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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禎說的是“所有居住在后苑的人”,所以柳晨和夏薇、蘇錦繡兩位才人也都被叫了出來,一起聆聽圣意。
“……諸位進宮都不是一兩日了,宮中規(guī)矩想來不用我多言,也都是知道的。”蔣蕊兒站在眾人面前,面容嚴(yán)肅的說道,“謹(jǐn)言慎行四個字,請諸位務(wù)必牢記在心!大內(nèi)非別處可比,稍有行差踏錯,不只自個沒了顏面失了身份,更會牽連到家里的父母長輩。”
柳晨站在一眾才人貴人之前,眼看著林木蘭站在蔣蕊兒身側(cè),儼然與自己是兩個陣營一般。她居高臨下,自己卻難堪的聆聽教訓(xùn),簡直是當(dāng)日林木蘭奉旨來申斥自己那一幕重演。
她不由在袖中攥緊了兩個拳頭,尖尖的小指指甲刺入肉中,卻也比不得臉上的*痛楚。真是可笑,明明是那些新入宮的貴人們吵鬧,憑什么叫自己也來受這份難堪?
官家興許是想不到,蔣司正與自己沒交情,可林木蘭為什么就不能多提一句?自己進宮七年,好容易到了美人位上,如今竟無辜受那班貴人的牽連,以后還有什么顏面見人?
越想越恨,柳晨將這兩年修煉出來的忍耐功夫拿出來,強自維持面上的平靜,卻再也聽不進蔣蕊兒說了什么。
其余諸人中,夏、蘇兩位也都覺得沒意思的很,她們?nèi)雽m以來一向謹(jǐn)慎,今天無緣無故受了番牽連,便都怨上了李昭和幾位惹事的貴人。
不過等到最后,大家知道了李昭竟要被禁足半年,還有許多附加懲罰,一時又都覺得解恨。官家既然罰了禁足半年,就必是惱了李昭了,而且半年之后,官家能不能想得起這個人都兩說。
這可是大內(nèi),美人如云,只有官家看不過來的。別說半年,就是三個月不露面,再心心念念的,恐怕也記不起來了。
于是幾個年輕心寬的立刻就高興起來,散了以后就聚在一起議論林木蘭:“原先只聽說高挑貌美,如今看著也不過尋常嘛,怪不得官家至今連個司寢的名分都沒給。”
“你懂什么?興許官家就喜歡這樣沒名沒分的呢!”
有謹(jǐn)慎的立刻出聲勸:“快別胡說了!你也想被禁足么?連官家都敢評斷!”
先前說話的貴人叫杜玉娘,聞言并不在意,只嘻嘻一笑:“怕什么?這里又沒外人,若真泄露出去,也跑不了魏姐姐和涵香妹妹。”
勸她的貴人叫魏貞,聽了這話就推了她一把:“好,你有膽子,你現(xiàn)在就追上去,與那位林女官說去!”
林木蘭在御前當(dāng)值,名義上算是散直,但大家都知道她受官家寵愛,為了表示尊敬,下面人稱呼起來都是“林女官”。貴人還只是不入流的品級,自然也都不敢得罪御前紅人,于是魏貞也學(xué)著叫她“林女官”。
“我追上去能說什么呀?我可沒有她長得好,倒是涵香妹妹更勝一籌,可得好好打扮了,上元節(jié)時讓官家好好瞧瞧。”
于是三個人的話題很快就轉(zhuǎn)到準(zhǔn)備上元節(jié)的衣裳首飾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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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蘭與蔣蕊兒離了后苑,再要去尋宋禎復(fù)命,他已經(jīng)回了福寧殿。于是兩人也直接去了福寧殿,宋禎聽完回報,叮囑蔣蕊兒多看著后苑一些,就讓她走了。
“木蘭過來。”宋禎招手將林木蘭叫到跟前,伸手一握她的指尖,入手冰涼,“辛苦你了,我叫人給你留了飯,進去吃吧。”
說著攬住林木蘭的肩膀,與她一起進了西面內(nèi)殿。林木蘭一眼就見到臨窗榻上放著一張方幾,幾上放著幾盤精致菜肴,還有一個湯碗,一碗飯。
“先喝些湯暖暖胃,是紅棗烏雞湯,最是養(yǎng)血溫補的。”宋禎拉著林木蘭到方幾前坐下,知道自己在這看著,她吃不好,便說,“我去看會書,你一會吃飽了再過來。”
他自稱“我”,語氣也比平日更溫情脈脈,林木蘭只覺由內(nèi)而外暖了起來,便揚臉燦爛一笑,應(yīng)道:“嗯。”
她實在是餓了,菜式又都是平日喜歡吃的,很快就吃了個飽,又喝了半碗湯,漱過了口,安排小黃門來收拾,然后才去東內(nèi)殿見宋禎。
宋禎正歪在暖閣里看書,聽見她進來,便叫她到身邊坐下,握住她的手道:“終于暖和些了。”也不問今日這樁事的細(xì)節(jié),只坐起身子,將她整個人抱進懷里,在她耳邊又說了一句,“今日辛苦你了。”
“奴就是跟著跑跑腿,沒什么辛苦的。”林木蘭低聲笑道。
宋禎把臉貼到她頸側(cè),感覺到她耳朵還有些涼,便嘆道:“就算不辛苦,天也冷呢,真不該叫你去的。都是高娘子無能,你們走后,我已經(jīng)說過她了。”
這些事可就不是林木蘭能置喙的了,她默然不作聲,只放松倚著宋禎的胸膛。
“你今日說李貴人那番話極好,有理有據(jù),不卑不亢。以后就要這樣。”
林木蘭低聲應(yīng):“嗯。”
溫順的小貓兒一般,宋禎親親她耳垂,想起之前聽到她與陳曉青的對話,便問:“這幾日是不是想家了?”
林木蘭以為是陳曉青說的,便點頭道:“每到年節(jié),爹爹應(yīng)酬很多,常常只留娘親和弟弟在家里……”
宋禎又問:“這個月給家里寫信了么?”
“年前剛寄出去一封,奴給娘親和弟弟都捎了些東西。”她本來想給家里人都做件衣裳的,可她既不知道身量尺寸,也沒有那個空閑,最后只能挑了宋禎賞賜的一些綢緞捎了回去。雖然林厚德有錢,家里并不缺這些,好歹是宮里出去的。
宋禎今日格外有耐心聽她說瑣事,便問她捎了什么,又嫌太簡單,讓她下次捎些蘇合香、龍腦香回去,“待會兒我讓梁汾給你送過去。”說完又問林木蘭幼時趣事,兩人喁喁私語了半下午,又由林木蘭獨自服侍宋禎用了晚膳,晚間自是順理成章的留了她侍寢。
因出了這一回事,之后宮里倒真的安靜下來,各嬪妃多用心準(zhǔn)備上元節(jié)的穿著,打算在宣德樓觀燈時艷壓群芳,讓官家一眼就瞧見自己。
當(dāng)天林木蘭一直在御前服侍,也沒著意打扮,只如平常一般穿著,等到傍晚去了宣德樓,見眾嬪妃個個盛裝出席,嬌艷非常,這才覺出自己的黯淡。
宋禎與高欣先攙著太后入座,然后才命眾人各自歸座。因劉婷有孕,她自己也謹(jǐn)慎,一早就告了假不來;彭嬌奴還病的起不來,自然也不能來。
于是就由高欣坐在宋禎下首,陳曉青坐了右首第一,張充媛今日還帶了二皇子實謹(jǐn)來,就挨著高欣坐了,倒讓柳晨坐到了陳曉青身旁。
太后把實謹(jǐn)叫到身邊,讓他與大公主一處玩耍,看這孩子乖巧老實得很,心中雖然嘆息,卻到底也說不出不好。這個張氏還是很知道皇帝的心思的,也好,這樣孩子長大以后,自會安穩(wěn)過日子,不會摻合進不該摻合的事情里去。
邊上宋禎也看了兩個孩子幾眼,側(cè)頭與身后的林木蘭說話:“朕今日才發(fā)現(xiàn),二哥與瓊兒還有些相像。”
“二哥眉眼、鼻梁都肖似官家,大公主眉梢眼角也是像足了官家,兩兄妹自然是相像的。”林木蘭笑著回道。
宋禎又仔細(xì)看了孩子們一眼,發(fā)現(xiàn)真是這樣,實謹(jǐn)臉型酷似韓芊雅,大公主則是小鼻子小嘴和鵝蛋臉都像彭嬌奴,便轉(zhuǎn)回頭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回林木蘭,然后笑了起來。
林木蘭有些莫名,正要問,卻見兩面坐著的嬪妃們大半都沒有看外面城樓下的熱鬧,而是眼巴巴望著宋禎,便提醒道:“官家快別偷笑了,都瞧著您呢。”
宋禎聞言往四下掃了一眼,臉上笑意收斂,與太后說了一聲,便起身先出去露面,以示親民,等底下山呼萬歲過后,又看了會高臺上的百戲,發(fā)了賞,才回轉(zhuǎn)進去。
林木蘭跟在他身側(cè),眼見著轉(zhuǎn)進屏風(fēng),他腳步忽然一頓,便順著他目光所及之處望過去。
好一位美人!海棠紅撒花披風(fēng),袖緣、衣角都鑲了喜上梅梢紋樣襕邊,下面露出半截柳黃百迭長裙,裙邊鑲了二指寬的蝶戀花紋襕邊。這樣明麗的顏色,穿在她身上,非但不喧賓奪主,反更顯得她雪膚花貌,一頭烏壓壓的頭發(fā)梳了高髻,這樣半側(cè)身站著,倒似仕女圖中的美人一般。
這一位倒與當(dāng)年的彭嬌奴差相仿佛,林木蘭徐徐收回目光,恍惚記得這位貴人似乎姓沈,倒也曾承幸過一次的,只當(dāng)時似乎沒瞧出這樣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