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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紹一路被人抬著,七星在前頭帶路,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這既不是去正院也不是回他們自己院子的路。
“怎么回事?”他皺眉朝一旁的七星問到。
“王妃給世子妃換了院子。”七星心下有些打鼓,他幫著隱瞞了世子妃的真實情形,也不知這次世子還能不能留他一個全尸。
眼前一坐極普通又不起眼的院子,以至于作為王府主子的蕭紹竟然對它全無印象。推開院們,院子里空蕩蕩地,地上的青磚像是新鋪的,磚縫里里干干凈凈連根雜草也沒有,就更別提什么花草或是鳥雀了。
院子很小,不過十來步便走到頭了,正對了院門是正房。屋子打掃的很干凈,門窗都拿白色的棉紙糊了,廳上除了幾樣簡單的家具,什么擺設(shè)也無。左手邊的臥室門上,掛了藍(lán)色印花粗布門簾。
蕭紹從肩輿上下來,緩了一會他的腿總算是恢復(fù)如常,他推開上來要攙扶他的七星,大步往屋里走去。
屋內(nèi)的陳設(shè)同樣簡單,一張榆木小床,床上掛了素色帳幔,雙福雙祿兩個在床邊守著。兩個丫頭聽到動靜,一起回頭看過來,當(dāng)看見突然出現(xiàn)在房中,頭發(fā)蓬亂,滿臉胡茬的蕭紹,兩人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誰都不沒有見過他這般不修邊幅的模樣。
抬手制止了想要給自己行禮的兩人,蕭紹快步來到床邊,將目光投向了睡在哪里的周寶珍。珍姐兒人瘦的厲害,原本臉上的粉潤地嬰兒肥早已消失不見,如今她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她人躺在被子里,呼吸很弱幾乎感覺不到胸口的起伏,以至于蕭紹懷疑她是不是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他顫抖著將手探到珍姐兒的鼻子底下,感覺到有微弱的氣流,那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之后他目光向下落到珍姐兒隆起的腹部上,那里比他之前離開是大了許多,如此越發(fā)顯得珍姐兒整個人贏弱憔悴不堪,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姐兒蕭紹心痛難當(dāng)幾乎落下淚來。
“你們都下去吧。”
蕭紹背對眾人吩咐到,待人都退出去他仿佛脫力般的在周寶珍床邊坐了下來,手伸進(jìn)被子中輕輕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周寶珍秀氣的眉微微皺著,仿佛在睡夢中也是不舒服的樣子。
“英英”蕭紹將她的手抵在唇邊,含淚朝她喚到。硬硬的胡茬戳在手上癢癢的,周寶珍眼睫微顫像是要醒來的樣子“表哥”她嘴唇張合,聲音低不可聞。“是,英英,表哥在呢。”蕭紹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雙福同雙祿兩個到了外頭突然想起來太醫(yī)吩咐的話,雙福猶豫一瞬少不得重又硬著頭皮往屋里來。
“世子。”雙福朝床上的兩人看了一眼,就見世子握了世子妃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是無限的疼惜和依戀。
“何事?”蕭紹的口氣算不上好,他現(xiàn)在只想同珍姐兒單獨呆著,這些伺候的人怎么突然沒眼色起來了。
“世子,世子妃如今身子極弱,太醫(yī)囑咐必得萬分小心才好,世子一路風(fēng)塵,還請沐浴更衣過后再來看世子妃吧。”
蕭紹聞言一愣,他低頭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就見衣服和鞋子上因為長途奔襲皆帶了一層土,手也被寒風(fēng)凍開了口子,黑紅黑紅的同珍姐兒蒼白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再看看這屋子,同外屋一樣四白落地直如雪洞一般,既沒有擺設(shè)也沒有熏香,更沒有珍姐兒一貫喜愛的四時花卉,就連珍姐兒身上的被子用的也是極為柔軟的棉布。
雙福的聲音再次響起“如今世子妃所用之物皆一日一換,所有的東西都是王妃親自看著人預(yù)備的。”
蕭紹小心的將周寶珍的手放回被子里,他起身看向雙福“你們能這樣經(jīng)心,這很好。”
他出門對了外頭的七星吩咐到“讓人送熱水來,還有以后我就住在此處了,你親自收拾了東西送進(jìn)來。”
七星答應(yīng)著出去了,很快就有下人抬了浴桶熱水等物放在了隔壁的屋子里。七星伺候他沐浴,蕭紹坐在浴桶之中對了七星說到“將我離開后的事,仔細(xì)說了。”說著他目光冷冷的看向七星“記住,一件也不許落。”
“您走后,王妃便將世子妃接到正院里好親自照應(yīng),頭兩日還好好的,可不知怎的,從第三日上,世子妃竟然開始吐了起來。起初大家以為不過是有孕之故,世子妃自己也尚能堅持,為了肚子里的小主子,每日吐了就再吃,然而就是個好人也架不住一日吐十幾二十回,又何況世子妃還懷著身孕。”說著七星仿佛心有余悸,對蕭紹說到“大家什么法子都想了,可一點用也沒有,世子妃還是吃什么吐什么,肚子里沒食還要拿精血供養(yǎng)孩子,如此不過半月世子妃就不能下地了。這之后的日子便越發(fā)難熬起來,世子妃為了肚子里的小主子,每日除了睡覺便強(qiáng)逼著自個吃東西,為此把嗓子都給吐壞了根本不能說話。可饒是這樣世子妃也咬牙挺著,到后來吐出來都帶血也不說一個苦字。”七星擦了擦眼睛,哽咽到“小的說句沒規(guī)矩的話,世子妃也算是小的看著長大的,平日里那般嬌貴的一個人,真真是沒有吃過一點苦,這些日子算是把什么苦都嘗遍了,可是再苦又怎么能比得上心里的苦。太醫(yī)說這樣下去必然母子不保,讓王妃早作決斷,可世子妃不依,一定要將腹中的孩子保住。。。。。。”
“別說了。”蕭紹紅著眼,打斷了七星的話,這些話聽在他耳中直如凌遲一般,他簡直無法想象他的珍姐兒是怎么熬過來的。
“那后來呢?”
“后來汪夫人帶了趙夫人來府里,小人也不知她們對王妃說了些什么,總之出來后王妃便讓人給世子妃搬院子,說是院子里除了必須之物其它東西一律不要,包括哪些花花草草。您別說也怪了,世子妃自從搬到這里,漸漸的竟然不吐了,每日里喝些米湯菜汁竟然也能克化。太醫(yī)的話只要世子妃能吃下東西,那便是無虞了,慢慢調(diào)養(yǎng)身子總會好起來的。”
蕭紹垂眸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明日你將那兩個婦人帶進(jìn)來,我有話要問她們。”
雙福在床邊守著,見周寶珍眼皮子動了動,像是要醒的樣子,忙俯身在她耳邊輕聲問到“世子妃可是醒了,可要喝些水潤潤嗓子。”
雖說現(xiàn)在好歹能吃些東西,可周寶珍的身子還是虛弱的很,一覺醒來只覺頭暈?zāi)垦J帜_一點力氣也沒有,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她有些艱難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見孩子在里頭安然無恙這才她閉著眼睛點點頭。
雙祿見狀忙將一塊棉帕掖在了她胸前,雙福拿小銀勺舀了蜜水一點點的喂她。周寶珍喝了幾口,覺得嗓子不那么難受便搖頭不要了,她睜開眼半是開心半是難過的對兩人說到“我方才似是夢見表哥了。”
雙福正用帕子輕柔的給她擦拭嘴角,微微一笑問到“世子妃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做夢?”“表哥遠(yuǎn)在京城,若不是做夢我又哪里能見著他。”周寶珍說這話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這些日子她過的頗為艱難,因此便格外想念蕭紹。雙祿笑了起來,對她說到“世子妃怎么就認(rèn)定了世子必然是在京里呢,沒準(zhǔn)世子回來了也說不定呢。”
“怎么可能。”周寶珍心下想著,無論如何表哥就算要回來也該是年后了。
“怎么就不可能。”蕭紹一把揭開簾子,含笑看著床上的周寶珍。
“表哥?”見到蕭紹周寶珍眼中的驚異和欣喜,簡直比夜空中的煙火還要耀眼。她激動的想起身,無奈手腳沒有力氣,頭才剛抬起來一點便重又落了下去,她眼中的淚便這樣落了下來。
蕭紹幾步來到床前,府身將她輕輕攬在懷中“好孩子,表哥回來了。”“表哥,嗚嗚嗚。。。。。。”周寶珍哭著看著他,這些日子所有的煎熬疲憊痛苦委屈仿佛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雙福同雙祿兩個對視一眼,悄悄從屋里退了出來,兩人的眼圈都有些紅,世子妃這些日子過的太苦了,好在如今都好了。
京城,乾寧帝聽說定南王世子妃大約是有些不好,定南王世子已經(jīng)帶著人趕回封地去了。皇帝臉色不好,心想天下哪有這樣湊巧的事,他前腳剛將定南王父子幾個留在京里,那頭他蕭紹的老婆就不行了?這蕭家未免狂妄太過,這不是拿他這個皇帝當(dāng)傻子?
乾寧帝不無惡毒的想到,好你老婆不是要死了,朕就看看她到底什么時候死,正好到時朕做主,再給你娶個老婆,這么想著皇帝覺得心里痛快了些。
“陛下,三公主求見。”
“讓她進(jìn)來吧。”
乾寧帝看看著從外頭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jìn)來的女兒,笑著說到“怎么這時候進(jìn)來了,今日可是要歇在宮里”
“不是,珍姐兒有些不好,駙馬今日已經(jīng)同世子一道往封地上去了,我進(jìn)來是同父皇母妃說一聲,兒臣也想往封地上去,只是這樣年前怕是就回不來了。”三公主急三火四的進(jìn)宮,便是要告訴皇帝和淑妃她的決定,她心中打的好算盤,若是這次珍姐兒能轉(zhuǎn)危為安,她正好趁此機(jī)會同駙馬在封地上住些日子,豈不快活。
乾寧帝皺眉心里覺得女兒過分看重周家人,你堂堂一國公主,就算定南王世子妃是你小姑子,也用不著你千里迢迢親自去看吧,這個駙馬也是胡鬧,居然就這樣扔下公主就走了?哼周家和蕭家一個毛病,這些老牌勛貴就沒有一個將皇家放在眼中啊。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個女兒一向是說風(fēng)就是雨的性子,況且如今駙馬又不在京中,攔怕是攔不住了。
“嗯,你若實在要去那便去吧,朕讓軍隊沿途護(hù)送你也就是了。對了既然定南王世子妃不好,你就帶兩個太醫(yī)一起去吧,就說是專程為世子妃看病的。”乾寧帝想著讓女兒去探探虛實也好,帶著太醫(yī)一塊兒去,若是世子妃真不好那也就罷了,不然這蕭家可真就留不得了。
三公主哪里知道皇帝的想法,她見皇帝同意她處境且還特特派了御醫(yī)心下只有高興的。
“兒臣多謝父皇。”三公主對皇帝行禮有些無賴的撒嬌“只是母妃那里,父皇還要替兒臣說幾句好話才好。”
周寶珍哭過一場,心中覺得痛快許多,然而腹中的孩子似是感應(yīng)到母親的情緒起伏,開始躁動起來。周寶珍拉著蕭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動,可孩子的力道還是將蕭紹嚇了一跳,就見他有些驚喜的看向周寶珍“這樣有勁,準(zhǔn)是個小子。”
周寶珍微微一笑,有些驕傲的看向他“表哥,有好幾次我都覺得要堅持不住了,都是這孩子在我腹中動個不停,仿佛是在對我說‘母親,我想活,我也一定能活,你看我多棒’所以我才能咬牙忍了又忍堅持到現(xiàn)在。表哥,咱們的孩子是個了不起的孩兒呢。”
“是,他是個了不起的孩兒,長大了定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表哥的英英更是個了不起的母親。”蕭紹覺得自個兒的眼眶有些熱,不想讓珍姐兒看到自己脆弱的摸樣,他低頭佯裝對腹中的孩子說話“臭小子,你母親為了你吃了這許多苦,你長大了若是不孝,看老子怎么教訓(xùn)你。”
周寶珍“咯咯”的笑起來,輕輕打了蕭紹一下“表哥,好好的你嚇唬孩子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有本錢的乞丐扔了、刀刀媽、墨狐扔的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