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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界，雪霧峰。

    “嘯月渙？”那小姑娘微微一怔，然后才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而后看到了眼前女子斜插在腦后的那一枝嬌艷欲滴的桃花，倏然便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

    “二娘~~”小姑娘一雙眼眸里滿是狡黠，笑容里也同樣是促狹的意味，倒是這一聲呼喊甜膩得有些嚇人。

    嘯月渙也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娘便是娘，哪來的什么二娘？”

    一旁早已聞聲愣住的嘯月一族的幾人也紛紛有些惱恨地道：“你這小姑娘怎么沒羞沒臊的！”

    那小姑娘眨了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也不管其他嘯月族人的反應(yīng)，伸手拉了拉嘯月渙的衣袖，道：“既然二娘不愿意做二娘，那我就跟我爹爹說說好話，讓你做我娘親就好了，這樣我便又多了一個娘親了。”

    又多了一個？

    嘯月渙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惱火，這些年不曾見過，除了離綰他又去勾搭了幾個姑娘？

    “嘻嘻，吃醋了。”小姑娘咧嘴笑了起來，眼眸里滿是得意的神色。

    嘯月渙聞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捏住了小姑娘的鼻翼笑罵道：“要收你這樣修為深厚的大帝做女兒，也只有你爹那個沒羞沒臊的人有臉了，我可消受不起。”

    “沒關(guān)系的，沒關(guān)系的。”小姑娘掙扎著逃脫了嘯月渙的魔爪，揉了揉自己發(fā)紅的鼻子，道，“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嘛。”

    嘯月渙白了小姑娘一眼，才看向眾人道：“你們先去忙自己的吧，我和這個小姑娘單獨談?wù)劇！?

    其他幾位族人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聽從吩咐緩緩?fù)讼拢輧?nèi)只留下了嘯月渙與那小姑娘二人。

    嘯月渙將屋內(nèi)燃燒著取暖的炭火微微挑了挑，使得開始有些變冷的屋內(nèi)恢復(fù)了溫暖，才說道：“你就是楚玲瓏？”

    楚玲瓏小手叉腰，點了點頭，笑嘻嘻地道：“是我呢……”

    楚玲瓏一邊說著，一邊低頭掰著手指：“大娘是紫兒姐姐，二娘是姑姑……嘯月姐姐該是幾娘呢？”

    嘯月渙沒好氣地在楚玲瓏的頭上敲了敲，道：“又是姐姐，又是姑姑，又是娘的，你們家這亂七八糟的輩分到底是怎么算的？”

    “是我們家呀，嘯月姐姐你也是我們家的呀。”楚玲瓏雙手捂住頭頂，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道，“而且別敲我頭，都是你們老敲我頭摸我頭，我都長不高了。”

    嘯月渙沒有理楚玲瓏裝可憐，繼續(xù)問道：“你爹這些年還活著？”

    說起楚風(fēng)，楚玲瓏便也收起了玩笑的姿態(tài)，點頭道：“自然還活著呢。”

    “我還以為他死了呢。”嘯月渙冷哼了兩聲，雖然是滿臉的不屑，雙眸之中卻也有幾分幽怨。

    楚玲瓏雖然身姿還是少女，但是心思卻已不再那么簡單，一看嘯月渙的臉色，頓時笑吟吟地上前抱住嘯月渙的手臂道：“嘯月姑姑，你是不是怪我爹爹這么多年沒有來找過你啊？”

    嘯月渙不語，神色之中有幾分哀切。

    當(dāng)年淮山之變后她心知楚風(fēng)早已將承諾給了離綰，自然便再沒有她的機會，她也不愿意讓楚風(fēng)為難，因此遠走極北之地清修，想要拋卻一段塵緣。

    但是這么多年下來，說要忘卻，卻是千難萬難，不僅沒有忘卻，還因為時間的流逝憑空多出了更多莫名的思念。

    經(jīng)常會想他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與誰在一起，是不是又在為哪個女人去冒險，又騙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有時候想起往事來會有些欣喜，有些欣慰，但是想起分別之后的事情，更多的卻是壓抑不住的惱火。

    才分別的那些年她隱姓埋名，他找不著她自然情有可原。

    但是這幾十多間，自己接掌雪霧峰，不再隱姓埋名，他卻始終從不曾來看過自己一眼，難道自己對他便是這般可有可無的人嗎？

    如果真的如此，當(dāng)初又為什么要那般對待自己，讓自己誤會，讓自己起了情思，便再也無法忘卻？

    想到此處，嘯月渙又是心酸又是惱恨，有百般的委屈到了心間，漸漸化為幾點清淚，模糊了眼眶。

    “爹爹……這些年一個人困守在一個地方，一個人呆了很多年。”楚玲瓏伸手擦了擦嘯月渙的眼角，忽然說道，聲音有些顫抖，有些難過，“他才回來不久……”

    嘯月渙微微一驚，心中的惱恨便盡數(shù)煙消云散。

    她這個時候才猛地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其實從來沒有怨恨過他，她只是擔(dān)心他，擔(dān)心全無音訊的他是不是在為了別人而戰(zhàn)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就死去了，連個知曉的人都沒有，連個祭奠的人都沒有。

    原來他沒有悄無聲息地死去，原來他沒有消息是因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

    只要他還活著，那就好了，那比什么都好，哪怕他早已忘卻了她，那也無所謂，哪怕陪伴在他身邊的是另外一個女人，那也無所謂。

    嘯月渙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輕輕撫摸著楚玲瓏那絲緞般的長發(fā)，輕聲道：“你爹爹現(xiàn)在又在做什么呢？”

    “爹爹……爹爹又在戰(zhàn)斗。”楚玲瓏說著臉上露出了幾分憤恨的神色，“他被盟友出賣了……我很擔(dān)心他，姑姑你一起去好不好？”

    嘯月渙神色驟變，心里猛地一陣刺痛，就好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一般地，痛得難以忍受，痛得嬌軀都忍不住一顫，修長的手指狠狠地握了握拳，無聲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又緩緩地松開。

    “那個蠢貨……”嘯月渙咬了咬牙，有些惱恨地說道。

    楚玲瓏抿了抿唇，看著嘯月渙，靜靜地等著嘯月渙的回答。

    嘯月渙也瞑目了片刻，才說道：“你等我半日吧，我要將族內(nèi)的事務(wù)安排妥當(dāng)，哪怕我回不來，也不能讓我族就此衰亡。”

    楚玲瓏乖巧地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道：“嘯月姑姑，謝謝你。”

    嘯月渙看著楚玲瓏，嘴角浮起一絲溫柔的笑容，輕輕摸了摸楚玲瓏的頭，道：“沒有什么好客氣的，當(dāng)年你爹說我若是有了危險他一定會來救我，你爹有了危險，難道我又能坐視不管嗎？”

    楚玲瓏瞇著眼一笑，繼而神色略略一黯道：“不過姑姑，敵人都很強大，你有準備嗎？”

    嘯月渙沉思了片刻，而后點了點頭，目光之中有幾分凄婉，笑道：“我自然有所準備，只是怕……”

    怕就算自己死了，卻還是沒有能夠幫上他的忙。

    嘯月渙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因為現(xiàn)在說這些沒有任何的意義。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將族內(nèi)事務(wù)吩咐下去。”嘯月渙說道。

    楚玲瓏點了點頭，目送著嘯月渙遠去，自己揀了一張椅子坐下，將雙腿也收在椅子之上緊緊抱住雙膝，神色之中滿是惆悵之意。

    楚風(fēng)的動向她一直是知曉的，前些日子聽說楚風(fēng)回來她也很高興，但是迫于手里還有事情無法回去。

    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她從鳳的口中得知，楚風(fēng)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那些人的一粒棋子，將他交給了乙辛長舒。

    楚玲瓏是凰的今世，但是她不是凰，她對于那些已有的勢力劃分陣營選擇她沒有絲毫的興趣，她唯一在意的是那些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六十多年前，為了保護他們她和鳳一道離開，六十年后，和鳳再戰(zhàn)斗下去已經(jīng)沒有什么必要了，她必須盡快趕回那個人的身邊。

    就像多年之前他用盡一切來保護自己一樣，現(xiàn)在該是自己保護他的時候了。

    絕對不能讓他有任何的事情。

    楚玲瓏狠狠地握緊了拳，眼眸里有無限堅定的光芒。

    嘯月渙看著眼前的眾人，神色微微有些詫異。

    族中最年長的一名老者用粗糙的手指緩慢地摩挲著嘯月渙的面龐，沙啞著聲音道：“你為我們付出了太多了孩子，你該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了，不要讓我們成為你的枷鎖，那只會讓我們也深陷無盡的痛苦與自責(zé)之中。”

    “長老……”嘯月渙眼簾低垂，眼眸之中也有幾分傷感。

    眼前的十幾個青年都是她一個個看著長大，一個個親自教導(dǎo)，都像是她的孩子一般，要與這些孩子離別，她也有些傷感。

    “阿姆，去吧。”嘯月凌微微一笑，他聽長老說起了往日的事情。

    他也終于知道，原來阿姆心里還住著一個人，一個可以為阿姆，孤身一人與世間為敵的人。

    哪怕那個人早已與其他人有了約定，但是如果是阿姆的話，那一定會把那個人搶到手的。

    “雪霧峰有我們呢，阿姆您只要有自己的生活就比什么都好了。”

    嘯月渙笑了笑，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才退后一步，深深施禮道：“那雪霧峰就托付給你們了。”

    眾人也深深還禮道：“阿姆放心。”

    嘯月渙起身，眼中也同樣不再有遲疑。

    出發(fā)，現(xiàn)在就出發(fā)，到那個人身邊去，哪怕死在他的身邊，也再沒有什么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