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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云見狀,立即站了起來,朝著這個中年男子恭敬一拜。中年男子也回了一禮,示意伙計先行退下,就給左云遞上了一張銀票以及一個類似印章的東西。
“夫人久等了,小的馮安,是匯通銀號的管事。因為夫人的現(xiàn)銀數(shù)額頗大,按照規(guī)定,以后兌現(xiàn)時需要印章。除開保管費用,夫人的現(xiàn)銀還余三百兩,我們的保管費用是每兩銀子30銅錢,夫人你看看這銀票數(shù)額可對?”
按照如今的金銀價值來說,左云300多兩銀子就給了9000多銅錢也就是將近10兩的保管費用,這不能說是便宜了。
“嗯!”左云接過銀票和印章隨意看了一下,就點了點頭:“貴銀號信用良好,我沒有什么不放心的。馮管事親自前來,真是客氣,也不要站著才是。”
馮安聞言卻并沒有坐下,再同左云行了一禮,就準備告辭了:“夫人客氣了,只是我還有事處理,就不叨擾夫人了,改日夫人如果要兌換現(xiàn)銀,可直接遣了伙計來叫我就是。”言畢,就喚了伙計進來摻了茶水,恭敬地退下了。
馮安走后,左云也沒有多呆,賞了伙計幾枚銅錢,便出了門去。
離開凈水胡同,左云又撩起帷幕看了隔街的聞香居半餉,那兩株不甚起眼的牽畔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些溫潤的光澤。
放下帷幕,左云又從袖袋中取出那方印章,只見通匯銀號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下還有一個不甚顯眼的安字,想必左云已經(jīng)成為了通匯銀號的VIP客戶,這個馮安就是自己的客服經(jīng)理了。
又去了一趟南城的坊市,買了些茶葉干果,左云就回到了小院。此時,三個孩子還在廚房里忙著,左云牽了歡兒進屋,把手里的東西歸置好,就讓歡兒開始寫字。算起來,左云最近頻繁外出,耽擱了歡兒不少時間,所以最近歡兒連字都沒怎么寫過。
坐在歡兒旁邊看她寫字,左云手里拿了那方小印隨意把玩著。
別看歡兒會寫的字不多,而且手力不濟,但一筆一劃都極具章法,竟比左云這個啟蒙老師還強上不少。左云看得欣慰,心中不免感嘆,到底是李云舒的孩子,都說虎父無犬子,李云舒當著大燕近十年來最風流人物的名頭,歡兒作為他的血脈也是不會差的。
此時,左云還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會如此坦然地想起李云舒,而就在幾月前,她還會因為午夜夢醒時想起了那些過往,需得點上徹夜的燈火才能安睡到天明。
午飯時分,小六照例送了飯菜進來。此時,歡兒早就寫完了字,抿嘴看著左云繡那些不像樣的花樣,兩人見小六進門,忙放下手里的東西,準備洗手吃飯。
“小五同小七兩個呢?”左云一邊擦手,一邊隨口問著小六。
小六把飯菜擺好,就恭敬地立于桌前認真答話:
“小五在廚房吃飯,小七去了怡紅院找劉嬸,說是看看她給夫人改的衣服改好沒有。”
左云點點頭,就想起了前日打發(fā)小七的借口:“這孩子還真是個急性子,那件衣服我也不急著穿,劉嬸手里事多,也不能專門給我改衣服啊!”嘟囔了幾句,左云就坐下開始吃飯,瞄了一眼小六,貌似隨意地吩咐道:“你先忙去吧!這陣子廚房忙,沒事你們幾個就不要出門了。”
“是。”小六趕緊答道:“小七回來了,我就給她說一聲。”
也不知小六如何同另外兩人說的,反正接下來的幾日,三人都沒有出過院子。這幾日左云也沒有再出門,除了每日去廚房轉(zhuǎn)轉(zhuǎn),大多時候都和歡兒在屋里呆著。
隨著年關(guān)的臨近,天氣越發(fā)的冷了下來,這一日的清晨,天暗得有些異常,果不其然,中午就飄起了雪花。
左云站在房檐下,伸手接過一片晶瑩,看雪花被溫熱的掌心融化,嘴邊不自覺就揚起一抹笑意,悅意進門,便望見著一套天青色棉襖的左云含笑而立。
因為身形消瘦,左云并沒有因為穿著棉襖而顯得有半分臃腫,反倒是本就纖細的腰身更被襯托的不盈一握。她頭上沒有任何發(fā)飾,滿頭烏絲只用一根絲帶隨意束著卻更顯出塵,她靜靜站在盛京的這場初雪里,好似一個遺世獨立的仙子。
看著左云嘴邊漾起的那一抹柔和笑意,悅意心中突然一滯,胸口好似被重物碾過一樣有些發(fā)悶。并沒有出言打擾這一刻的靜謐,在盛京的這場初雪里,悅意靜靜地看著左云,許久沒有說話。
“呀!怎么楞在那里,也不怕凍著。”突然瞄見悅意,左云有些責怪地招呼道,趕緊拉了悅意進門,幫她掃去狐裘上的落雪:“這幾日也沒見你過來,怎么今天突然這么稀客。”說著,就遞給悅意一杯熱茶。
接過白瓷茶杯,悅意把它握在雙手中暖著,用下巴指了指進門放在桌上的包袱:“這不給你送衣服過來了么!還有這一月的賬本。”言畢,臉上露出一絲得色。
“這不還沒到每月結(jié)賬的時候么!”左云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依言打開了包袱,里面裝著她之前送去給劉嬸改的淡紅色棉襖,最上面放著一個賬本。
“怎么這么多!”看過賬本,左云有些詫異地抬起了頭:“這可抵得上我們之前所有的收入了。”
“可不!”悅意笑的不無得意:“還記得我給你說過么!讓你等著數(shù)錢可不是誑你的。”
“真沒想到收入能夠這么好,看來我們之前把眼光放在樂巷實在是有些短視了,不是現(xiàn)在大燕民生艱難么!我怎么覺著有些人錢多得使不完似的。”
“哈哈!話也不能你這么說。”悅意看似心情很好,耐心地跟左云解釋道:“如果不是在樂巷打出了名頭,我們的點心也不可能在盛京有這般勢頭的。你看,雖然在樂巷我們只能算是薄利多銷,但除了這花間柳巷,哪里還能有這么多天南海北的人進進出出,你只看到了當前的利潤,卻沒看到后面的門道,這天下再沒有比妓院更好的推銷之地了。而且,你也說是民生艱難,這個民自然是不包括那些達官貴人的,以我們點心現(xiàn)在的價格,又怎么會是一般人家買的起的,所以啊!這個結(jié)果,我倒覺得是意料之中。”
像是說得有些口渴,言畢悅意就抿了一口熱茶,但茶剛一入口,她便皺起了眉頭,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
“這是宣州的白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