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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次賭博。
千里對一個團隊的重要性, 沒人比他更清楚。
如果說,一個五人隊伍戰(zhàn)斗力的正常總和是5, 那么一個好的指揮,能讓這數(shù)值翻倍。而路人隊伍, 很可能連5都達不到。
況且, 千里的坦克比他的法師更注重,或說更依賴團隊配合。嘲諷臉, 就是為團隊而存在的。
沒有了團隊的他, 只是一個打不死的小強罷了。
無咎的想法, 自打見面那一刻起,千里就察覺到了。他心底承認(rèn),無咎的戰(zhàn)術(shù)是對的,打蛇打七寸, 無咎一下子就捏住了他的七寸。
不僅要想到,還要做到。以千里的靈敏度和操作, 想硬生生地糾纏住他,這不是誰都能勝任的事。
實際上, 只有很少人能做到, 很少很少。
無咎并沒有十成的把握, 對他自己沒有, 對他的四個隊友也沒有。
但在那么多戰(zhàn)術(shù)里, 這已是最可取的一個。也許,無咎在潛意識里也想挑戰(zhàn)一下自己。
試一試,我對你的了解, 究竟到什么程度。
至于另一邊,就是考驗運氣的時候了,看是無咎的隊友更厲害,還是千里的隊友更厲害。
所以說,這是一次賭博。
前期,仗著千里不知道自己是何方神圣,無咎多了些優(yōu)勢,成功地留下了千里,等后來千里識破無咎的真面目,已經(jīng)晚了,他和隊友離得太遠(yuǎn),兩人進入了無休止的持久戰(zhàn)。
理論上,無咎這邊多出來兩人,如能與無咎合力圍攻千里,應(yīng)該有機會推倒千里才是。
無咎不。
兩人在打斗中不停地進行著位移,明明是兩個法師的斗法,激烈程度卻不亞于近戰(zhàn)的短兵相接——不過千里該算半個近戰(zhàn),各種晃動中,無咎卻直直地看著千里,千里也直直地看著無咎。
這丫……真的要跟他單獨杠到底了啊。千里心中如是想。
無咎的眼神波瀾不驚,像是回應(yīng)千里心底的問題。
他太相信他。
相信他能做到看似做不到的事。
所以,不能給他一點機會。
無咎的兩個隊友,一個半血左右的遠(yuǎn)程,一個三分之一血量的近戰(zhàn),他們真要來幫忙,分分鐘只能是幫倒忙。
不是無咎不待見普通玩家,這是理智判斷后的結(jié)論。
這是隨機匹配的活動,大家都是路人,他和隊友們的配合度為零,那兩人若上了,不消說,千里必定調(diào)轉(zhuǎn)槍頭朝他們下手,無咎是個AOE法師,千里真要粘著他隊友打,說實話無咎幫不上太多忙,他是可以指揮沒錯,可萬一……隊友跟不上呢?千里的實力是定數(shù),以少打多是他強項,尤其LDM里借刀殺人太方便了,他隊友的實力卻是不定數(shù),稍有不慎就會徹底浪費他苦心孤詣制造出來的1v1、4v4的局面。
綜上,在無咎眼中,隊友的援助等于送人頭。
實則,由一個法師去拖住嘲諷臉并非最佳方案。最理想的狀況是,讓一個不依賴團隊配合,對團隊也沒有過多增益,能夠較為自由地游離于團隊之外的成員去做這項工作,比如——蟲蟲這一類玩家。
但這一場,只能是無咎親自來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
他不是最合適的職業(yè),卻是最合適的人。
無咎的兩個隊友聽他這樣說,都不禁向他投去欽佩的目光。兩人哪想得到那么多?都以為這法師想和嘲諷臉堂堂正正地公平對決呢!反正對面團滅了,閑著也是閑著,兩人干脆就躲在不遠(yuǎn)處遙望這一場難得的熱鬧。
必須難得啊!看過嘲諷臉視頻或聽過他相關(guān)傳言的,活動中遇到他都多少有點小激動,特別是對手,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拿到嘲諷臉的首殺了呢?那時就是寒窗十年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了!
這局一開場,聽到那法師特別理所當(dāng)然地說他要和嘲諷臉單挑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驚完之后是質(zhì)疑與嗤笑。無咎不以為意,冷靜而耐心地給他們解釋了一番戰(zhàn)術(shù)思路,大家在半信半疑中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出發(fā)了。
沒想到,第一輪如此之順利。
打著打著,無咎覺得不對勁了。
他的技能,命中率提升了。
不,不是他突然超常發(fā)揮了,而是……千里的躲閃率,下降了。
——他根本沒在躲閃!
自那兩人來了后,千里生命流逝的速度嗖嗖上升。
無咎怔了怔,很快反應(yīng)過來,他在……賣血?
千里即便賣血,增強的也是防御而非輸出,這是干嘛?
無咎的目光刷地掃向他隊友的方向。
千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無咎的輸出豈是蓋的,且千里是血量越滿皮越薄的類型,不多久,他的血條就滑到了50%以下。
在旁觀者看來,就是千里節(jié)節(jié)敗退的態(tài)勢。
但無咎不能住手。他如果停止攻擊,中斷對千里的控制,千里完全可以直接沖向他的隊友。
是的,無咎的策略無疑巧妙,可千里怎么會坐以待斃?
這從來不是他的性格。
面對千里自殺式的打法,無咎哭笑不得。最初認(rèn)識他的時候,無咎確實被他全面壓制,一年多后,無咎基本可以和千里無障礙搭檔了,這么久以來,兩人單挑了數(shù)不清的場次,無咎也贏過不少,然而他總覺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太了解千里,這一點讓他占了不少便宜。至于其他方面……千里似乎總能比他多想一點。
永遠(yuǎn)令人猜不透。
“唉,無咎你太厲害了,我投降了!”千里一邊在地上灰頭土臉地骨碌碌滾著,一邊大聲嚷嚷。
“奧斯卡真的欠你一座小金人。”無咎忍不住笑了。
他心知肚明,千里這話不是講給他聽的,是講給他隊友聽的,千里在使用一柄無形的利器——離間計。
“過獎過獎,看在我這么努力的份兒上,您老人家手下留情唄?”千里說。
這一招的效果立竿見影——無咎的兩個隊友快坐不住了。
“別過來!”無咎又喝止了一次。
那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復(fù)雜。
“他是不是想自己推了嘲諷臉啊?”其中一人道。
“我看像……”另一人猶疑道。
“這嘲諷臉也太弱了吧?”那人一臉鄙夷。
“等等,你有沒有聽到?”
“聽到什么?”
“嘲諷臉好像喊他……無咎?”
“啥?”
“喊了幾回了,真的是無咎。”
“臥槽!”
“咱……上不上?”
“上!必須上!”
“額,跟大神搶人頭不太好吧……?”
無咎是吾名之族的會長,兩人都知道,LDM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惶柎笊瘛1緛硭麄冇X得這法師想偷偷搶了嘲諷臉千年一遇的首殺,那就不能忍了,得知法師是無咎后,一人又糾結(jié)了起來。
“去他娘的不太好!你愛咋咋地,老子上了!”那人說著,掄起家伙就噠噠噠地蹦過去。
這人頭他搶定了!
笑話,他可是浩瀚盟的精英團玩家,和吾名之族仇大著呢!
且不說公仇,他本來就沒義務(wù)把這萬眾矚目的人頭讓給與他無親無故的什么大神,他就算搶了,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瞅這人沖得決絕,另一人也趕忙跟上。哪怕不搶人頭,他也得協(xié)助隊友吧?
前一刻還軟趴趴地求著繞,被無咎轟得找不著北的千里,一待兩人加入戰(zhàn)局,瞬間如覺醒的雄獅無情翻臉,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無咎輕輕地嘆了口氣。
團隊游戲,最怕的就是各自為戰(zhàn)。他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人,為了眼前一點利益而舍棄大局,得不償失。
無咎沒有生氣,只是無奈。人性,從來都由不到他掌控啊。
不能掌控,只能利用。
是啊,他有什么資格要求這些隊員完全服從一個陌生人的指令呢?信任,是多么困難的事情,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達成。
“怎么樣,是不是念起我的好了無咎?”擊殺了無咎第一個隊友后,千里洋洋得意地朝著無咎耀武揚威。
無咎看著興高采烈的千里,他的笑容如斯?fàn)N爛。
念起他的好?無咎不自覺地?fù)P了揚嘴角。
是啊,長久以來,他們早已習(xí)慣了彼此那水□□融、心照不宣的默契,好像與生俱來地,他們就理應(yīng)在彼此身邊,沒有質(zhì)疑,沒有猶豫,沒有那么多欲語還休、彎彎繞繞的斤斤計較、互相猜忌。
古人有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高山流水的知音,配合無雙的搭檔,并非每個人都能擁有。
他無疑是幸運的。
是吧?他終究是一個幸運的人。
無咎忽然想著,就讓千里贏了吧。
一場勝負(fù),無咎并沒有他人想象地那么在乎。他玩游戲是為了樂趣,而樂趣的深淺,與輸贏不構(gòu)成絕對關(guān)系。
可是……
無咎的眼前,千里還在那邊和他剩下的另一個隊友戮力奮戰(zhàn)。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認(rèn)真,每一個動作都一絲不茍,每一記出擊都恰到好處,每一個微小的機會都絕不遺漏。
這就是他從一開始認(rèn)識的千里,四年了,他的技術(shù)提升了,經(jīng)驗增長了,心態(tài)成熟了,可有些東西,始終沒變。
不行。
沉思中的無咎依循著節(jié)奏又完成了一個吟唱,一片火紅的魔法陣倏然炸起在千里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