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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翼一下子沒明白水濯纓的意思:“什么陷阱?”
“之后再跟你解釋!總之你以最快的速度傳信去涿州,讓綺里曄他們立刻遠離那里,耽誤一秒鐘都不行!快去!”
水濯纓顧不得其他,沖出鳳儀宮,都沒有時間從地面上走,直接上了屋頂,一路飛掠到御馬苑,從里面挑了一匹速度最快的汗血馬直接騎上去。
“……另外通知崇安去涿州一路上的驛站,每一站都準備好最快的馬,以備本宮到的時候更換!”
她話音還未落下,人已經(jīng)朝皇宮外面疾馳而去,驚得路上的太監(jiān)宮女們紛紛朝兩邊躲避,手里端的東西都摔落了一地。
但水濯纓連看也沒工夫看一眼,只顧催促座下的汗血馬更快地撒開四蹄狂奔,咬牙望著前方。
必須要趕得上!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天多的時間,涿州那邊還沒有傳來消息,還是有希望的。她一定能把綺里曄他們攔下來!
駿馬一路疾馳出皇宮,朝著西城門狂奔過去,在一刻鐘之后就出了崇安城。
崇安距離涿州六百里,本來快馬加急的話也要四五個時辰。水濯纓到一個驛站就毫不停頓地換一匹準備現(xiàn)成的快馬,一路上沒有停過一秒鐘慢過一秒鐘,硬生生在三個多時辰之后就進入涿州地界,看見了涿州的城墻。
發(fā)現(xiàn)優(yōu)曇婆羅花的金礦礦山在涿州城的對面,水濯纓直接縱馬沖進了涿州城門。結(jié)果正迎面撞上一隊涿州軍隊從里面趕出來,看那急匆匆的樣子,像是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極為重大緊急的事情。
水濯纓頓時心臟隱隱往下一沉,一下子生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策馬迎了上去,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軍隊為首的那名將領(lǐng)認得水濯纓,立刻從馬上下來,跪地重重叩首。
“皇后娘娘,末將無能,沒來得及從礦山里面叫出皇上!您的訊息傳到涿州城前一刻鐘,礦山就已經(jīng)倒塌了!”
猶如晴天里一個震耳欲聾的巨大霹靂當頭而下,朝陽初升的整個蒼穹霎時間變成了一片黑暗,水濯纓全身劇烈一震,眼前隨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幾乎沒從馬背上摔落下來。
她的消息還是來遲了一步!
但她還是死死抓住了韁繩,讓自己留在馬背上,雙手雙腿明明軟得像是沒有絲毫力氣,指甲卻還是深深地陷進手心之中,也沒有任何疼痛感傳來。
“礦山倒塌情況有多嚴重?”她聽見從她口中出來的聲音嘶啞難聽得根本不像是她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倒塌多長時間了?”
“大約一個半時辰。”那將領(lǐng)咬牙道,“整座礦山很大,發(fā)現(xiàn)優(yōu)曇婆羅花的地方在礦山深處的縫隙中,皇上帶人進去之后過了一個多時辰,礦山就接二連三地塌下去了一大片,進礦山的入口被堵上了,我們正在派更多的人手去把礦洞挖出來……”
水濯纓沒等他說完,松開韁繩猛然一揮馬鞭,座下駿馬潑喇喇地撒開四蹄,風馳電掣般往涿州城內(nèi)沖去,
涿州城是一座因為采礦而發(fā)展出來的小城市,那座金礦礦山就在涿州城西郊外一二十里的地方,水濯纓一路縱馬橫沖直撞地穿過整個涿州城,很快便到了金礦礦山腳下。
這座礦山規(guī)模很大,已經(jīng)被開采了快兩年,里面挖通出了不少四通八達的礦洞。現(xiàn)在礦山半中間果然塌了幾乎有三分之一座山那么大的地方下去,包括據(jù)說發(fā)現(xiàn)優(yōu)曇婆羅花的那處縫隙也倒塌了,一批士兵正在半山腰處的倒塌處挖掘,想把埋在下面的礦洞入口挖出來。
水濯纓下了馬登上半山腰,一句話不說地上前,便要參加進挖掘工作中去。
被隨后趕來的玄翼趕緊攔住了:“皇后娘娘,您親自去挖也不會快上多少,皇上不過是被困在了里面,出來的時候不會想看到您先把自己累垮。”
半山腰處因為地形限制的原因,位置不夠,最多只能容納上百個士兵同時挖掘。想要進展快的話,只能隔半個時辰輪換一次這上百個士兵,以保證所有人都有最充足的體力和最快的挖掘速度。即便如此,每一輪被替換下來的士兵還是全都累得精疲力竭。
水濯纓緊緊咬著嘴唇,目光死死地盯著那處倒塌的礦洞洞口,半晌之后,終于還是退了下來。
她其實根本干不了這種粗活,真挖起來速度肯定沒有那些士兵快,上去只會拖慢進度而已。只是因為她無法容忍什么都不做地站在這里,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所以才想要親自動手干點什么。
幸而礦洞洞口埋得并不算深,過了一個多時辰之后,倒塌的洞口終于被清理了出來。
這一個多時辰對于水濯纓來說,簡直漫長得猶如百年千年。洞口被挖通時,她第一個搶上前,往里望去。
從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礦洞因為洞壁上有木制框架支撐,并沒有完全倒塌下來被堵死,但是也塌得歪歪扭扭,地面上全是落下來的碎石和泥土,難以通行。
從一片塵土彌漫中,漸漸顯露出一個模糊的人影來,水濯纓的心臟先是猛然一跳,但看清了那人影的模樣之后,隨即就再次往下一跌。
那人影著的是一身臟兮兮滿是泥土的白衣,身形柔弱,很顯然并不是綺里曄,而是晏染。
士兵們立刻進去,把晏染接了出來。他的情況很糟糕,后背上估計是被礦洞里落下來的碎石從上至下劃出了一道大口子,大半件白衣上面都染滿鮮血。
他雖然身為岑山詭醫(yī),但醫(yī)者不自醫(yī),這么重的傷勢,而且又是在背后,自己也不好給自己處理,只是撕下衣襟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后背。大約是因為失血過多,整個人顯得十分虛弱,面容蒼白如紙。
“濯纓,綺里曄還在里面……”
晏染人還是清醒的,出來之后看到水濯纓,也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吃力地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他是和綺里曄到達那處據(jù)說長著優(yōu)曇婆羅花的縫隙下面時,金礦礦山突然倒塌下來,當時場面極為混亂,一片轟然倒塌的碎石和泥土中,所有人都只顧拼命地躲避和掩藏,根本分辨不清其他人在哪里。
等到礦洞的倒塌終于平息下來,晏染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于一片被埋得已經(jīng)所剩無幾的空間,附近只有他一個人,綺里曄和跟隨他們進礦洞的其他人全都不知所蹤,也不知道是躲到了礦洞里面的其他地方,還是被埋住了。
他的背上受了傷,這幾個時辰里好不容易才硬撐著從半倒塌的礦洞中找出路來,從礦山深處一點一點地挪到礦洞入口處。因為外面的人來救援的話,最先挖開的肯定是這里,他能省一點時間則省一點時間。
水濯纓越聽晏染往下說一句話,臉色就越白一分,沒等他全部說完,已經(jīng)毫不猶豫地往礦洞里面大步走去。
“等等!”晏染叫住她,“你現(xiàn)在不能進去!礦洞還有可能再倒塌!”
第一次礦山的大規(guī)模倒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現(xiàn)在把整個礦洞的結(jié)構(gòu)都已經(jīng)破壞了,隨時有可能二次三次倒塌。之前他在洞里的時候,局部已經(jīng)又倒塌過一次,在礦洞里面能聽到遠處的轟響和傳來的震動,幸好并不是在他所在的地方。
“對!皇后娘娘,現(xiàn)在礦洞里面很危險,我們進去找皇上就可以了!”
周圍士兵們也紛紛阻攔。他們在外面也能感覺得到礦洞的二次倒塌,皇上已經(jīng)被困在里面了,要是皇后娘娘進去的時候礦洞再次倒塌,把皇后娘娘也搭進去的話,只會更糟。
水濯纓站在原地,面對著礦洞洞口,目光沒有看任何人,只是定定地落在洞口深處那一片幽深的黑暗之中。那里像是恐懼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和深邃咽喉,又像是通往萬劫不復的地獄的死亡入口。
她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周圍眾人的話一樣,在那里一動不動地站了片刻,隨即便繼續(xù)走向礦洞。腳步似乎十分緩慢,卻堅定無比,每一次落足下去,腳下都像是燃燒起一簇簇能夠融化鋼鐵的熾白火焰。
跟著她前來的“蛇信”暗衛(wèi),包括玄翼在內(nèi),紛紛擋到了她的前面:“皇后娘娘!”
水濯纓從頭發(fā)上解下了青絲劍,展開劍刃直指著眾人,輕聲道:“讓開。”
玄翼后退一步,卻是不動聲色地朝周圍暗衛(wèi)們使了一個眼色。這時候就算是打暈了水濯纓強行帶走她,也絕對不能讓她進礦洞,水濯纓的實力比起他們這些“蛇信”精銳來差得太遠,他們完全有把握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出手制住水濯纓,而不至于真的傷到她。
沒想到,水濯纓絲毫沒有要跟他們動手的意思,而是把青絲劍橫了回來,架到自己的脖頸上。
“你們再快也不可能有我快。”她的聲音仍然很輕,直視著眾人,雙眼眼瞳中像是有兩簇幽幽的鬼火在燃燒,“要么讓我進去,要么從這里把我的尸體帶走。”
玄翼臉色一變。他跟了水濯纓最長時間,很了解水濯纓是什么樣的性格,盡管表面上從容沉靜,溫和柔韌,骨子里卻不乏凜冽的血性。尤其是現(xiàn)在這種時候,她說會做到的事情,絕對不是在嚇唬他們。
他咬了咬牙,終于還是示意“蛇信”暗衛(wèi)們往兩邊讓開,水濯纓目光都不斜視一下,走進了歪歪斜斜半倒塌的礦洞。
“蛇信”暗衛(wèi)們在后面別無選擇,他們的任務(wù)是保護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都進去了,他們自然沒有還留在外面的道理,只得也跟了進去。
……
礦山對面的另外一座山山頭上,有一行人身著暗色衣服,站在小樹林中,從這里正好可以遙遙看見下面礦洞洞口處的情況。
即墨缺已經(jīng)一動不動地在那里站了一個多時辰,從水濯纓到達礦洞洞口處時起,就一直看著她。看著她以一種像是在油鍋烈火上煎烤的樣子,站在洞口外面,直勾勾地盯著洞口。即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都能隔空感覺得到她那種心急如焚的痛苦和煎熬。
以他以前的身體,在那里連續(xù)站一個多時辰根本受不了,但他的外表看過去盡管還是一副病弱之態(tài),站得卻反常地很穩(wěn)。
他望著水濯纓,嘴角一直帶著一縷若有若無的弧度,無法判斷那到底是笑意還是別的什么意思,眼神幽遠莫測。