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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趙高輕聲呼喊，酣睡的始皇便徒然驚醒。有些不悅地看了一眼趙高，不過還是無奈道：“甚事？”

    趙高對始皇不悅的眼神并無驚嚇，而是這些時日。始皇似乎變得有些嗜睡起來，但偏生，早年的政變以及始皇多疑的性格都讓始皇想要睡好很容易。但更加容易的便是被驚醒，便是在細(xì)微的動作他也能聽見。

    趙高心中甚至不敬地測試過幾次，無論他呼喊的聲音多么輕柔，始皇都能聽得出來，翻身起來。

    趙高神態(tài)恭敬，動作卻是不慢。手腳利索地伺候起始皇更衣洗漱起來，一邊趙高道：“陛下，今日咸陽的急件來了。需要陛下批閱！”

    嬴政眉頭微皺，還是點點頭起身。他的確有過命令，一旦咸陽來了政務(wù)需要批閱，就務(wù)必把他喊起來。對于權(quán)力的執(zhí)著讓始皇很是敏感，不然，他也不會費那么大心思去尋長生。

    這并非是他怕死，而是他想真正的讓大秦萬世昌盛。當(dāng)然，這是在他的手實現(xiàn)！

    批閱了來自咸陽的緊急周章，都是些軍國大事，必須要皇帝來批閱的東西。畢竟，那些級別低的早就被下面的人處理了。無論是在咸陽留守的馮去疾，馮劫還是在自己身邊的李斯、蒙毅都是真正的能臣干吏。

    正當(dāng)嬴政入神地閱讀著奏章，時不時寫寫畫畫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急急忙忙跑了進(jìn)來。若是尋常人見此，還不得為此人感到惋惜。這人真是太沒點得體了，沒見陛下在批閱奏章嗎，竟然敢如此公然地闖入打擾陛下批閱奏章？

    動搖國本啊！

    可始皇見了此人，臉卻是露出了和藹地笑容：“十八子，這般急急忙忙所謂何事？”

    在始皇眼里，胡亥終究還是那個最討自己喜歡的幼子。也許他隱約知道胡亥在外面是個怎么不堪的形象，但他都會選擇片面地觀看。

    胡亥面帶紅光，顯然十分興奮對始皇道：“父皇，外面……外面……”

    嬴政看到胡亥激動的樣子，安慰道：“莫急，莫急。慢慢說……”

    胡亥此刻也順氣了過來，對始皇道：“父皇，外面看到了仙山啊！”

    嬴政此刻騰地站了起來，走到胡亥面前按著胡亥的雙肩道：“仙山，可真是有那仙山？”

    胡亥點點頭道：“這茫茫大海，能有那亭臺樓閣，如夢似幻猶似天堂的，不是仙山能是何處？”

    “來人，傳眾位道長！”嬴政此刻將紙筆都丟在案，哈哈笑了起來：“蓬萊，方丈，東瀛。卻不知是哪一座，快隨我而去……”

    說著，嬴政一眼都沒去瞧那筆墨未干的奏章批閱。而胡亥則是眼睛一瞥，目帶貪婪的神采。

    走出船樓，嬴政在一眾侍衛(wèi)的簇?fù)硐碌搅俗詈糜^察點。此刻，滿船的人都出來看著這從未有見過的盛景。遠(yuǎn)處，海天交接的地方竟是一片山川河流映照著襯映著茫茫大海的寂寥，看這山川河流下面，竟然是一點土地都無，好似憑空浮在海一般。

    而更高處，更有那亭臺樓閣，城樓高臺矗立。茫茫天際，有那人影綽約的景象讓人不住驚呼：那行走天際的真是仙人嗎？

    整座船的人都興奮起來，每個人都在談?wù)撝@神奇般的場景，似乎看到了仙人的痕跡。只有徐福、蒙毅的臉色更加晦暗夾帶慘敗了。蒙毅深深看了一眼城府極深的徐福，深吸一口氣心道：“既然是真有仙景，可為何卻讓我覺得心中猛跳。難道……”

    此刻的始皇型興奮極了，不住地拉著那些為他煉丹求仙藥的方士術(shù)士道：“仙境，這真實仙境啊。蓬萊仙島，朕來了，我要長生，我要永垂萬世！”

    “我給開過去，開過去。仙藥，我嬴政來了！”

    龍船。

    騰騰的腳步聲響起，蒙毅走過去敲響了李斯的住處。

    “請進(jìn)。”依舊是那般帶著韓國口音的官話，卻不自覺地透著淡淡威嚴(yán)。

    蒙毅推開門，走到李斯身邊兩相見禮，道：“丞相，你可信有那仙藥，可長生不老？”

    李斯看著蒙毅微帶血絲的眼眸，嘆氣道：“蒙將軍，你又何必執(zhí)著？這仙藥，有當(dāng)然好。沒有……未必不是一樁好事。趁早清醒這尋仙之路，不然這國家……”

    蒙毅心中猛然一沉，沉聲道：“丞相，陛下的身體，您是清楚的！”

    刻意地，蒙毅咬重了您這個字。顯然是在提醒李斯作為國家重臣的身份！

    李斯默然，久久不語。這才道：“蒙將軍，公私之事。我能分得清楚，但而今，國內(nèi)隱患不斷。陛下卻依舊暢游東海，情況并不美妙。至于其他，還請將軍容我多多思量。”

    蒙毅默然無語，行禮離去。

    三日后。

    始皇的面色依舊有些不渝了，默然地看著那似乎近在咫尺的仙山，卻依舊沒有看到有一絲接近的意思。如夢似幻的蓬萊仙山近在眼前，面能使得大秦萬世鼎立的不老藥也似乎伸手可觸。

    然而，三天了。日夜不停，累死了數(shù)十名搖櫓奴隸的龍船此刻距離那“近在眼前”的蓬萊仙島卻依舊沒有一點靠近的意思。

    不管這幾日那些方士，術(shù)士說得如何美妙動聽。但一個，始皇卻是心中有了以前從未有過的動搖：“不老成仙，有嗎？”

    身邊的方士們依舊在唱著賀歌，一個個美妙動聽的詞匯從他們口中冒出來，進(jìn)了始皇的耳中卻依舊不能緩解因為仙島近在眼前卻不能得之的煩躁。

    “去，下令加速！”始皇壓抑地平靜，對蒙毅道。

    蒙毅有些遲疑：“陛下，在加速，恐怕?lián)u櫓人……”

    始皇神色一冷：“都是皇帝子民，也該他們效忠了。”

    蒙毅心中一凜，躬身領(lǐng)命。

    五日后。

    始皇的臉色恢復(fù)了平常，似乎對原本的蓬萊仙島全然沒了印象。而是平靜無比地對所有人道：“回去，登陸會稽！”

    胡亥、媳婦等人都是心中一咯噔，身子猛然一僵突然感到始皇的目光傳來連忙又是故作放松的樣子。蒙毅心中冷笑，而李斯則目光游離，未有定所。

    “升帆，回大陸！”隨著司儀的一聲高喝，船隊調(diào)轉(zhuǎn)駛向了會稽郡的尉治會稽。

    這些天對胡亥而言是大起大落的，似乎從人間極樂之地猛然墜下黃泉煉獄也不過瞬息的時間。自從胡亥恢復(fù)了對山東之地術(shù)士方士的聯(lián)系后，他的時運便是一日勝過一日。

    他固有的寵幸是一點，但顯然這不是始皇重用胡亥將政務(wù)傾斜向胡亥的全部原因。方士的支持很是重要，誰都知道始皇迷戀長生妄想不死。甚至為此連皇太子都久久沒有立下，弄得二龍奪嫡慘不忍睹。

    于是胡亥攻其取巧，大肆結(jié)交方士。甚至首開赦免方士之先河，以前扶蘇費盡心機打到的方士、術(shù)士而今一夕之間重新崛起。惹得法家儒家大肆抨擊，然而高官都是穩(wěn)坐不動。

    陛下戀長生，誰敢去動？

    于是胡亥的地位越來越高，權(quán)勢也是穩(wěn)步增長。到了東海，更是成為皇帝身邊第一緊要的人物。連李斯、蒙毅都排在了一介方士徐福的身后，求見而不得。

    那時候的胡亥是幸福的，是開心不已的。有了皇帝的寵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但長生藥是虛如浮云的，這種從未見過的東西盡管有萬千人為之追逐。但從未出現(xiàn)過，彭祖八百歲，不知何處有。靠著這虛無縹緲的東西，胡亥的根基并不穩(wěn)固。

    而今，長生不老的迷夢終于破滅了。耗費瑯琊周邊數(shù)郡民力的龐大船隊而今不得不冷清歸來，一夕之間，術(shù)士、方士們都安靜起來唯恐抓到自己。便是徐福，也變得謹(jǐn)慎無比，不敢亂發(fā)一句妄言。

    這樣的情況，你讓胡亥如何能高興起來？

    胡亥踱著步子，不住地在船艙里想著辦法。但左思右想，并不算很聰明的胡亥耗盡了僅有不多的耐心。煩躁地在甲板走著，突然桑誠此刻低聲道：“公子，府令公來訪。”

    中車府令不是趙高而今的官職，卻是趙高為之發(fā)跡的官職。而那會，也正是胡亥和趙高相識的歲月。故而，而今為了顯得親昵胡亥一直稱呼趙高為中車府令。

    “府令公來了？”胡亥面帶驚喜，不多時，面白無須頗為俊朗卻雜家三分陰柔的趙高提步走來。

    兩人見禮，入了密室。趙高焦急道：“父皇而今，是如何作想，為何……”

    趙高見了胡亥，面保持著慣有的恭敬和微笑，此刻一聽這里確實不住皺眉，搖頭道：“陛下如何猜度，我卻是一點都摸不著了。只是而今，我們多多計較。互相提點，莫要再出了岔子。不然……”

    嘭……

    桑誠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jìn)來，一見此，胡亥頓時面色一黑：“放肆，懂不懂規(guī)矩，不知道府令公在此嗎？”

    趙高卻有分心計，道：“且慢，你這屬下說不定真有要事。”

    桑誠沒顧胡亥的怒喝，而是焦急道：“公子……徐福跑了！”

    胡亥和趙高都是齊齊變色，一邊慘白。

    而此刻，船外突然想起秦軍密集的腳步聲，高亢的聲音響起正是興奮地蒙毅：“陛下有旨，逮捕所有術(shù)士方士，敢有反抗，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