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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島嶼開始震顫的那一刻,樹洞之內(nèi),從大地之下,也沖起了無數(shù)道光束。({{
那是一道道溫和而寧靜,卻浩瀚如海洋一般的藍色光芒,每道光芒之中都帶有相同的氣息,卻又有不同的感覺,就像是從遠古一步步走來,氣息從悠遠滄桑,飄渺難以捉摸變得逐漸清晰,逐漸親切起來。
珊瑚的身軀陡然一顫,她仿佛察覺到了什么,但是她有些難以相信,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一枚枚圓潤光澤的鮫人珠從大地之下浮現(xiàn)而出。
那些鮫人珠,都藍得很純澈,其中帶有一絲蒼翠的青綠色,如出一轍。
就在這些鮫人珠浮現(xiàn)之時,大地之下也出現(xiàn)了一圈圈紋路,交相錯雜,散出藍色光芒,仿佛是一個大陣的陣紋。
如果他們能夠看見外面世界出現(xiàn)的大陣的話,那么他們大概可以認出,這個陣法的陣紋,也是一般無二,與那些古老陣法如出一轍,只是規(guī)模要稍微小上那么一些。
“啪啪——”珊瑚手里手杖頂端的那串黑色石珠若有所感一般,陡然無風而動,撞擊在手杖之上,出一陣陣有節(jié)律的敲擊聲。
這敲擊聲很清脆,縱然此時樹洞之內(nèi)已經(jīng)充斥著楚風一陣陣怒吼,但是這清脆的珠子撞擊拍打之聲,卻絲毫沒有被蓋住,反而愈清晰可聞。
珊瑚看著手里的手杖,神色不由得微微一變,她閉上了眼睛,仔細聽著那珠子敲擊的聲音,然后她順著這珠子敲擊的節(jié)奏與韻律,緩緩低吟開來。
她低吟的聲音很尖銳,以至于逐漸悄然無聲,轉入了正常聽覺范圍所無法聽到的高頻振動。只看到珊瑚的櫻唇不斷地變換著口形,隨著振動得越來越快的珠子,她口形變化得也越來越快。
而隨著珊瑚口形的變化,樹洞之內(nèi)那些鮫人珠所綻放出的光芒,也越來越耀眼,那地上刻印的古老陣紋,也越來越璀璨!
“啪——!”一聲干脆利落的響聲,那一顆顆早已布滿裂紋的黑色石珠瞬間粉碎為漫天粉塵,珊瑚的唇也瞬間緊閉,一道璀璨藍光從樹洞中央沖天而起,直接沖開了古樹腐朽的樹心,貫穿而上,消失在了四人視野的盡頭,深入藍天之中,不知最終消失在了何處。
珊瑚微微抿唇,一縷嫣紅從她嘴角流淌而出,使得珊瑚已經(jīng)恢復了一絲紅潤的臉色在瞬間便徹底失去了所有顏色。
她就是那啼血的杜鵑,如同那位名為杜宇的帝王,為自己的人民與種族出了陣陣鳴泣。
珊瑚知道了,珊瑚終于知道了自己的先祖始終在做著一個大局。
自己的先祖,不知道從何時起,便已經(jīng)知道了樹神已死的事實,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最終選擇了用漫長的歲月來設置一個局,一個專門為今日而設立的大局。
手杖上的那串石珠,早已經(jīng)布滿了裂痕,大概先祖?zhèn)円呀?jīng)進行了無數(shù)次的嘗試,最后確定了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并把這方法保存在了這石珠之中,等到需要之日,再引導后人做出這絕后一段注定無法再傳世的絕唱。
這段絕唱珊瑚知道自己猜對了,其實在她張口開始吟唱的那一剎那,她就知道自己唱對了,因為每一次吟唱,都會從她體內(nèi)抽走一股能量。
她吟唱時的聲頻率,便是石珠撞擊頻率與石珠數(shù)目的乘積,每一次吟唱的時間,便是石珠保持同一頻率敲擊的時間,最后那段的吟唱,更是因為吟唱的頻率太高,直接撕裂了她的聲帶,使得她開始咯血,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完成了這吟唱。
吟唱完畢之后,珊瑚覺得整個人都徹底失去了支撐,失去了活力,自己只想找一個地方好好地歇一歇,睡一覺,不想再被任何世間喧囂嘈雜的俗事所困擾,只愿一次長眠,從此不再醒來。
但是珊瑚卻勉力支撐著,同時她的腦海里開始思索新的問題。如果說,這些都是先祖所布下的一個大局,那到底是為什么,卻還要裝作在守護樹神的模樣呢?
三千多年前,又為什么不曾成功呢?
那位叛變的大祭司,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為什么爺爺一直要掩飾,為了不讓此事泄露,甚至要殺死鱗奔的母親?
而自己的父親,在與自己告別之后,又到底去了哪里,難道也是被爺爺殺死了嗎?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無數(shù)的疑團纏繞著你,你哪怕終于想通了一個,那下一個謎團又會糾纏過來,仿佛不把你纏得心煩意亂,纏得痛苦萬分,就絕對不會罷休。
珊瑚覺得自己的頭顱仿佛要炸裂了一般的疼痛,使得她腳下一陣踉蹌,向后摔倒了過去。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必再去想了……有時候,難的不是去探索真相,而是去放棄真相。”胭脂倏然輕緩地道,一手扶住了珊瑚,一道真氣也漸漸渡入珊瑚體內(nèi),形成一股暖流游走遍珊瑚的四肢百骸,驅散走所有的創(chuàng)傷,所有的悲痛。
珊瑚黯淡的眼眸中終于多出了一分光芒,她澀澀地一笑,抬起頭,看向前方。
前方那個背影在陣法的璀璨光芒之中已經(jīng)變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了一團黑色的影跡。
然而在這黑色的影跡上,無數(shù)的血肉在崩潰,血花飛濺,只不過同樣因為光芒的璀璨,那些濺起的血,與飛散的肉,都只是一片模糊的黑影。
珊瑚不知道楚風到底在做什么,其實也沒有人知道楚風到底在做什么。
分明前一刻,他的血肉之軀還能在那范圍之內(nèi)維持不崩潰,但是此刻,就像是他故意的一般,開始消解自己的血肉,就像是在進行一次古老而野蠻的祭祀,需要將自己活生生獻祭了一般。
所有人都看不清那光芒的最中心到底在上演什么,但是仿佛是有一場曠世激烈的大戰(zhàn)在那里進行。
雖然無聲無息,但是那里所傳出的強大而古老的威壓,仿佛是來自數(shù)十位大帝,帶著一股凡入圣的氣息,令人難以壓抑心中的恐懼。
木鞭與手杖顫抖著,出一陣陣低啞的嘶鳴。
手杖上開始出現(xiàn)一道道裂痕,而后便剎那之間粉碎為漫天粉塵,露出一直被包裹在手杖之中的一卷皮紙來。
這卷皮紙根本就沒有給胭脂和珊瑚探查的時間,瞬息之間便掙脫而出,“嘩啦”一聲瞬間展開,化為一方星空,遮蔽天日,橫隔在了眾人頭頂,緩緩旋轉著,垂下一道道星輝。
這卷古老的皮紙帶著一股滄桑的歲月痕跡,就仿佛是從無數(shù)歲月之前走來,在將自己的故事傳說一般,雄渾而沉郁的氣息,籠罩了所有的空間。
這原本有十丈見方的樹洞瞬間便變得狹小而擁擠起來,風在怒吼在呼嘯,光在綻放在蔓延,各種氣息混合在一起,相互之間卻又激烈地碰撞。一時之間,根本就分不清哪里是敵,哪里又是我。
時間依然在流逝,四分之一刻,不過只是短短的一瞬之間,甚至連幾口大氣都還沒有出完,四分之一刻便已經(jīng)過去了。
星空中突然綻放出了一點鮮血,而后迅如一朵梅花一般散開,變得妖冶,變得璀璨。
仿佛是第一滴雨所帶來的預兆一般,緊跟著,大雨便瓢潑而至,一滴滴鮮血不斷地灑落在星空之上,洇散而開,迅便將深藍色的夜穹染成了一片猩紅,散出刺目的紅光。
那些血,帶著一股股難以遮掩的澎湃氣息,那是來自大帝身軀之上的血液,自身便銘刻了大帝的道痕。
那鮮血不知道來自于何處,又來自于何人的身上,但是卻讓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聲,他們知道,這鮮血,大概是來自于突破天際,要去攔截那個正在返回這個世界之人的顏青羽——雖然沒有任何證據(jù),但是……這無疑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但是楚風知道那鮮血……不是來自于顏青羽,因為他感受到了,那鮮血之中帶有一股他似乎曾經(jīng)感受到過的氣息。
這股氣息與他很親近,親近得就像是親人,帶著悲慟,帶著思念,溫柔似水,堅韌也似水……
楚風不知道這股氣息到底來自于何處,來自于何人,但是他卻明白一個事實,這是一位他所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大帝,所能做出的對自己最大的幫助!
楚風怒吼,不斷地震碎自己的血肉,自己的身軀。
隨著楚風不斷地震碎自己的軀體,那些凝聚在他血肉之中的古老的妖帝元典文字也一個個被楚風直接震得脫體而出,它們掙扎著想要返回自己的宿體,卻又在回歸楚風**之時,被楚風毫不猶豫地震碎了它所想要進入的血肉,使得越來越多的古文字暴露在了狂亂的靈氣流中,而后被靈氣流牽引著,吸收著,向那株納靈根匯聚而去!
這一刻,一道道莊嚴而肅穆的氣息降臨,仿佛無數(shù)位大帝親臨,一條條存在于傳說與不存在于傳說之中的虛影,重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