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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菲說話始終不急不緩，像是在給客人介紹她的作品，脾氣好，又有耐心。聽完她說話，江哲宇還是搖晃著杯中酒，都是聰明人，多看少說，等著看所謂的好戲，看完再做評判。

    正好是直播環(huán)節(jié)，記者和媒體朋友都在場，對準(zhǔn)的核心人物當(dāng)然是江彥丞和珠寶設(shè)計大賽的設(shè)計師們、主創(chuàng)們，慶功宴顧名思義，談感想，聊功勞，作展望。

    直播的鏡頭里一派和諧，江哲宇遠(yuǎn)遠(yuǎn)看著，淡淡笑道：“六姐，這場面太傷人了吧？就讓我看他怎么夸夸其談？事實證明他的確做得比我好，凌云珠寶推向國際市場的規(guī)劃，我在的時候提出來的，他來了就開始推廣了，連著名的某國際品牌珠寶都要和他合作，這場面存心寒磣我呢。”

    譚菲對江氏集團的內(nèi)部奪權(quán)早有耳聞，她只是不知道江彥丞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讓一向名聲在外的江哲宇也肯退而求其次，眼巴巴地看著，不能去分一杯羹。

    凌云珠寶易主，對公眾也許還沒什么影響，但是對錦城圈子和商界來說，江哲宇這臉也丟得夠可以的了。

    譚菲笑道：“別急，哲宇，有點兒耐心，好戲不能一下子唱完，要慢慢欣賞。”

    忽然，一身白裙的司徒展悅跌跌撞撞地闖進了眾人的視野，她顯然是喝醉了，身后還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老男人，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司徒小姐，這是干什么呀？隨便聊兩句而已，跑什么？這么不給面子啊？喲，小江總在呢，我說怎么回事，司徒小姐來找哥哥來了，哈哈哈哈。”

    那老男人的聲音不大不小，角落里也能聽見，江哲宇靠在墻上，視線并沒有一直盯著那邊，喝了口酒，對譚菲道：“志峰科技的李總，出了名的老色鬼、混蛋，好戲這是開場了嗎？六姐厲害了。”

    譚菲微微低頭，笑了一聲：“不是我厲害，是時機剛好，我可什么都沒做啊。”

    江哲宇汗顏，才說兩句話的功夫，司徒展悅那邊已經(jīng)失控了，平日里高冷的司徒展悅驚慌地沖到江彥丞身邊，像是完全克制不住地一把抱住了江彥丞：“哥，別不要我，我會乖的，會聽話，像小時候那樣聽話，別不要我……我喜歡你，最喜歡的就是你……”

    直播現(xiàn)場忽然安靜了下來，那些記者和攝影師都愣住了，直播的機器根本都來不及關(guān)掉，本來以為司徒展悅過來，也是為了凌云珠寶站臺的，肯定要背上幾句準(zhǔn)備好的詞，現(xiàn)在這場面猝不及防啊！

    大長腿名模司徒展悅當(dāng)著直播平臺的面對“哥哥”江彥丞表白，這么刺激的八卦，比什么直播都來勁兒。

    “怎么樣？哲宇，精彩嗎？”譚菲打開直播平臺的地址，根本不需要從現(xiàn)場看，手機上已經(jīng)有更清晰的畫面——角度拿捏得真好，司徒展悅的迷醉像極了X 藥，一個人在 X 藥后還能抱著另一個人說話，她說出來的肯定是心里話。

    江哲宇挑了挑眉：“可是這有什么用？六姐，實話說了吧，我這個弟弟很厲害，現(xiàn)在微博啊社交平臺的輿論他在操縱，不利的一面全都抹去，這一小段亂入的視頻，根本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我相信過不了一個小時，風(fēng)平浪靜。”

    譚菲看著視頻里明顯愣住了的江彥丞，彎起唇角道：“哲宇，你想被誰看到啊？你的目的是誰，便針對誰下手，需要去考慮什么公眾和輿論？公眾和輿論需要的時候再利用，否則，你的目標(biāo)不是太大了嗎？”

    江哲宇才反應(yīng)過來：“六姐的意思是……小七看得到這段？”

    譚菲抬起頭來，看向不遠(yuǎn)處一片混亂的直播現(xiàn)場，臉上的笑意仍舊溫婉淺淡，毫無危害，嘆了口氣道：“我說了，我可以給你提供很多機會，現(xiàn)在這時候，小七肯定是在看直播。”

    “……”江哲宇皺起眉頭：“如果小七沒看到呢？她未必那么關(guān)心今天這酒會現(xiàn)場吧？”

    譚菲掃向他，眉眼柔和，出聲平淡卻篤定：“會有人讓她看到的。這么精彩的畫面，不能錯過。”

    江哲宇的話堵在了嗓子眼兒，不能再出聲去問，他已經(jīng)懂了，譚菲有內(nèi)應(yīng)。

    ……

    譚璇今天下班就回了朱朱家，買菜做飯，和早上說好的那樣，正坐在餐桌上吃飯，朱朱問道：“年年，今天你家那位沒有送你回來嗎？”

    譚璇吃著自己做的飯，覺得這水平連江彥丞十分之一也不到，吃慣了大廚做的菜，她能活著真不容易。她艱難地吞下一口雞肉，道：“他今天很忙，晚上有個酒會。”

    朱朱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手無意識地頓了頓，擠出笑道：“其實我還蠻期待去參加影視圈的酒會的，和我們醫(yī)生完全不同的行業(yè)。上次不是和你說有個盜墓的小說要拍電影了嗎，真挺好奇的劇組什么樣兒的，還沒看過活的明星呢！”

    譚璇想了下，下午黎肖峰說要給她送演唱會的門票，但是朱朱是孕婦，不好去那么吵的地方，尤其是現(xiàn)在孩子還不穩(wěn)定，譚璇也就沒自作多情了，點頭道：“嗯，我也挺好奇的，沒看過。”

    “年年，你以后要是跟江總結(jié)婚了，那就是風(fēng)華娛樂的老板娘了啊，去探班啊去見明星啊不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嘛，到時候記得帶我和我家孩子去看看啊！”朱朱笑道。

    譚璇被朱朱這么一說，還真覺得挺玄幻的，不是說探班見明星玄幻，是“風(fēng)華娛樂老板娘”這幾個字玄幻。老板娘啊老板娘，一聽跟客棧里頭掌柜的似的。

    她忙撇清：“吃飯，吃飯，別想太多，八字還沒一撇，朱朱你先擔(dān)心你自己吧！”

    朱朱深吸了一口氣，隨意地問道：“年年，你記得那次你和老郭、司思三個人直播吃大閘蟹的平臺嗎？我自從看到你們的推薦，沒事的時候也會關(guān)注一下那些吃播的直播節(jié)目，但是都不如你們?nèi)齻€的好玩兒。我找?guī)讉€給你看看……”

    她說著，打開 iPad，點開了某個事先保存好的APP，支起來放在了兩個人都能看到的角度，道：“我們來看個大胃王吧，有個女孩子一頓可以吃十二碗牛肉面……咦？年年，首頁上好像有個直播，你猜猜是誰的？”

    譚璇正沉浸在思念江彥丞手藝的深淵里不可自拔，吃著自己做的飯難以下咽，聽朱朱這么一說，她抬起頭道：“總不能是江彥丞的吧？”

    朱朱哈哈笑了：“還真是，年年你是不是想你男朋友了？這就是心靈感應(yīng)啊！看看，標(biāo)題，風(fēng)華娛樂慶功酒會現(xiàn)場，小江總致辭……我點開看了哈！”

    朱朱提議著，譚璇抿了抿唇，默認(rèn)了，江彥丞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都三年沒見江彥丞了，看一看不犯法吧？

    直播點開，畫面里的江彥丞人模狗樣的，不，衣冠楚楚的，也不對，反正就是有點帥，一開口說話更帥，聲音好聽死了，譚璇只顧著看直播，連碗里的飯都忘了扒一口。

    朱朱坐在對面，只顧著看譚璇的臉色，始終不敢去看直播畫面里，整個人緊張得連喘氣都費力，一直在等著某個時刻，她的手在桌下抵住了自己的小腹。

    忽然，直播畫面里出現(xiàn)了異常情況，司徒展悅沖了過來，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抱住了江彥丞，一聲聲表白如泣如訴：“哥，別不要我，我會乖的，會聽話，像小時候那樣聽話，別不要我……我喜歡你，最喜歡的就是你……”

    “展悅小姐，冷靜一點，這……”周密在維持著現(xiàn)場的騷亂。

    江彥丞難得皺了眉，司徒展悅抱著他，他也沒有推開，只是唇邊的笑意全部收起，看了鏡頭外某處一眼，沉著地對周密說了句什么。

    周密點頭，隨后直播畫面便切斷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譚年年？”朱朱緊張地看著譚璇的反應(yīng)，譚璇眨了眨眼，有點懵逼。

    忽然，被切斷了不到十秒的畫面又重新出現(xiàn)，江彥丞打橫抱起司徒展悅，焦躁地往樓梯方向走：“周密，叫救護車，快！”

    “沒事的，悅兒，沒事的，哥在這里，沒事的。”江彥丞的聲音焦躁極了，譚璇從來沒看過他這么著急，仿佛懷里抱著的是絕對不能失去的愛人。

    直播平臺上有一閃而過的留言，句句刺痛譚璇的眼睛：“真愛啊，沒想到這兩位才是真愛，酒后吐真言，小江總的戀情要曝光了吧？”

    “這樣還不承認(rèn)愛著司徒展悅，江彥丞這是在玩什么欲情故縱的把戲呢？玩脫了吧？”

    “還是說小江總有什么別的苦衷，暫時還不能跟司徒展悅坦白？畢竟司徒展悅是個戲子，他也真是狠心。”

    “是不是有什么豪門聯(lián)姻啊？嘖嘖……”

    江彥丞和司徒展悅的聲音消失在電梯后面，直播畫面這才真的切斷，一切歸于黑暗。譚璇手里握著筷子，一下一下毫無意識地?fù)v著碗里的飯。

    “年年，你沒事吧？”朱朱顫抖著聲音問。

    譚璇抬頭笑了一聲，解釋道：“他妹妹嘛，照顧一下是應(yīng)該的，換了我，我也緊張。真的。這是做人的本分，換了我……”

    她說著善解人意的話，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正室的角色，但是心里某個地方塌了下去，她頓住，沒再繼續(xù)往下說，起身離開了座椅：“我去下洗手間，有點肚子疼。”

    說完，人已經(jīng)進洗手間去了，關(guān)上門。

    朱朱忽然趴在餐桌上無聲抽噎了起來，喃喃念道：“對不起，譚年年，對不起，對不起……”

    洗手間里，譚璇把水龍頭打開，在嘩嘩的流水聲中，冷靜了一會兒，忽然抬手，把左耳的兩枚黑晶耳釘扯了下來，毫不猶豫地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