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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圓桌周圍有五張椅子,等距的擺放,就像匯成五角星的五個點。唐淵坐的那張椅子正對著神龕。一炷香在神龕前燃燒,冒出縷縷帶著香味的輕煙。唐淵還記得,這是他來的時候,李奶奶剛好點上的香。
此時在他的正對面,神龕前的兩張椅子上,正坐著兩個男人。
左邊那個是一個戴著帽子的老人,一身中山服,神情不怒自威,碗里的飯沒有動,手中端著酒杯和坐在旁邊的男人說著話。
那男人已是中年,戴著一副金邊眼鏡,西裝革領(lǐng),外表十分斯文。他一直在和老人喝酒、交談。只是說話的聲音要比老人小,喝酒的速度也要慢。
中年男人旁邊坐著一個婦女,面帶微笑,只是注視著男人和老人,也不說話。
看見這個女人,唐淵的心繃得更緊了。他記得這個女人的樣子,他在公墓的墓碑上看見過她的照片,也在李鈺的房間里被她嚇到過。
李母!
唐淵望向兩個男人身后的神龕,在神龕后是三張遺像。原本因為光線昏暗看不清的遺像忽然亮了起來,唐淵眼前的這三人,正是遺像中的三人!
他還來不及思索什么,又被從左邊傳來的哭聲給吸引住。
坐在他左邊的是一個年輕男子,正雙膝靠在桌面上,捂住臉痛哭。
唐淵沒有看見他的臉,但已知他是李桐。
李家已經(jīng)死去的四個人,居然在這里聚齊了!
但他們都像是沒有看見唐淵一眼,依然保持著他們的動作與行為。
唐淵心跳的厲害,想站起來離開,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想挪動手指都很難。他使勁發(fā)力,想強行讓自己從夢魘中醒來那樣甩動著脖子,卻突然用力過猛,右手手背往桌面上一甩。
李母的酒杯,被他撞下了酒桌。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讓他這個闖入者變成了焦點。
老人不再喝酒,男人不再說話,李母不再微笑,只有李桐還是在獨自哭泣。
前三者紛紛轉(zhuǎn)過頭,朝唐淵望去。
下一刻,唐淵只覺得有三條人高的眼鏡蛇王盯上了他,他感覺這一瞬間自己已被死亡的氣息給包圍。
硬著頭皮頂著三道目光,唐淵雙手合十,說道:“無論各位是人是鬼,驚擾到你們了,是我的過錯。”
李母面無表情的看著唐淵,慢悠悠的伸出手指向李桐,說道:“把我兒子帶回來。”
中年男人也說道:“把兒子還給我。”
老人放下酒杯,厲聲道:“把小桐帶回來!”
唐淵解釋:“你們聽我……”
“不聽!”
一聲怒吼將唐淵的話打斷,唐淵忽然覺得周圍的氣氛又發(fā)生了變化,再次朝他們?nèi)齻€望去時,他們臉上的表情竟然已經(jīng)扭曲,就連五官都已擰成一團,猙獰而恐怖。
“小桐!帶回來!還給我……回來!小桐!把兒子……小桐!回來!”
他們像是一起在說,又像是一個個在說,視覺和聽覺的雙重壓迫下,唐淵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崩潰。
就在這時,唐淵又朝李桐看了一眼。
李桐還是捂著臉,身體抽搐,還是在哭。
“啊……”唐淵緊咬著牙根撕扯著,猛地大喊一聲,像是把貼住臀部的那塊膠給扯掉了一樣,突的站了起來。
眼前的三張臉已都不成人形,都已是比恐怖片里還要真實的鬼臉,但唐淵卻似乎已經(jīng)麻木,已經(jīng)不再害怕。
他雙掌在桌面上狠狠一拍,嘶吼著說道:“你們都是李桐的親人,你們不能讓李桐就這樣枉死!李桐他向我睜了眼,他告訴我他死不瞑目,他是有冤屈的!”
“在李桐的死因還沒有真相大白之前,我不會幫助你們把他的遺體帶回來!”
“蓋棺定論,蓋棺定論……這件事還沒有定論,怎能蓋棺!?”
時間仿佛又靜止了,二胡的聲音再次響起。
老人繼續(xù)喝酒,男人和老人說話,李母微笑的望著自己的丈夫。耳邊也已聽不見了李桐的哭聲,唐淵朝左邊望去,那張椅子已經(jīng)空了。他偏過頭,又朝右邊望去,其余三張椅子也已是空空如也。
唐淵忽然感覺心里一陣難受,大聲叫喚一聲,身體陡然一震,他猛地站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已是汗流浹背。
桌面上的菜肴如初,四雙碗筷安安靜靜的擺放在那里,酒杯里的酒也靜如止水。
“唐老師,你沒事吧?”
顧青扶住唐淵,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唐淵問道:“我剛才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顧青手舞足蹈的說道:“你剛才坐在那里胡言亂語呢!我還以為你中邪了!”
“我……沒事。”唐淵輕輕搖頭,向右轉(zhuǎn)過身,向李奶奶走過去:“李奶奶,我按照您的吩咐,已經(jīng)和他們說好了。”
李奶奶坐在輪椅上,沒有朝唐淵望去,只是自顧自的說道:“報應(yīng),報應(yīng)啊……”
唐淵想起來,他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李奶奶到最后也是這樣自言自語。
他明白,自己已經(jīng)不需要再和這位老人多說什么了。
“顧青,我們走吧。”
“好!”顧青早就待不下去了,連忙扶著唐淵往外走。
唐淵推開顧青的手,向房外走去:“我沒事,不用扶。”
走出房門,感受陽光照耀在臉上,唐淵覺得身后的房間和外面的陽光簡直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他已經(jīng)預(yù)料到了來這里一定會發(fā)生點什么,但發(fā)生的事還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顧青滿腦子的疑問:“唐老師,你剛才到底怎么了,為什么和李奶奶說那樣的話?”
唐淵說道:“如果我說我看見了四個鬼,你信嗎?”
顧青凝視著唐淵的眼睛,道:“老師,你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唐淵認真的說道:“我本來就沒有開玩笑。”
顧青問道:“那你和那些鬼說了什么?”
唐淵抬頭望了望天,然后抬腳向前走去,道:“我和他們說,未定論,不蓋棺!”
……
……
從李家出來,唐淵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那個人。其實從第一次去李家之后,唐淵就想找她了。只是當時依然還是僥幸的認為自己只是產(chǎn)生了幻覺,并沒有遇到真正邪門的事情。可這一次……和顧青分別后,唐淵馬上想要找到她。
飽含智慧的科學家,知識淵博的大學者,善講異聞怪談的老先生,唐淵都認識一些。但這件事發(fā)生后,他卻沒有想著去找他們其中任何一位去解惑。
他只想找到那個人。
已是夜晚。
唐淵駕車來到一條熱鬧的街道,把車停好之后,他走進了一家名為“鳳凰逐日”的高檔KTV。
大門兩側(cè)各站著一排DJ公主,在唐淵走進去的同時齊聲道:“老板,歡迎光臨!”
唐淵心里一陣抽動,似乎連這種聲音都把他給驚到了。他朝身后的女人們看了一眼,個個面帶笑容,穿著整齊卻適當?shù)谋┞叮軒Ыo男客人一種愉悅的既視感。但在唐淵心里,他感覺自己仿佛走進了妖怪叢生的盤絲洞,隨時有種會被吞掉的感覺。
他想,我每天治愈別人,可我的精神再這樣恍惚下去,誰來治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