜的唯有白骨的地方等死。
不管怎么想,金木研都覺得太遺憾了。
那樣的猛獸,那樣的強悍,應(yīng)該奔跑在曠野,廝殺在戰(zhàn)場,應(yīng)該更加恣意的活著。
犬大將勾起嘴角,那張雍容華貴的面容雖然充滿妖的冷艷特異,但卻任由人的感情在神色中處處可見。
明明是最應(yīng)該區(qū)分開人類和妖怪擁有不同心靈的眸子,卻反常的比人類更加炙烈。
金木研覺得,他的一生必定是精彩而壯闊的,同時也應(yīng)該是遺憾的。
“嗯,我要死了。”銀發(fā)拖曳下背后由一根白色長帶束成高馬尾,紫色妖紋繪成彎月形狀從細碎劉海中若隱若現(xiàn),精致到非人的俊美,白底紅花的和服戰(zhàn)鎧,猙獰凸起的尖銳骨刺和白皙修長的身形構(gòu)成莫名戰(zhàn)栗的氛圍。
犬大將就這樣淡淡的站在那里,漫不經(jīng)心的談?wù)撝约旱纳溃且环N金木研所沒有的灑脫,令他羨慕和仰望。
金木研:“不會覺得不甘嗎?”他算起來似乎都是在為了不想死而行動,不想死而殺人,不想死而改變未來,不想死而對世界出手。
“不甘啊……”犬大將認真想了一下,最后肯定的搖搖頭,“唯有些遺憾是怎么都避免不了的。”
“沒有不甘只有遺憾嗎……”金木研呼出口氣,“好羨慕你。”
犬大將扭頭看他,懶散的笑容掛在臉上,“你一活著的人有什么好羨慕我這個只能等死的死鬼。”
“……也許是因為我對于活著的感慨太多了吧,”在面對同伴的詢問時選擇微笑的金木研反而會對身為陌生人的犬大將說出恐懼,“我害怕不知不覺間,我能為了活著拋棄一切,變成只要能傷害別人就能活下去的卑劣的人。”
“其實啊,你的想法很正確,變成那樣的未來無疑是毀了,”犬大將看的很開的勸解道:“但這也是一個未來不是嗎?自己做出的選擇,自己走出的道路,只因為惶恐就踏步不前,反而什么未來都到達不了。”
“我有兩個兒子,”金木研挑眉,望著突然轉(zhuǎn)移話題的俊美犬妖,而被他這么注視的犬大將不好意思的拍拍頭,“他們兩個人的母親不一樣,性格差別也很大,我總是擔心大兒子會欺負小兒子,可又相信殺生丸一定能照顧好犬夜叉。”
“……總感覺是很糾結(jié)的想法,”金木研默默,兩個母親……原來這位也是在感情上收獲頗豐的男人。
“你也這么覺得吧?但我作為父親總是要相信自己的孩子的,”犬大將聳聳肩膀,高大挺拔的身材在面對周圍巨大的白骨尸身也并不失色,強者的魄力哪怕在暮年也留有震懾的威力。
“你也有相信你的人吧?即使他們知道你會走錯也仍是愿意相信你。”
提起伙伴,金木研的神情柔和起來,不得不說犬大將確實是經(jīng)驗豐富的人……妖,身為一只犬妖這么了解人類的感情真是——不愧狗狗在多年后也是人類最好的朋友!
“謝謝。”
犬大將柔和的笑笑,“想開了就走吧,說了這里是等死的地兒,還生機勃勃的人類就不要跑到這里來。”
金木研望著身前驟然斷裂的空間,忍不住問道:“妖怪對人類都是這么友好的嗎?”
犬大將在他被空間斷壁徹底吞沒之前扔過去一把破舊的武·士·刀,不負責(zé)任的說道:“誰知道,我本來就是個奇怪的家伙,小子,看在我一個將死的老人家還要費心開導(dǎo)你的份上,幫我照顧下我家那兩個不省心的狗崽子。”
“你不是開玩笑吧!”最后的聲音被徹底吞沒,已經(jīng)離開的金木研是不會知道犬爸爸是怎么欣慰的呢喃自語。
犬大將:“鐵碎牙被奇怪的小子帶走了,那之前特意管寶仙鬼要的擁有穿梭界限能力的黑珍珠豈不是浪費了嗎?嘛,算了,就當是兩個長大后元氣滿滿的兒子跑來看老爹好了。”
真·人參贏家的犬大將站在枯骨成山的永眠之獄露出期待的笑容,永眠之地其為永眠之獄,乃是給觸摸到禁忌的妖怪安然死亡的場所。
……
穿過黑暗與破碎的磷光,金木研睜開眼睛就發(fā)現(xiàn)他所到達的地方與之前的完全不同,高樹灌木,光靠耳邊傳來的蟲鳴鳥叫就足以讓他判斷他必是來到了人跡罕見的深山。
缺乏同類意味著沒有食物,缺乏人類意味著沒辦法擺脫尷尬的現(xiàn)狀。
金木研森森覺得,最近的運氣是e吧?
甩甩頭發(fā),金木研還是先從碧綠色的池水里站起身,沒過小腿的水池清涼可人,在炎熱的陽光下分外解暑,但他卻沒有那份好心情。
爬上岸后脫掉衣服洗去淤泥,擠干凈水分后晾曬,他半躺在樹枝上思考自己的處境。
在事發(fā)當時王劍所產(chǎn)生的異樣金木研有一點頭緒,不外乎是詛咒之子里的瘋狂科學(xué)家去挑戰(zhàn)了某些禁忌實驗,他只不過是倒霉的被牽連了而已,但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卻不是這一點,而是如何回去自己的那個時代。
與犬大將的短短相處,足以讓金木研獲得很多他這個時期的知識,雖然常識匱乏但也能了解到戰(zhàn)國時代,妖怪肆虐的可怕以及和他身處現(xiàn)代時間線的根本不同。
這是一個人命如草薺,無論是貴族的生命還是平民的生命,甚至是妖怪的都是一樣貧賤的時代。強一點的人類瘋狂的搶奪著弱小者生存的空間,妖怪則通過人類的負面想法蠱惑著本就生存不易的人類。也許這樣黑暗的時代里會綻放幾星人性的光輝,但在整個世界都是悲劇鋪墊而成的情況下無疑是渺小而慘烈的。
金木研是喰種,也是食人的種族,但和妖怪還是有些差距的。他不排斥妖怪,卻會思考,他們能不能代替口糧,反正對于異類,他遠比表現(xiàn)的更加殘酷。
餓了的金木研壓抑的揉揉額心,離開那處具有奇異力量的場所,黑王的力量在這不長的時間里數(shù)次暴動,缺乏石板抑制的混沌力量正在瘋狂侵蝕他的神智試圖讓他變成歷代黑王的傀儡。
他現(xiàn)在的處境很糟糕,前者是暴走的傀儡,在喰種血統(tǒng)的引導(dǎo)下,神志不清的他必定會造成多起屠殺,后者則是最糟糕情況,落劍,整片地域都會被摧毀成枯地,無論哪里生活著多少人,有多少生命,都會被他的力量毫不留情的奪走生存的資格。
金木研不想變成殺人狂,也不想變成罪人,所以他只能忍耐著等待其他人找到辦法來把他接回去。
……雖然這很難。
眼見視野里的畫面漸漸浮上血紅,普通的花花草草都猙獰的仿若怪物的利齒。即使不斷提醒自己這是幻覺,不要被迷惑,但仍是身體緊繃,精神不受控制的警惕起來。
金木研苦笑的念叨,“這時候可別有誰來啊。”
仿佛響應(yīng)他的話,身后密林轟然倒塌過半,塵土飛揚擋住妖物近半身軀,昂首向天吐信的巨蟒,額生人面的怨恨。
遲疑的抿抿唇,金木研赫眼血紅,在他的眼中,這條擁有小半座山脈長度的蛇妖已經(jīng)變成了一道可口佳肴。
噴鼻的香氣,只有在人類身上才能感受到的誘惑力。是食物的,各種各樣的食物,就好像口味不同的喰種會喜歡人類身上的不同部位一樣。有著人類經(jīng)歷的金木研則會把那些差異的味道和過去人類時期品嘗過的種種美食畫上等號。
就好像這頭巨蟒腹部的香氣就非常像高級牛肉!
金木研猛的竄了出去,他原本站著的大樹已經(jīng)被巨蟒瘋狂擺動的蛇尾掃塌。
金木的身影靈活而矯健,他躲避著發(fā)狂的巨蟒,一面慢慢接近到它的周圍。
雖然很可笑,但周圍對他無害的一切卻反而可怕的如同魔域。重疊的線條,黑暗的陰影,以及真正難纏到揮之不去的腥甜血色。
金木研奔向的巨蟒在他眼中才是真正的‘凈土’,哦,快看,一只將要被宰殺的綿甜羔羊,身體各處都散發(fā)著等你來吃的氣味。
無論是龐大的身軀還是強悍的殺氣,對于金木研來說,它比那些在耳后不停碎碎念的骷髏要可愛的多。
毀滅世界,還是拯救世界,都等我吃完了再說!
異變的赫子仿若荊棘般占據(jù)半邊天空并且還在不斷生長,把金木研的身體襯托的無比瘦小和脆弱,但他蒼白的臉上卻掛起了詭異的笑容,如同把閘門打開,主動釋放出了心底怪物的異類。
遙遠天際,憑空出現(xiàn)的漆黑巨劍懸掛其上,狂怒的制裁力量與往日不同多了幾分躁動的異樣,毀滅之王伴隨著雷鳴電閃降臨異世。
偌大的奇異力量在出現(xiàn)的那刻就引起四方關(guān)注,擁有千年壽命的妖怪有的懶懶的抬起眼皮,有的則露出奇異的笑容。
西方之地,由妖怪占據(jù)的領(lǐng)土所創(chuàng)建的西國也受到影響般躁動不安,犬大將辭世后,他的妻子凌月姬代替他統(tǒng)領(lǐng)著犬族膜下依附的妖族,優(yōu)雅華美的犬之主冷眼看著大殿上吵鬧不休的妖怪,她身側(cè)還站著西國幼主殺生丸。
在一片躁動的氣氛中,殺生丸稚嫩卻仍然冷漠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