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蘀兮點燈來瞧,只見張歡喜只穿一件的胸衣在炕上浪蕩無狀,冷哼道:“秋才來,冬還未至,現(xiàn)下就發(fā)春早了。”
張歡喜坐起身來,道:“你不發(fā)春,倒是讓別人來上夜的,跟我爭什么。”
蘀兮性子沖,一下子就被張歡喜把火給挑起來了,和張歡喜爭辯開來。
“半夜三更的吵什么。”薛云上早被吵醒了,便干脆起夜了。
一見屏風(fēng)槅扇內(nèi)云帳撩動,張歡喜丟下蘀兮幾步進(jìn)去,“三爺要做什么?”
薛云上只低頭看鞋,沒留心張歡喜的衣著,沒好氣道:“起夜。”
張歡喜忙忙過去從床底下取出夜壺。
薛云上這才瞧清楚張歡喜此時的打扮,只見眼前一件紅綃鴛鴦戲水的胸衣,露出半脯酥白玉胸?zé)o價。
薛云上當(dāng)下便皺起眉來,可還來不及說話,張歡喜竟自己伸手往薛云上褲襠伸出去,還道:“還是奴婢服侍爺吧。”
薛云上那里能讓她碰了的,就見薛云上身子略往后就躲,腳便踢了出去,正踢在了張歡喜的臉面上。
“啊”的一聲驚叫,張歡喜被踹倒在地。
似被踹得有些蒙了,張歡喜好半天兒起不來身。
“滾出去。”薛云上沉聲道。
蘀兮也被嚇著了忙進(jìn)來把張歡喜拖出去,但張歡喜卻不依,可知這一宿鬧得。
次日薛云上兩眼下泛青,對關(guān)雎道:“你也不管管她們?”
關(guān)雎道:“王爺和太妃把她們給三爺就是這意思,這才是她們的本分,奴婢如何管得的。若她們一時不服,吵到王爺跟前,還反成三爺你的不是了。”
說著,關(guān)雎嘆了一氣,又道:“只依怙是太妃和王妃指來當(dāng)‘鎮(zhèn)山太歲’的,她管著那才是名正言順。瞧從前依怙在時,釆蘩和蘀兮都聽依怙的,萬姑娘也不敢如何,只剩張姑娘一個就鬧不起來了。可三爺偏把人氣走了,還不許奴婢把人勸回來,讓奴婢也難說。”
薛云上些許不自在道:“我倒是想去勸她回來,可你當(dāng)太妃院是那么好進(jìn)的。除了初一十五,就是我父王都難進(jìn)的,只王妃和大姐姐了。”
這薛云上話里的大姐姐,正是原老襄親王的世子薛浩遺下的獨女薛云兒,如今嫁了鄭國公嫡長孫周琦。
關(guān)雎道:“也是,前番太醫(yī)還一再囑咐王妃要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不可再勞心太過。大姑娘也在月子里,都不好請動的。不然,三爺也能跟著她們混進(jìn)去了。只能委屈三爺再受幾日,待十五一到,再去請依怙回來就是了。”
可想起屋里那四個的鬧騰勁兒,薛云上不覺又煩躁得很,道:“待那時我這屋里早翻天了。”
關(guān)雎暗笑得肚腸都疼了,面上卻還是不露半分,道:“那依爺,該如何?”
薛云上道:“前兩日二姑母隨姑父外任歸來,明兒無論如何都要來給太妃請安了的。”
關(guān)雎一怔,想道:“三爺?shù)亩媚福控M不是馨和郡主。”
馨和郡主就是太妃親生女兒——薛清。
若如此,為何郡主一直不曾來給太妃問安的?
只因馨和郡主出嫁沒幾年,便隨夫君李志敏外任去了。
關(guān)雎又屈指算了算,“說來,郡主也有十來年不曾回京了。”
薛云上草草吃了兩口點心,覺著膩膩不開胃,復(fù)又丟回攢盒里,道:“所以明兒太妃沒有不見的道理。我去作陪,就順理成章進(jìn)太妃院去了。”
聞言,關(guān)雎又不覺好笑,“當(dāng)日奴婢是如何勸的爺,三爺卻非要試驗試驗依怙不可。”
“不提也罷。”薛云上忙端茶啜一口,茶湯清香,可薛云上此時只想喝點生津解膩的,便覺這茶沒滋沒味了。
這一日不再話下,只說次日。
襄王府早早便開了中門,將馨和郡主的車轎迎進(jìn)府內(nèi)。
襄郡王和王妃在宣瑞堂親迎,只是也不好多說的,敘過幾句別后的寒暖安泰,便一起一起地往優(yōu)曇婆羅院去了。
這日,優(yōu)曇婆羅院果然院門大開,封嬤嬤領(lǐng)著院里的一眾丫頭婆子在門口列隊相迎。
葉勝男自然也在里頭。
馨和郡主見到封嬤嬤忙過去親扶起身,一番對封嬤嬤無微不至照顧太妃起居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就在馨和郡主同封嬤嬤閑話幾句時,薛云上偷挪了過去,在葉勝男身邊道:“在家住兩日舒心舒心就成了,那里還能住長久了的,也該回去了。”
葉勝男仿若未聞,轉(zhuǎn)身便往太妃上房門口打簾櫳去了。
只是方才站他們一旁正好是薛三姑娘,和初見便覺投緣了的馨和郡主嫡女——李鈺。
這位李姑娘在江南出生,又因是郡主唯一的女兒,故而多是寵愛,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順暢慣了的,什么都由著性子。自然說話也是不知道防頭的。
這會子李姑娘聽薛云上這般對一丫頭說話,便打趣道:“這話我怎么聽著這么耳熟?這不是上回我大哥同嫂子鬧不快了,去我嫂子娘家接我嫂子時說的話嘛。”
旁人細(xì)一聽一品,可不就是有點這味兒的。
薛云上也不禁一訕,對李鈺道:“小丫頭胡說什么。”
那里馨和郡主人等已進(jìn)上房,薛云上等也只得跟著進(jìn)去了。
太妃和馨和郡主母女相見,自有一番悲喜交集,泣笑敘闊的親密。
也是在襄郡王和李郡馬的勸解之下,母女二人這才稍稍收住了眼淚,復(fù)再請?zhí)厣献ァ?
馨和郡主攜郡馬含淚給太妃磕了三個頭。
到底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待頭磕完太妃便起身拉著女兒坐身邊,半分都舍不得她離遠(yuǎn)了,又摩挲著女兒的臉,又看看李郡馬,回想當(dāng)年。
說起來,馨和郡主嫁李家,莫說當(dāng)年不過是禮部侍郎的李家,就是如今李家已然是六部天官了,太妃也覺著女兒是低嫁了。
可當(dāng)年太妃也是無耐,那時恰逢正是府里爭斗的關(guān)鍵之時,成王敗寇就在那時。
太妃不得不將女兒嫁了,后又趕緊讓女兒隨郡馬外任去。
這樣一來,哪怕太妃敗了,也牽連不到女兒身上了。
如今再看,太妃又覺著當(dāng)年委屈女兒了的,不禁愧疚叢生。
太妃喟嘆道:“想當(dāng)初,你在娘懷里就這么一丁點,一轉(zhuǎn)眼我老,你快當(dāng)祖母了。”
馨和郡主鼻內(nèi)一酸,道:“女兒就是當(dāng)曾祖母了,也是要同您撒嬌的女兒。”
說著,馨和郡主把兒女媳婦都叫到跟前來,指著大兒子道:“娘,這就是您當(dāng)年瞧著出生的豪哥兒。如今長成了,也成家立業(yè)了,這是他兒媳婦。”
李豪小夫妻跪下,給太妃磕了三個頭。
太妃眼中含淚直說,快讓他們小夫妻起身的話。
罷了,馨和郡主又指著李鈺和幺子道:“這是您外孫女鈺兒,這是小仨兒宏哥兒。”
李鈺和李宏給太妃磕頭。
太妃拉過李鈺來,一通打量,笑道:“和你娘小時真像。”
李鈺落落大方道:“可我娘說,我像外祖母。”
太妃聽了自然高興,一迭連聲地讓善色趕緊把備好的見面禮拿出來。
瞧著堂中的和樂,葉勝男并未入內(nèi),待著襄郡王攜著李郡馬出院,前頭書房說話去了,只太妃、王妃和郡主等在上房說話,葉勝男想著那些陰干的香牌還未打磨,便回封嬤嬤的廂房去了。
只是葉勝男前腳才進(jìn)屋,薛云上后腳便跟進(jìn)來了。
平妞兒正幫葉勝男收拾香牌,見到薛云上進(jìn)來,愣了一下子才記得見禮,罷了又忙忙去倒茶的。
葉勝男卻像沒瞧見薛云上,仔細(xì)看著手上的香牌,不時揀幾個結(jié)兒穗子配香牌看看搭不搭的。
平妞兒獻(xiàn)上茶,再瞧葉勝男和薛云上的神色,也不敢再在這里頭待著了,尋個由頭又出去了。
見屋里再沒人了,薛云上這時候才道:“你這是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葉勝男眼還是沒抬頭,道:“三爺不是說,不敢再使喚奴婢了。奴婢還去了作甚,討嫌不成。”
薛云上過來,隔著炕桌與葉勝男對坐道:“還怪我了。當(dāng)日你們也不說一聲,我好不容易領(lǐng)會你們的意思,同你們合伙才演了這么一出。怎么到如今反成我的不是了。”
葉勝男拿著穿好了流蘇和結(jié)子的香牌過來道:“起身,抬手。”
薛云上只得先起身,隨葉勝男在他身上比劃,讓轉(zhuǎn)身就轉(zhuǎn)身,讓抬手就抬手,讓低頭就低頭,聽話得很。
待又坐下了,薛云上道:“爺也給你使喚半日,也該賞口茶吃了吧。”
葉勝男往薛云上方才坐過的椅子旁,努努嘴,“那茶幾上的不是?”
薛云上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茶。”
葉勝男佯裝恍然道:“三爺說的是那個茶啊,那也簡單,兩顆烏梅拿水一泡,就有了。”
薛云上道:“真這般簡單?為何我試了,那味兒卻不全對?還有你每天夜里點的那安睡香,我配出來卻一股臭腳丫子味兒。”
葉勝男一聽,再耐不住“噗嗤”笑出聲來,暗道也難為薛云上這樣一個明月清竹般的人物,能這般放下身段同她一個丫頭說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