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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下的軍營,比白天安靜了許多,依次點亮的燈光,讓連成一片的軍營匯聚成一片燈光之海。
連若涵坐在院中的亭子里面,茶已涼,夜已深,她卻絲毫沒有睡意,月黃昏和水清淺數(shù)次勸她回房休息,她都置之不理。
月黃昏和水清淺有意去向吳義東報告,卻被夏來夏去勸住。夏來的話很樸實也很有道理:“你二人雖然明為照顧實為監(jiān)視連娘子,不要忘了一句老話,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早晚吳指揮使要離開真定,連娘子的好景常在商行卻是遍布大夏各地,在真定的商行也有十幾家,你們自己比較一下,服侍好了連娘子,連娘子出去之后,可以幫你們贖身,還可以為你們許配一個好人家……”
與其說是夏來的話打動了月黃昏和水清淺,還不如說是夏來和夏去高大威猛的相貌以及尚未婚配的現(xiàn)狀讓二人動了心,二人毅然決然站在了連若涵一方。
夏來夏去奉吳義東之命看守連若涵,其實只有夏來是吳義東的親兵,夏去卻是韓猛的親兵。二人一開始并不知道連若涵是何許人也,等連若涵說出她是夏祥即將過門的娘子時,二人喜不自禁!
夏來還好,忍住沒有流淚,夏去喜極而泣,足足哭了半天才平復(fù)了心情。
連若涵讓二人進(jìn)了院子,又讓水清淺、月黃昏上了茶水,二人說起了和夏祥分開之后的事情。
“我先說,我先說……”夏來無比開心,二人入伍之后,一直在軍營之中,從來沒有走出過軍營半步,別說回不了幾十里之外的家了,就連夏祥擔(dān)任了真定知縣都不得而知,現(xiàn)在突然有了夏祥的消息不說,夏祥居然是堂堂的真定知縣,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娘子,他比自己娶了娘子還高興。
“好,你先說就你先說,誰讓你先摔下了懸崖。”夏去白了夏來一眼,他也是樂開了花,夏祥就在離他十幾里之遙的真定城當(dāng)知縣,他居然一無所知,現(xiàn)在天下掉下個連妹妹,竟是夏祥定了終身的娘子,他終于可以不再擔(dān)驚受怕,不再總是害怕有一天會聽到夏祥死去的消息。
“先從哪里說起呢?”夏來搶了先說的機會,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起了,他想了一想,“還是先從我掉下懸崖說起……當(dāng)時我失足掉下了懸崖,以為自己活不成了。不料被樹枝攔了一下,沒摔死。不過也摔得挺疼,還滾出了幾十丈遠(yuǎn),昏迷了過去。等我醒來后,發(fā)現(xiàn)天亮了,周圍沒有一個人。我喊了幾聲,沒人回應(yīng),我一個人走了半天,又累又餓又渴,眼見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商隊,他們救了我。”
“我恢復(fù)了力氣后想回去找大郎,商隊的領(lǐng)隊叫楊春,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他說這一帶地勢險峻,人跡罕至,進(jìn)去了就很難活著出來。我一想也是,從小在這一片長大,許多地方都沒有去過,聽說一進(jìn)里面就會迷路,還有豺狼虎豹。既然不能回去,又不能回家,就只好跟著楊老伯南下泉州,學(xué)做生意。”
“本來我跟隨楊老伯一路南下,過了邢州到了開封,又到了鄂州。楊老伯說,出了鄂州,再想回到靈壽就很難了。我還猶豫了一下,后來一想男兒就應(yīng)該志在四方,就義無反顧地說我不回頭。誰知到了鄂州,得知當(dāng)?shù)丶比毙细G瓷器,楊老伯決定連夜返回邢州,不再南下泉州。我既然當(dāng)了楊老伯的伙計,他去哪里就跟到哪里。”
“回到邢州,進(jìn)了貨,正準(zhǔn)備南下鄂州時,竟然遇到了夏去。”夏來朝夏去嘿嘿一笑,“也是我兄弟二人緣分深,不該分開。夏去當(dāng)日掉下了懸崖,也是遇到一個車行,被車行的掌柜龐永勝所救,他就跟龐老伯當(dāng)伙計。不過他一心想入伍,就和龐老伯約法三章,他有入伍的機會時,就不再當(dāng)學(xué)徒。龐老伯答應(yīng)了他。說來慚愧,原本我是想入伍參軍,不知道為什么遇到商行后,覺得做生意比入伍更好,就打消了入伍的念頭。”
“說來也是巧,救我的楊老伯的商行和救夏去的龐老伯的車行,有生意來往。楊老伯來邢州進(jìn)貨,邢窯的瓷器就委托龐老板的車行運送。我和夏去重逢后,夏去說他想去入伍參軍。龐老伯是個好人,不愿意勉強夏去,就放夏去離開。夏去勸我和他一起入伍,還說男兒就應(yīng)該報效國家,我說不過他,就同意了。龐老伯很是熱心地為我們介紹了一個人認(rèn)識,在他的介紹下,我和夏去才加入了真定府駐地禁軍。”
“誰?”連若涵心中一動。
“李持李郎君。”夏來憨厚地笑了笑,“李郎君是個好人,原本真定府駐地禁軍不招募兵士,即使招募,也不直接從百姓中選拔。李持和龐老伯是莫逆之交,龐老伯介紹了我和夏去之后,他親自和吳指揮使推舉我二人。吳指揮使也覺得我二人不錯,就收在了身邊,當(dāng)了他的親兵。后來有一次喝酒,吳指揮使和韓副指揮使吵架,吵得很厲害。后來吳指揮使又和韓副指揮使和好,還將夏去送與了韓副指揮使,夏去就成了韓副指揮使的親兵。”
連若涵心中更加肯定了一點,李持在為吳義東招兵買馬。之前聽過傳言,說是博陵崔家也在為吳義東招賢納士,也不知真假。不過從夏來的經(jīng)歷可以看出,李持是親力親為在為招兵買馬一事奔波。再想到李持和鄭明睿的關(guān)系,以及李持的娘子是博陵崔家之女,不用說,太原李家和博陵崔家也站了星王的一方。
鄭明睿雖是滎陽鄭家之人,不過他另當(dāng)別論。連若涵很是清楚鄭好的態(tài)度,表面上鄭好和星王并非同一陣營,其實鄭好并不傾向于任何一方,他只是根據(jù)自己喜好行事。
“入伍之后,就和外界斷了聯(lián)系,完全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連夏大郎當(dāng)上了真定知縣都不知道,更不說他找了這么一個美麗大方的娘子。”夏來說完了自己的經(jīng)歷,嘿嘿笑了一起,轉(zhuǎn)身對夏去說道,“該你了,夏去。”
夏去不慌不忙地說道:“其實我的經(jīng)歷也沒什么好說的了,就是掉下懸崖后,大難不死,遇到了龐老伯。本來也是想跟著龐老伯走南闖北一番,不想在邢州遇到了夏來。又無意中聽到龐老伯說他認(rèn)識禁軍的人,我就動了入伍的心思。然后就勸說夏來和我一起入伍,再后來,就一直在軍營呆到現(xiàn)在。原本想混個一官半職,誰知道連九品武官都沒當(dāng)上,比夏大郎的七品知縣差得太遠(yuǎn)了。”
“眼下你們正有一個立大功的機會。”連若涵聽夏祥說過夏來夏去無數(shù)次,知道二人值得信賴和托付,也就不再繞彎,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道,“只要你們幫我,讓我和韓猛見上一面,你們很快就可以見到夏縣尊,還可以當(dāng)上七品武官。”
夏來和夏去交換了一下眼神,二人心意相通,夏來說道:“連娘子太小瞧我兄弟二人了,若是為了升官,我二人斷然不會幫你。但若是為了夏大郎,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二人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夏去笑道:“十二郎的話雖然粗俗了些,不過卻是大實話。連娘子,就憑我二人和夏大郎的交情,只要能救你出去,什么事情都好說。”
水清淺還好,月黃昏卻是大吃一驚,變了臉色:“不行,萬萬不行。真要放走連娘子,我們就會沒命了。”
“不會,不要擔(dān)心。”夏來和顏悅色地一笑,“月黃昏娘子多慮了,軍營之中雖是吳指揮使最大,但韓副指揮使和吳指揮使一向面和心不和。韓副指揮使為人剛正,不會和吳指揮使沆瀣一氣。”
“可是、可是誰不知道韓副指揮使對朱一姐言聽計從?朱一姐又一向聽從吳指揮使的命令,韓副指揮雖然剛正,卻還是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月黃昏想得挺多,她憂心忡忡地看向了水清淺,想要得到水清淺的支持,水清淺卻低頭不語,她搖了搖頭,“我是怕連娘子和韓副指揮使一見面,吳指揮使就會知道,就麻煩了。”
“不會,韓猛見到我后,就不會再對朱一姐言聽計從。”連若涵從容一笑,站了起來,“月黃昏、水清淺,你二人可知吳義東私買軍糧私招兵士,已經(jīng)有了謀反之心。皇上即將南巡真定,到時查實了吳義東的罪行,吳義東死有余辜也就算了,還會連累你們也會被誅連,你們何其無辜,因吳義東而死,太可惜了。而且還落一個千古罵名,就連你們的父母和家人,也會被流放三千里,死在異地他鄉(xiāng)……”
月黃昏還在遲疑,水清淺卻大驚失色,忙跪倒在地:“奴婢不知道吳義東有謀反之心,奴婢愿意追隨連娘子。”
月黃昏見狀,也不再猶豫了,她心里清楚,事已至此,只能選擇一方,否則就是死路一條:“奴婢也愿意誓死追隨連娘子。”
連若涵點頭一笑,伸手扶起二人:“你二人和我相識于危難之時,是患難之交,我以后一定不會虧待你二人。”
“還有我兄弟二人……”夏去拍著胸膛笑道,“連娘子能得夏大郎喜歡,也是難得。大郎聰明過人,機智過人,才貌過人,連娘子有福了。”
連若涵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為何不說他有福了?我也是聰明過人機智過人才貌過人的娘子。”
“連娘子是奴婢見過的最好看的娘子。”水清淺此時心里已然認(rèn)了連若涵為主了。
月黃昏的心思卻不在奉迎之上,她機警地跑到門口朝外面張望了一番,回來說道:“此時正是飯時,七品以上的武官都在吃飯,正是和韓副指揮使見面的最好時機。”
大夏以前,一日二食,早中各一次,過午不食的傳承一直延續(xù)到大夏。大夏立國之后,國力漸盛,一名農(nóng)戶一年可以出產(chǎn)四千余斤糧食,糧食的增產(chǎn)提供了一日三餐的可能,再者大夏不設(shè)宵禁,許多大城夜不閉市,過午不食的傳承到了大夏就逐漸名存實亡了。
不過也有一些勞苦人家為了節(jié)食,依然不吃晚飯。軍營之中,由于是嚴(yán)格按照人頭分配軍糧,中下層兵士也保持了一日二食,只有七品以上的武官,可以一日三餐。
所以晚飯之時,軍營之中,武官們吃飯之時,不吃晚飯的兵士可以乘機偷懶休息。
連若涵看向了夏來夏去,二人會意,夏去說道:“我是韓副指揮使的親兵,我去比較合適。”
月黃昏自告奮勇要陪夏去一同前去,二人出了院門,一前一后前往韓猛的院子。韓猛的院子就在右側(cè),二人并未引起別人注意,就推開了韓猛的院門。
韓猛的院子比起吳義東的院子小了一些,卻布置得更雅致更有意境,不像吳義東的院子除了寬敞之外,并無彰顯主人品味之處。院子里假山池塘亭子一應(yīng)俱全,更讓人意外的是,院子的正中還有一處土丘。
且明顯是人工后加的土丘。
土丘雖不高,也有三丈以上,下粗上細(xì),猶如一座塔平地而起。土丘上面站有一人,左手雙指并攏,遙指遠(yuǎn)處,右手持劍,劍尖晃動,在燈光下閃動寒光。
夏去是韓猛的親兵,出入韓猛的院子無人阻攔,他朝土丘上面舞劍之人抱拳一禮:“韓指揮使,小人有事求見。”
韓猛并未理會夏去,兀自舞動手中長劍。他的劍法一招一勢都呼呼生風(fēng),明顯是大開大合的風(fēng)格。大開大合之中,隱約可見一些大巧若拙的痕跡。尤其是他手中長劍長約四尺,劍柄長有一尺,雙手握劍之時,砍削刺挑,依稀可見陌刀的招式。
大唐一朝,陌刀風(fēng)行一時,《唐六典》卷十六即載:“刀之式有四:一曰儀刀、二曰障刀、三曰橫刀、四曰陌刀……陌刀,長刀也,步兵所持,蓋古之?dāng)伛R,刀重十五斤,又名砍刀,長七尺,刃長三尺,柄長四尺,下用鐵鉆。馬步水路咸可用。力士持之,以腰力旋斬?fù)跽呓詾辇W粉……”多為對騎兵作戰(zhàn)使用,威力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